劉裕有些意外:“怎么會是她?我記得臨朐之戰前,這個賀蘭敏還在那巨蔑水的水源處作法施咒,想要污染水源呢,后來猛龍戰死,也是撞到他們作法現場,追擊公孫五樓,這才中了黑袍的埋伏呢。要真算起來,她對猛龍的死,有不可推卸的丙,我若是拿下也,要向她報仇的。”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那是你跟她的恩怨,不是我的,多年來我跟賀蘭敏一直秘密有聯系,這個女人也不簡單,一直有自己的野心,但是她有辦法讓北方諸胡陷入混亂和內斗,所以,我跟她的合作,已經有十幾年的時間了,并不是這回她逃到南燕后才開始的。”
劉裕搖了搖頭:“你能給她什么?她難道對大晉的內情也有興趣?”
王妙音微微一笑:“你忘了當年我們第一次見慕容蘭的事了嗎,你說當時我們謝家為什么要跟敵國的一個將軍家族有聯系呢?”
劉裕點了點頭:“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說謝家一向是在敵國內部結交那些有野心的人,以便不時之需?”
王妙音點了點頭:“是的,至少對于敵國的內情,是要掌握的,不能兩眼一抹黑。賀蘭敏被拓跋硅拋棄之后,就起了異心,想要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和賀蘭部的實力,而要起兵所需要的盔甲,錢糧,不是這么容易自己取得的,賀蘭部在牛川大會之后就給拓跋硅嚴密監視,想要打造幾副盔甲都會走漏風聲,而以賀蘭敏的手下,做點情報刺探之事還行,但想要做出一支軍隊的盔甲,那是白日作夢,恰好,我能給她提供這些條件,前后加起來三四千副舊札甲,就能讓們維持十幾年的關系了。”
劉裕的眉頭一皺:“你這可是在資敵啊。”
王妙音笑了起來:“那跟我們的車騎大將軍當年跟魏主結了阿干,還助他奪取了草原可汗之位相比,這點又算得了什么呢?裕哥哥,我們這可不是里通外國,而是要在北魏內部埋下一枚棋子,關鍵時候,也許能象當年慕容垂毀滅前秦那樣,把北魏從內部瓦解掉呢。何況,我們除了一些情報共享外,也得到了賀蘭部提供的兩千多匹戰馬,這回你的軍中,也有些戰馬是她提供的呢。”
劉裕嘆了口氣:“北府軍的戰馬多是自己弄來的,你說的是那些宿衛軍的戰馬吧。我還真奇怪,作為宿衛軍,沒有自己的馬場,是怎么有數百騎兵的,不過,我覺得你們謝家有戰馬,應該先提供給我們北府軍才是吧。”
王妙音微微一笑:“這話你跟我娘去說吧,當年北府軍是相公大人一手組建,所有的人員,裝備,馬匹,糧草都是謝家出,可以說是我謝家的私人軍隊,可是現在,北府軍是你的私人軍隊,你控制了朝中的財稅大權,可以用大晉的財力來給自己打造軍隊,這時候還要我們謝家提供軍械和戰馬,不太合適了吧。”
劉裕微微一笑:“我就隨口這么一說,你別放心上。只是有個事情,我必須要提醒你,以前的大晉,是世家天下,象謝家這樣的大世家的權勢,甚至超過了皇帝,幾大家族可以虛君實權,甚至自行決定軍國大事,走到了極致,就是黑手黨,雖然相公大人在玄武的位置上算是還以國事為重,但這名不正言不順,靠背后暗箱操作來決定國家大事的行為,不值得提倡,以后我想要的大晉,應該還是恢復到一個正常國家應該有的樣子,妙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妙音淡然道:“正常國家應該有的樣子,應該是皇帝九五之尊,大權在的,生殺予奪,裕哥哥,你自問能做到這點嗎?”
劉裕的眼中光芒閃閃,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應對和回答這個問題。
王妙音嘆了口氣:“其實,你也知道,世家坐大,也是有其長期的歷史根源,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世家大族的野心可以解釋。從魏晉以來,曹操好刑名之術,任意地誅殺與之意見不合,尤其是不同意他代漢自立的士族領袖,這就決定了世家大筆不會坐以待斃,而是會暗中積累力量反抗,黑手黨就是這樣出現的,后來到了西晉時,司馬氏靠了陰謀詭計奪權,開了個非常惡劣的先例,所謂始作俑者,其無后乎,他們司馬氏篡了曹家的江山,那別人也會有野心和想法,尤其是他們司馬氏的諸王,手握重兵,又割據一方,那就成為天下的致亂之源,八王之亂,總不會說是世家大族的陰謀吧。”
劉裕的眉頭一挑:“在八王之亂和后面的五胡亂華中,世家大族有功于國,但我上次聽黑袍說,好像八王之亂的背后,也有天道盟的陰影參與。”
王妙音笑道:“裕哥哥,天道盟不是世家大族的組織,雖然我到現在也不清楚他們想要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并不涉及人間的權力之爭,何況,就算天道盟能起到一些挑唆的作用,但讓大亂發生的根源,不還是在于司馬氏諸王那人人想當皇帝的野心嗎。如果他們一個個能恪守人臣之道,那別人再怎么挑撥,又怎么可能做出謀逆叛亂,禍國殃民的惡事呢。”
劉裕嘆了口氣:“說的有理啊,這人的私欲和貪婪,才是世上紛亂的起源,所以,需要一個公正的規則,能讓人人安份守已,也要給人一個能通過正常,合法的奮斗取得上升的途陘,甚至可以讓人通過立下不世的功業,掌握天下的大權,能做到這步,就可以消除那種懷才不遇,想要通過謀反而取得權力的根源了。”
王妙音搖了搖頭:“裕哥哥,雖然我知道你是個沒有私心,一心為了國家和天下百姓的人,但你這樣的人,在這個世上幾乎是不存在的,就象你說的那種不世功業,請問只有一個人有嗎?你要說復國,北伐,滅胡,別人也可以做到,就象劉毅,他也覺得自己立了不世大功,不比你差,那為什么要居于你之下呢?你連劉毅的野心都無法消除,又談何控制天下人的野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