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話說得擲地有聲,又是情真意切,聞者無不動容,王妙音站在那里,沉默良久,才幽幽地嘆了口氣:“你說得對,這是戰場,這是軍國大事,我們不能用自己的感情來行事,你是主帥,我自然應該全聽你的,如果你覺得我在這里會分你的心,影響你的戰斗,那只要你下令讓我離開,我就離開。”
劉穆之哈哈一笑:“大帥說得對,我們這些武功不高的人,真要在這里打起來,也幫不上你的忙,反而會分心,阿鐘,到時候你可得好好保護皇后,呃,還有我啊,我可以考慮到時候分你一個雞腿吃。”
劉鐘無奈地搖了搖頭,向著劉裕行禮道:“既然大帥下了軍令,那屬下無話可說,只有服從,到時候你您的命令行事。一定會以性命來護二位貴人的周全。”
劉裕點了點頭:“要是敵軍殺到這里,他們的目標是我,胡子,老毛,到時候跟我聯手應對。”
胡藩和毛德祖對視一眼,激動地說道:“大帥,你對我們如此信任,我等敢不肝腦涂地,以死相報!”
劉裕笑道:“那還得看黑袍會不會殺過來,當然,這是只怕萬一的事,我料那黑袍,現在守城還有別的招數,不至于給我們就這樣…………”
他說到這里,一指前方的戰場,只見成百上千個土囊,給如同螞蟻搬家似的民夫與軍士們,運到了前方,扔到了城墻根兒,說來也神奇,本來熊熊燃燒,幾乎在城墻下形成了一道火焰柵欄的那些黑色妖火,剛才還燃燒正旺,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怪異味道,可是給這些土囊扔上去,則焰苗頓小,隨著土囊扔上去的越來越多,剛才還燃勢洶洶的火焰,變得幾乎看不到了,半刻鐘不到的功夫,整個城墻根部,倒是堆滿了高約兩尺的一道土囊,似是平生把這地基抬高了兩尺,倒是讓那城墻,顯得矮了那么一截。
“轟”地一聲,那還熊熊燃燒著的城門洞里,突然響起了一聲巨大的響動,高約數丈的大鐵門,就如同給一柄鐵錘狠狠砸碎了的玻璃一般,在瞬間分崩離析,剛才因為一包包的冰袋擊中,甚至表面結起一層冰霜的這道鐵門,被外面城洞中所燃燒著黑火的熱浪所升溫燒烤,而不斷地結霜,溶化,結霜,熔化,就這樣在冰與火的反復折磨中,堅硬的鋼鐵大門內部,也變得脆弱不堪,終于,隨著一個大冰包狠狠地砸上,就如同一面玻璃鏡子般,徹底地粉碎了!
鐵片疙瘩散得滿地都是,十幾塊巨大的鐵塊,堆得半個門洞都是,它們壓著那燃燒著的黑色妖火,而里面的門洞后,城內的情況則一覽無疑,百余名燕軍戰士,手持兵器,就在門后列陣,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做夢也不想到,這整面大鐵門,居然會在一瞬間就這樣坍塌了!
向彌的吼叫聲在戰場上回蕩著:“門塌啦,沖進城去,殺燕賊啊!”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一直在城門前門洞處不到二十步的距離,向城門投擲冰包的軍士們,已經反應了過來,他們抄起身邊的家伙,也不顧還在燃燒著的火焰,紅著眼,就向著城門洞中涌去。
劉裕也圓睜雙眼,站起了身,他也沒有料到,這城門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給攻陷,他的心中,一個聲音在大叫:沖進去,殺光敵軍,拿下廣固!
城中響起了一陣凄厲的號角之聲,原來在城門后守衛的百余名鮮卑軍士,如夢初醒,他們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轉而拾起地上放著的,早已經上了弦的弩箭,也不瞄準,對著已經沖進門洞的晉軍戰士,就是一陣射擊。
“嗚”“噗”“啊”的聲音不絕于耳,勇猛沖擊的晉軍戰士,在剛才砸門的時候,為了方便扔這些冰袋,幾乎都沒有穿重甲,更是沒有拿弓弩之類的遠程兵器,對他們來說,速度就是一切,只是,人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快過弩矢,而那城洞之中,不僅有碎裂倒塌的整塊大鐵門,還有之前燃燒著那根巨木,以及給燒死的幾十具晉軍將士的尸體,這些都影響了他們沖擊的速度,跑的最快的一個什長,也只是沖到了門洞中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就給撲面而來的數十矢,生生射成了箭垛一般,仰面朝天地倒地身亡。
十余名沖擊在前的晉軍軍士,沒有一個人能沖過鐵門碎裂的那些殘片,就倒斃在地,他們的尸體,進一步地成了后面的人沖向前的障礙,更多的人給他們的尸體絆倒而不是直接射死,在落地的時候,身體落到了那些火堆或者是滾燙的鐵門碎片之上,這讓他們發出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之聲,震懾著人的心靈。
倒下去的身形越來越多,二十多個,三十多個,很快,近百具的尸體,就把整個門洞都快半堵上了,卻是沒有一個人能沖過這死亡之門洞。
向彌急得一跺腳,揮舞著手中的兩把板斧,大吼道:“快,快點清理門洞,弓弩手給我上,射死門后的敵軍!”
百余名弓箭手飛奔上前,這時候,已經沒有活人還在向門洞內進行沖擊,數十上百名渾身是傷,有些身上腿上插了好幾根弩矢的軍士們,叫罵著或退或爬回本方一側,離開這個該死的門洞,僅有的幾個勇士,還在拖著,背著那些還有一口氣的同伴,離開這個死亡之地,而對面的鮮卑弩手們,還在拼命地向外射擊著,來回奔跑的民夫們,把一個個的沙袋土囊扔向門洞里,以這樣的方式形成一道臨時的胸墻,把那洞開的城門,重新堵上!
一陣弓弦振動之聲,不絕于耳,飛射的箭枝和弩矢,被這些土囊所阻,釘在了沙包之上,而隨著越來越多的土囊被扔進了門洞之中,透過門洞,對看到城中的視野則越來越小,那些鮮卑士兵們的臉,漸漸地消失不見,最后,當最后幾個土囊徹底堵死城洞時,只有幾縷陽光與淡淡的煙霧,還從這些土囊的空隙之中逸出,鐵門換成土門,仍然是一座嘆息之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