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南平郡公府。
劉毅一身金絲綢緞袍子,峨冠博帶,一副名士打扮,負手于背后,在一處密室中來回踱步,時而長吁短嘆,時而搖頭皺眉,顯然,這位僅次于劉裕的東晉第二大權臣,現任的撫軍將軍,建康城的實際主宰者,正遇上了麻煩事。
劉粹一身戎裝,站在室內,看著劉毅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大哥,您還在等什么,寄奴哥的這道命令,沒有什么不妥的啊。”
劉毅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劉粹,厲聲道:“是不是他劉裕分了你三千斬獲的軍功,就比得上我這個帶著你混了二十多年的大哥了?老三,你現在的屁股歪到哪里去了?我還沒死,就想著要去投靠新大哥了?”
劉粹連忙道:“大哥,你可是我的親哥啊,我就是刀山火海,只要你一聲令下,也是會親自去闖的,劉裕對我再好,也是外人,跟你怎么能比呢?”
劉毅沒好氣地說道:“那你為什么向著他說話。他要我看家我就得幫他看家,要我去豫州就得去豫州,他是我的上司還是誰?我要聽他的號令?”
劉粹嘆了口氣:“這不是豫州那里情況吃緊,后秦可能有所異動嘛,還有那個反賊司馬國璠也叛逃到了后秦,跟司馬叔璠,桓石綏這些逆賊余黨攪和到了一起,在豫北那里招降納叛,有幾千叛軍了,只孟懷玉,怕是無法對付啊。”
劉毅冷笑道:“無法對付?那讓他攻廣固的部隊分出來點啊,幾千叛軍都對付不了,還談什么滅胡呢。現在不是來投奔他的青州軍民都有幾萬人了嗎,派個一萬人出來不難吧,這明明就是他劉裕的借口,想調我離開建康,現在看來,我又上了他的當,當初美其名曰后方交我鎮守,朝政由我安排,但實際上呢?我就是他的一條看家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給他看家還得管他前線的補給,供幾萬大軍的吃喝,這對我有什么好處?”
劉粹的臉色一變:“大哥,這可是為了國事啊,你是國之大臣,大將,這時候為國出力,不就是給自己最大的好處嗎?”
劉婷云的聲音冷冷地從密室內的屏風后響起,伴隨著一道墻壁轉動的聲音:“是嗎?這是誰的國,誰的家?如果國家不是自己說了算的,那又談什么好處呢?”
劉粹連忙向著一身珠光寶氣,長裙曳地,滿身名貴香料味道的劉婷云行起了禮:“見過大嫂。”
劉婷云微一欠身,一個萬福算是還禮:“三叔遠道而來,多有辛苦,你大哥這幾個月來日夜操心國事軍務,也是身體不太好,情緒有點急躁,你先去休息,東院已經給你收拾好了,我和你大哥還有些小事要商量下,有其他的事明天再說吧。”
劉粹的眉頭一皺,本想再說,但劉婷云卻是直接走到了密室門口,對外說道:“春兒,香兒,還不快帶三爺回東院歇息?”
劉粹嘆了口氣,只能行禮而退,密室的大門開而復合,很快,屋內就只剩下這夫妻二人了,而那跳動的燭光,則映得劉毅的臉上陰晴不定。
劉婷云微微一笑:“主人,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何必為此而耿耿于懷呢?當時我就說過,劉裕不過是利用你罷了,叫你多留個心眼,你還不信,現在終于明白過來了吧。”
劉毅咬著牙,恨恨地說道:“本以為劉裕打南燕會是陷入苦戰,惡戰,甚至會打個大敗仗,可沒想到,他居然能一戰大破南燕主力,若不是有了這樣的底氣,他又怎么敢違背當初的承諾,敢這樣對我指手劃腳,全然一副對待下屬的態度!”
劉婷云淡然道:“你若是受不了這個氣,可以不聽他的,現在這建康是你領兵鎮守,那司馬國璠又公然叛逃了,你可以借口說要甄別或者是防備司馬氏中再有司馬國璠這樣的人作亂,暫時不能離開京城,畢竟,當年司馬懿可是裝病躺床幾十年,最后來個三千死士發動了高平陵之亂哪,這個理由,劉裕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劉毅搖了搖頭:“這回劉裕是讓孟懷玉直接帶了豫州兵馬回來,我若不走,那豫州就空虛了,正好又碰上個司馬國璠在豫北作亂,告急的文書一天來幾十封,我若不去,那就是玩乎職守,有了這個罪名,劉裕把我直接免職奪官都可以。”
劉婷云眉頭一皺:“那你不能讓孟懷玉直接帶兵回去嗎?”
劉毅嘆了口氣:“一來孟懷玉是帶了他哥的棺材回來的,處于奪情守孝期,再讓他回豫州不合適,再一個,豫州畢竟是我的地盤,我是豫州刺史,真的把孟懷玉趕回去,讓他平了叛,那恐怕豫州以后也不再是我的地盤了,這招高啊,多半是劉胖子給出的主意。現在劉裕領兵在外作戰,名義上把大權給了我,但實際上是把這責任也全攤在我身上了,現在我才知道,他當初根本就是想好了,這戰一定會勝。有慕容蘭在,他怎么可能會輸?!”
劉婷云搖了搖頭:“這戰他可是自己打贏的,慕容蘭全程都給囚禁在廣固,沒有參與此戰,主人,我的情報可是一直給你的,每日都沒斷過。”
劉毅咬了咬牙:“你的那些探子只能打聽些皮毛,連司馬國璠給何人所救都不知道,指望他們的情報,我還不如直接去看戰報好了。對了,上次讓你查的那個什么天道盟的事,你查到什么了?”
劉婷云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之色,粉面含霜:“這個事,我應該問你才對,你真的不知道這天道盟是什么組織?”
劉毅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我怎么知道什么天道盟?奇了怪了。”
劉婷云冷冷地說道:“你若是不知道這個天道盟,那你喂我吃的是什么,你是不是也想讓我跟那個女殺手明月一樣,變成那種會飛的怪物,載著你可以飛天遁地,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