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這個年約三十五六,一把胡子的天師道老軍,頓時語塞,緩了緩,才高聲道:“盧教主和徐副教主他們帶頭沖鋒的時候也不在少數,我們很多時候是跟在他們后面的,檀祗,你休想要污蔑他們!”
檀祗冷冷地說道:“那好,你應該也見過不少次你們天師道的人,吃下那大力長生丸,變成鬼兵,殺戮一切,然后幾個時辰后脫力而死的事,如果說人人平等,那為什么盧循和徐道覆,還有李南風這些高層大將們從來不吃呢?”
這個老軍士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慌亂,他的內心已經有點動搖了,卻仍然在試圖強辯道:“我們,我們都是自愿去當長生人的,這樣能積累功德,修仙得道,我自己就多次去抽過簽,只不過沒抽上罷了。”
檀祗哈哈大笑道:“那請問如果修仙得道,那這些成了仙,得了道的人,怎么不來保佑你們呢,為什么現在是你們進入了絕境,命在我們的手上,而不是反過來你們控制我們的生死呢?還有,為何盧循和徐道覆他們從來不抽這些簽?”
有幾個天師道弟子嚷嚷了起來:“教主他們抽過的,我見過他們和我們一起抽簽選的長生人。”
檀祗冷笑道:“要想在抽簽上作點手腳,有的是辦法,賭博的時候出老千,裝神弄鬼的時候用些障眼法,對于你們天師道,是最正常不過,盧循和徐道覆有的是辦法讓自己永遠抽不到變成鬼兵長生人的簽,不然為什么起兵這么多年,他們一次也沒抽到呢?”
這些天師道的弟子們,內心的信念已經開始動搖了,甚至說不出話來反駁,只能左顧右盼,面面相覷。
檀祗沉聲道:“你們其實也是大晉的平民百姓,過著安定的生活,盧循,徐道覆這些賊首,再加上以前的孫恩,他們這些位高權重的人想要篡權奪位,就拉上你們一起作亂,打了這些年的仗,死了這么多的同伴,你們得到了什么?”
那個天師道的胡子老軍咬了咬牙,說道:“我們起兵,不止是為了自己,而是要蕩平這個黑暗的天下,還一個清平的世道!”
檀祗哈哈一笑:“清平的世道?你們說這話不臉紅嗎?我不說你們以前在吳地怎么樣,就從去了廣州說起,這嶺南全是你們統治吧,再不會有朝廷或者是世家大族來欺負你們,這不正是給你們建立清平世道的好時機嗎?江州,荊州,湘南這些地方,以前是桓楚控制,我們滅了桓楚之后,收歸朝廷,派官吏管理,難道這些地方的百姓過得不好嗎?跟你們在廣州相比,又怎么樣?”
這個天師道的胡子老軍的臉越來越發紅發燙,沒法出言反駁,檀祗的目光從一張張天師道弟子的臉上掃過,這些人看起來都年紀不大,很多甚至不是漢人,也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拿著刀劍的手,已經在微微地發抖了。
檀祗大聲道:“你們看起來并非三吳老賊,而是嶺南人氏,也就成丁上下的年紀,嘴上的毛都沒長全,就這樣給天師道強行拉來打仗,你們的父兄老母,在家里等著你們能平安歸來,而不是變成這些孤魂野鬼,死無全尸的尸體,連個安生下葬的地方也沒有。”
有幾個天師道的弟子已經哭了出來,扔下了手中的刀劍,正要下跪,這個胡子老兵大聲道:“弟兄們,別信了他的話,我們就算想回頭,就沖著我們殺了這么多晉軍將士和百姓,他們能饒得過我們嗎?你以為大柱哥他們橫劍自刎是為了什么?”
此話一出,這幾個扔了刀劍的人,又重新撿起了這些刀劍,只是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那種決絕的戰意,而只剩下了那種死亡就在面前時的絕望。
檀祗平靜地說道:“就你們這些人,我如果想取你們的性命,現在下令放箭就行,都不用上來殺,你們想要拼多一個人墊背上路的機會也不會有,就象這個劉大柱,他自己都放棄了這個想法,所以橫劍自刎,這點,你們的這個老軍士說得沒錯。不過,我只能說,他想歪了,死得毫無價值,毫無意義。”
“天師道作亂以來,投降或者是給俘虜的軍士,前后加起來怕是有二十多萬都不止,也不乏殺過我們晉軍將士的人,就象剛才劉大柱說的,他那些全隊投降的道友,難道就沒有殺過我們的將士嗎?但普通的士卒,我們都放回了家,畢竟他們是聽命行事,也是被裹脅,只要肯回頭,還是有重新做人的機會。”
“至于那些身為軍校,在天師道中有教職,是大師兄或者香主之上的人,那是下令之人,也是他們指使手下犯下諸多罪行的。這些人,我們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樣無法面對我們死去的將士和被屠戮的百姓,所謂扔到戲馬臺格斗場,讓他們贖罪,也是這樣的想法。但就算如此,也有不少人真的殺出了自由,離開了格斗場,重新做成了百姓,而應征入伍,加入大晉官軍的,也不乏其人!”
“別人不說,就說著名的吳興沈氏五虎,他們也曾經在天師道打了很多仗,殺了不少晉軍將士,但我們寄奴哥念在他們當時年幼無知,被父祖拉著作亂,中途肯悔改,立功贖罪,于是就赦免了他們,現在沈氏兄弟,已經成為我軍的大將,甚至地位不在我之下,難道這不是一條改邪歸正的出路嗎?”
他說到這里,一指地上劉大柱的無頭尸體,冷笑道:“這劉大柱自己害怕罪惡太多給清算,所以要拉著你們其他的同教兄弟一起去死,這種死不悔改之人,你們確定要跟著他一起上路嗎?還是你們以為,真的可以跟他修仙得道,兵解成仙呢?好,我現在也不攔著你們,我數三聲,你們可以跟他一樣自已了斷上路,如果不想死,就可以棄劍歸順,我可以保證,至少你們能活過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