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二人說話間,只聽到遠處突然燈火通明,一陣沖天的戰鼓之聲響起,緊緊關著的水寨大門,瞬間大開,而三十條黃龍戰船,組成三角箭頭狀,揚著帆,順著浪,如離弦之箭,直接向著巨艦這里沖來。
林隊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搖著頭:“這,這怎么可能,敵軍水寨中,居然,居然還有船只沖出!”
朱超石的心中狂喜,久久懸著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他心中暗道,太好了,道規哥,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真正的殺著,終于用上了,而這,才是直沖這些巨艦來的主攻部隊。
但是朱超石仍然擺出一副嚴肅的模樣,沉聲道:“快,快下令,巨艦落錨,準備迎戰,前方的護衛船隊全速出擊,一定,一定要攔住敵軍來船。”
林隊長有些不屑地搖著頭:“至于嗎?朱大帥,來的不過三十條黃龍戰船而已,不要說是我們這四條巨艦,就連前面的護衛船隊,也足以攔下他們,我看,這些不過是敵軍先頭部隊,想出來殺出一個缺口,掩護敵軍后續船隊的,我們應該繼續向前,把他們徹底堵在水寨里!”
朱超石沉聲道:“不可大意,敵軍的沖擊兇猛,如果真的只是先頭部隊,我們可以讓護衛船隊向前殺出,堵在敵軍的水寨之前,現在,先下令,巨艦落錨,聯接船板,停船,變成水上要塞,準備迎敵沖擊。”
林隊長還想再說,朱超石大聲道:“不用說了,這是命令,有貽誤戰機者,殺無赦,林隊長,剛才我的傳令兵,也就是晉夫他們已經給我趕走了,現在,你就是我的護衛,我的傳令兵,幫我下令。”
林隊長咬了咬牙,撿起了地上落下的兩面傳令旗,迅速地搖晃起來,而隨著他揮舞的旗子,剛剛才起速的幾條巨艦,猛地來了個急剎車,巨艦之上的人們,包括朱超石在內,都瞬間猛地搖晃了一下,直到抓緊了身邊的扶手,才不至于跌倒,這巨大的動能和緊急停船時帶來的后座力,竟然恐怖如斯。
朱超石扶著船舷站起身來,沉聲道:“繼續傳信,不要停,前方的護航艦隊給我迅速地向前沖,攔住敵軍戰船,巨艦之上,弓弩投石車給我全部發射,不許敵船有一條沖過來!給我統統打沉。
林隊長一邊迅速地搖著旗子,一邊大聲道:“朱大帥,現在所有的巨艦上都沒有掌燈火,五步之內,什么也看不見,雖然我們的兄弟們熟悉船上的位置,可以堅守崗位,但若是要發射遠程兵器攻擊敵船,可沒法在黑暗中進行啊,就連弩槍和投石,也是需要搬運的。”
朱超石恨聲道:“你沒長腦子嗎?現在都什么時候了,要作戰哪,哪還能象剛才一樣黑燈瞎火的,給我全部把燈火點亮,吹號擂鼓,火力全開!”
林隊長面露喜色,哈哈一笑:“好的,終于可以在燈火下作戰啦,不再有這黑暗的郁悶!”
他一邊說,一邊加快了手中的揮舞令旗的速度,很快,四下里騰起了無數的火把,而剛才還隱身于夜幕之中的整條巨艦,也完全顯露在煙火之中,一瞬之間,仿佛是十里的連營,瞬間就給點燃起來,四條巨艦上的所有天師道弟子們,齊聲地歡呼,他們從無數的藏身之地沖了出來,從船艙中,從船舷邊的盾牌下,從漁網之中,從桅桿之后,紛紛地鉆了出來,剛才看起來還空空如也,月光似水的甲板上,頓時就是人山人海。
除了人潮洶涌之外,更是有無數的投石車,弩炮給推了出來,或者是掀去了覆蓋在上面的帆布,漁網,盾牌等偽裝,無數的飛槊槊尖,或者是漁叉的三叉戟頭,閃著森寒的光芒,而上百個火堆,給同時點燃,數以千計的箭頭,被迅速地伸進這些火堆之中,等抽出之時,已經變成了燃燒著的火箭,搭到無數的弓弦之上,直指向前方的海面之上。
三百步之外,五十多條的蒙沖突擊艦,也已經進入了沖刺的階段,水手與戰士們紛紛跑上前甲板,或以盾覆身,或是拉弓張弩,或是把一部部的遠射兵器打開,直指向已經逼近一里之內,進入弓弩齊射射程的晉軍黃龍戰船,軍官們紛紛登上了戰船的船頂將座之上,舉著令旗,或者是高高舉起了右掌,只等狠狠地向下一切,就會是萬箭齊發,把對面的晉軍戰船,打成一片火海。
朱超石的口中念念有詞,瞪大了眼睛,幾乎陷入了一團顛狂之中,仿佛是在念著咒語:“起來,起來,起來啊!”
林隊長有些意外,他以為朱超石正在下什么命令,可他卻是聽不清楚,于是走上前一步,小聲道:“朱大帥,你的意思是......"
朱超石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突擊艦隊那里:“起來,起來,起來啊!”
林隊長看了一眼手中的軍旗,若有所思地說道:“旗來,旗來?您是要親自打這些令旗嗎?是我對您的軍令傳遞不到位?”
朱超石突然轉過了頭,對著林隊長微微一笑:“林隊長,你辛苦了。“他一邊說,一邊把林隊長手里的兩面小旗拿了過來。
林隊長臉色微微一變:“是我,是我傳錯軍令了嗎,可我剛才明明是按你所說的.........”
朱超石把兩面小旗合到了左手上,用右手的食指輕輕地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之上,作出個噤聲的手勢,然后,低聲道:“林隊長,你做的很好,現在,跟我一起,說崩!”
“崩?”
“對,崩!”
“崩!”
“崩”地一聲巨響,那是從江底突然響起了一陣浪潮般的聲浪,數十艘戰艦的木板,沖天而起,狠狠地撞到了前方的突擊艦隊的船底之上,這上百條戰船相撞時的巨響,匯成了一個單調而可怕的聲音,幾乎成為整個戰場上唯一的主旋律—“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