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悠揚的口琴聲讓人精神舒緩,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這里是威索克城,東澤王國的首都,一座生活基調很慢的城市。
相比軍事發達的雷曼王國,東澤士兵的素養明顯低一截,優異的生活固然幸福,但也會磨平人們的意志力。
就算是靠海的風暴王國,也比東澤王國強一截,如果沒有議會院坐鎮中陸,第一個被滅國的,一定是東澤王國。
外交與貿易經常被欺負,好在議會院足夠公證,多次幫東澤王國討回公道,東澤王國是位優雅的‘女士’,打架不擅長,可‘她’的音樂造詣,吊打其他三大王國。
今天的威索克城一如既往,人們在晨光的呼喚下起床,七點剛到,街道上就逐漸熱鬧起來,今日是威索克城的圣樂慶典,這是五年才召開一次的節日。
其他王國的旅客不惜乘坐幾小時的蒸汽火車,也要親眼目睹圣樂慶典,明天各國的報紙,這場圣樂慶典絕對是頭條。
談笑聲與樂器小調是街道的主旋律,在這種氛圍下,人們都感覺發自內心的輕松與愜意。
一座高聳的圓頂建筑上,一名身披黑袍男人的站在房頂,俯視下方的一條條街道。
“庫庫林·白夜。”
黑袍人低聲開口,在他寬松的袖口下,幾根尾指粗的黑色觸手扭動著。
“你很難纏,可遠在安戈城的你,已經不能阻止我們,只有秘術師死絕,才能平息神的怒火,鬣狼族或人類,會在廢墟上重新建立新的帝國,一個沒有秘紋的帝國。”
黑袍人似乎有些落寞,微風拂過,在他兜帽下,是張有些蒼白的臉,他從懷中掏出一塊污跡斑斑的石板,這石板剛出現,他袖口內的黑色觸手就纏上來。
咔吧~
一道很細的空間裂痕出現,黑袍人將手中的石板緩緩前按,周圍的空間裂痕越發密集,也就是十幾秒,一大片空間裂痕出現在威索克城上方。
平民們當然注意到這異常,在他們的視角中,天空裂開一道道裂痕,一顆黑色太陽出現在上方。
與此同時,威索克城的王宮內,十幾名女仆正服侍亞伯九世穿戴衣服,今天亞伯九世的衣著格外華麗,他作為東澤王國的國王,在五年一度的圣樂慶典上,他要在中午時露面。
“咳~”
亞伯九世輕咳一聲,周圍的十幾名女仆馬上躬身退后幾步。
“喉嚨有些不舒服,你們繼續。”
亞伯九世有些心不在焉,雷曼王國的債務依然沒答復,那個‘流氓’明顯是準備賴賬。
“咳,咳咳咳。”
亞伯九世突然連連干咳,當結束干咳時,他感覺胸膛內很暢快。
“陛,陛下,您,您。”
十幾名女仆面帶驚恐的看著亞伯九世,亞伯九世目露疑惑,心中雖有些慍怒,但并未表現出來。
不知為何,亞伯九世感覺自己手上濕淋淋的,他抬起右手,在他手背與袖口上,沾滿黑色液體,這些液體向下淌時,因粘稠而拉絲。
“這是……”
亞伯九世作為國王,此時表現的很淡定,他用干凈的左手擦了下嘴唇,果然,手上沾到那黑色粘稠液體。
“蒼魂,去通知查爾斯將軍,傳令所有蒸汽火車站,無條件讓所有士兵、平民乘上火車,去安戈城,去議會院,去找薔薇議員,快!”
亞伯九世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麻木,安戈城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安戈城下,有奧卡茲大帝建造的地下城,那里至少能容納百萬平民或士兵,安戈城本身就易守難攻,地下城更是最后的防線。
“沒想到會是我下達這個命令,希望,民眾們平安。”
亞伯九世很平靜,根據王族代代相傳的秘辛,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作為王,他無懼死亡,他真正畏懼的,是自己的王國覆滅。
“蒼魂,快去,古代神靈的怒火要降臨了,蒼魂?蒼魂?”
亞伯九世看著屏簾后的陰影,蒼魂就在這無時無刻的守護他。
野獸般的低哼傳來,一道全身枯槁的人形怪物走出,它雖然全身干枯,卻給人種力量感,他身上的衣物早就半風化,變成破破爛爛的布條,更驚人的是,他體內的能量被腐朽為黑色,那雙灰色瞳孔盯著亞伯九世,這就是亞伯九世呼喚的蒼魂,它比亞伯九世更先變成怪物。
“為難你了,秘術師會最先被侵蝕,我怎么忘記這件事。”
亞伯九世笑了,他的耳孔內都流出黑色液體,身上那華美的衣物變得破敗,如同被歲月腐蝕了幾十年。
蒼魂撲向亞伯九世,亞伯九世毫無反抗之力,直接被變成人形怪物的蒼魂抽飛頭顱。
亞伯九世的無頭尸體退后幾步,雙臂無力垂下,斷頸處噴出黑色液體,不斷將周圍侵蝕。
“吼!!”
蒼魂咆哮一聲,腮幫兩側已干枯的臉皮被扯開,露出灰黃色平齒。
黑色粘稠液體以亞伯九世為中心倒卷,他被抽飛的頭顱也被卷回。
亞伯九世呆立在原地,他全身皮膚干裂,黑色長發飄動,右瞳孔已變成深紅色,左瞳孔有一小半還正常,正被快速侵蝕。
亞伯九世抬起右臂,食指向前虛點。
一道漣漪在亞伯九世所輕點的空氣中蔓延,下一刻,他的左瞳孔也化為深紅色,徹底失去意識,東澤的王隕落于此。
蒼魂的身體陡然炸開,炸成大片干枯的殘片,這是亞伯九世賜予他最后的尊嚴,蒼魂很高傲,不會想變成怪物。
王宮外的威索克城內,這座音樂之都已化為人間煉獄,驚叫聲不絕于耳,咆哮聲也沒停過,一名名全身干枯的人形怪物縱躍在建筑間,有些站在高處咆哮,有些是正在街道上撲殺平民。
王宮上方,黑袍人坐在房頂邊緣,面無表情的看著下方的一幕幕,當他看到一名僅有幾歲的小女孩被人形怪物踩碎頭顱時,他的手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
“這都是我做的,盡情唾棄我吧。”
黑袍人在笑,他不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哪怕一句的辯解,屠戮生靈皆為惡,無論目的如何。
黑袍人名為格魯,是在邊塞外一個小村落誕生,那個小村落甚至不屬于任何王國,沒有王國愿意接納那種窮鄉僻壤。
格魯的信念是,就算變成惡鬼,也要收回所有秘紋,秘紋和蒸汽技術的集合,會帶來絕對的毀滅,已經有一代文明為此付出代價。
多年前,格魯最初發現這點時,感覺這根本不可能,可隨著幾次險些喪命的探索后,他驗證了這點,這是真實發生過的災難。
確定這點后,少年格魯想盡方法,終于找上一名風暴王國的官員,結果是,對方很禮貌的接見他,鄭重聽完他的描述,在涉及到證據時,少年格魯無言以對,他只是看到幻象,之后機緣巧合下進入某地,才得以證實那些‘幻象’,少年格魯提供不了任何證據。
那名王國官員與少年格魯很鄭重的說,他會重視這件事,并向上級匯報,當初聽到這句話,少年格魯心中欣喜,可幾個月過去,他的重大發現沒引起任何波瀾,報紙上依然報導著秘紋與蒸汽相結合的進展。
少年格魯有些憤怒,再次找上那名王國官員,并多次強調事情的嚴重性,對方依然顯的很‘重視’,在格魯臨走時,給了他15金鎊,用于他調查這件事。
拿著15金鎊的少年格魯心中很別扭,對方雖然始終笑面相迎,可拿出15金鎊時,卻像是在打發一只多次來討食的癩皮狗,少年格魯不是為了錢才這樣做,他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因這件事而死,僅此而已,那年,格魯只有17歲,喜歡喝牛奶長力氣,喜歡狗,喜歡漂亮姑娘。
又是兩個月過去,報紙上的新聞依然沒任何變化,少年格魯第三次找上那名王國官員,畢竟,這是他能接觸到權力最大的人。
結果是,少年格魯當天就被關進監獄,理由為盜竊小鎮官員15金鎊,并意圖挑起混亂,為此,少年格魯要面臨15年的牢獄之災。
格魯逃了,逃到東澤王國,他沒改名換姓,對于一名17歲的年輕人來講,他始終認為自己沒做錯什么,而且他不認為所有王國官員都和那卷毛肥豬一樣。
七年后,格魯辭去東澤王國監巡官之位,并神秘失蹤,當時這件事甚至驚動了亞伯九世,監巡官可不是小人物,那是王國二等官員,決策能影響到一座城發展的大人物。
知曉的越多,越知道收回所有秘紋,以及阻止秘紋和蒸汽技術的結合有多么異想天開,在權力、利益、名望的趨勢下,根本無法阻止。
這僅是格魯短暫的青年時期,在格魯加入一個已成立千年的勢力,并身居高位時,那才是他嶄露頭角的時刻。
安戈城,圣境議員的家宅內。
蘇曉翻看手中的文件,這文件是普里以代理議員的身份,從議會院內調出,他拿著的這沓文件,來自風暴王國與東澤王國,上面記載的是同一個人。
“埃爾維斯·格魯,看來就是你了。”
蘇曉將手中幾份文件遞給布布汪,布布汪擅長偵查,它找到幕后之人,也就是埃爾維斯·格魯的希望最大。
“汪。”
布布汪叫了聲,意思是照片上這人看著還挺帥氣,絕對能迷倒萬千少女。
砰的一聲,書房的門被撞開,滿臉冷汗的普里沖入房間,雙手撐在書桌上大口喘氣,他拿起桌上的茶壺,向口中灌了幾大口后,才長舒了口氣。
“庫庫林,告訴你件事。”
“嗯?”
“東澤王國,滅亡了!”
普里咽了下唾液,四大王國之一的東澤,居然在幾小時內滅亡,如果不是情報渠道特殊,普里都不會相信這件事,今天東澤王國還要召開圣樂慶典,現在不用圣樂了,改奏哀樂吧。
“哦?什么時候的事。”
蘇曉熄滅手中的煙,神情沒什么變化。
“就今早。”
普里上下打量蘇曉,在他看來,只要是個正常人,聽到東澤滅亡的消息時,都會震驚一下。
蘇曉當然驚訝于東澤王國這種龐然大物在幾小時內滅亡,至于震驚,那倒不至于,他曾親眼目睹一個世界崩潰,一切都化為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