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區域間,無數細若游絲的雷霆肆意的咆哮著,雷絲之中,或是利劍、或是長矛,或是鎖鏈的光影將金黃色的陽光驅逐。
再看這雷霆中央,一道通天貫地的霹靂巍然矗立,比之海浪兇猛,比之天風浩蕩的轟鳴之聲從這霹靂上生出,無匹的傳入四周空間!隨著轟鳴之聲搖曳而出的是無窮的雷氳,那雷氳好似火焰,在霹靂表層燃燒。重重顏色各異的雷光幻化出囚籠、鎖鏈等等,而待得這些雷光破碎,諸般幻影凝聚,“刑罰”兩字又極其醒目的顯露。
“刑罰”兩字顯露處,無窮的刑罰之意浩浩蕩蕩沖擊了四周天地。那天穹之上,金黃色的晷景日生出血色,那朱青色的大地顯出裂痕,似乎天地間有些怒吼,還有些哀嚎。
“刑罰”兩字不過是數息間消失,氣息消散,雷光內斂,那巨大的雷霆霹靂的雷氳也淡薄許多。此時,在雷霆霹靂之后,又見到有狀若斬仙臺的光影,這光影同樣一閃即逝,顯露出成千上萬狀若雷霆的殿宇樓閣。這些樓閣殿宇顏色各異,但成片出現,九色雷光皆是保護其中。
遠在一個不太起眼兒的橙色雷光中,一個身披軟甲的女仙正腳踏雷云,臉上帶著一絲不解飛到一個不規則的雷團之前。
這女仙不正是當日余淼在云夢澤擒拿了蕭華,匆匆逃遁時所遇到刑罰宮仙吏的一個?
“鄙職何瓊……”女仙停下,剛剛開口說了四個字,里面傳出一個聲音道,“進來吧!”
“是!”何瓊答應了一聲,依舊又低頭看看自己的甲胄,這才飛入雷團。
“嗡……”隨著何瓊的飛入,雷團之上有三色雷霆發出轟鳴之聲打入何瓊體內,何瓊并不緊張,依舊飛動,她知道這是刑罰宮機密所在的仙禁探察。
果然,三色雷霆從何瓊體內穿過,并沒有給何瓊帶來任何攪擾,而何瓊面前的雷光一閃,情形卻是變了。那本是不起眼兒的雷團驀然漲大,好似要將天地撐破,一個高聳的直插天穹的宮殿出現在她的眼前。
宮殿沒有匾額,何瓊看了一眼,眼中生出敬畏,隨即她深吸一口氣,踏入殿門。
何瓊不敢抬頭,只眼觀鼻鼻觀心足踏雷云飛了千余丈,隨即單膝跪倒,口中說道:“鄙職何瓊,見……見過大人!”
“嗯……”何瓊頭前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說,“你且起來吧!”
“謝大人!”何瓊恭敬的應了一聲,小心起來,依舊不敢抬頭。畢竟這宮殿雖然位置不起眼兒,而且沒有匾額,但她清楚,這是刑罰宮的機要所在,以她的身份萬不能接近。
“聽說你剛從云夢澤的元靈山回來,且把那里的情形說說……”
何瓊有些驚異,關于元靈山的一切她都寫了墨仙瞳,一五一十稟于上司,以這宮殿內仙官的身份,很容易看到那墨仙瞳,為何又要自己當面陳述?
心中略微籌措言辭,何瓊抬頭,說道:“鄙職……”
不過是說了兩字,何瓊愣了一下,因為頭前一團巨大的雷霧,一縷縷雷絲如同霧氣般蒸騰,從殿宇高處傾瀉而下,待得到了殿宇底部又驀然翻卷,逆向沖上高空。這一下一上間,無數雷霆生滅,閃動的雷光之內,一個身披雷霆戰甲的仙官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處。
那雷霆戰甲成七色,七道瘋狂的雷光洪流呼嘯著圍著仙官飛舞,一陣陣懾人心神的轟鳴聲時隱時現。
仙官的面容被雷光遮掩,并不能看得清楚。但何瓊目光落到這個面容上,一個浩大的雷霆自她腦海中生出,她有些駭然,眼珠微動,“刷”那擋在仙官四周的雷霧之內,每個雷絲都顯出仙官身形,一個在低階刑罰宮仙吏中流傳的傳說不由自主在何瓊腦海中出現:“這……這是直通色界天的雷橋吧?這……這仙官該是……”
不等何瓊多想,那仙官一皺眉,催問道:“又怎么了?”
“哦……”何瓊急忙甩甩頭,目光從雷霧中移開,小心說道,“鄙職第一次見到這種傳說中的雷禁,所以有些走神……”
“嘿嘿……”那仙官微微一笑,說道,“你若將此事辦得圓滿,莫說是經常看到,就算是走進這雷禁,又如何?”
何瓊心里一跳,按捺住心里的激動,說道:“鄙職謝大人提攜。”
“先說吧……”那仙官擺擺手道,“沒有功勞,一切都是流水。”
“是,大人……”何瓊點點頭,分說道,“鄙職當時正在……”
待得何瓊說,小心看看仙官,那仙官并沒有著急問什么,好似在思忖,片刻后才說道:“這些你都已經寫入卷宗,我想知道的是,你沒有稟告的!”
“沒有稟告的?”何瓊愣了一下,看著雷霧中開始扭曲的仙官身形,低聲問道,“不知道……”
剛剛說到此處,何瓊一個激靈,立時明白過來,急忙說道:“是的,大人,鄙職在前往云夢澤的時候,碰到了掌律宮的一個女仙,鄙職手下仙吏司徒央曾將之攔住。不過那女仙伶牙俐齒,不僅沒有說明來意,連她的名字都不曾問出。不過,鄙職在云夢澤巡查時,曾將那女仙相貌傳給殿內同值,請他們探察,這才知道那女仙名叫余淼。至于她去云夢澤作甚,并沒有查到。當時在元靈山也有不少掌律宮仙吏,想必他們是同去的,鄙職也就沒再細查……”
“哦,原來你是因此才探察余淼的!”那仙官點點頭,說道,“不錯!雖不關自己職責,卻能留心細節,是可造之材。”
何瓊急忙施禮,試探道:“不知道這余淼……”
“今次喚你來就是此事!”那仙官平靜的回答道,“余淼死在云夢澤,應該就在遇到你們之后。”
“啊?”何瓊一愣,兩眼微縮,驚訝的問道,“誰下的手?”
“不清楚!”仙官說道,“可能是一個剛剛踏足仙界的飛升仙,可能是云夢澤的靈王,也可能是宣一國的仙將,更可能是她的仇家!”
“一個剛剛踏足仙界的飛升仙??”何瓊想都不想,搖頭道,“不可能!”
說完之后,何瓊意識到不妥當,急忙惶恐道:“鄙職沖撞大人,請大人恕罪!”
“沒事兒!”仙官擺手道,“我也覺得不可能,不過這是一種可能。”
“不對!”何瓊立即又反應過來,說道,“云夢澤怎么可能有剛剛踏足仙界的飛升仙?鄙職記得那里的接引靈池歸青玉門負責,應該早就廢棄了的。”
“這你也知道?”仙官饒有興趣的問道。
“鄙職有個習慣,在去哪里巡查公務之前,都會在宮內記載中提前看看附近的情況……”
“看起來,我找你是找對了!”仙官大悅。
“大人能否明言?”何瓊皺眉道,“是……是要鄙職去探察那個名叫余淼的女仙的死因么?”
“不,不……”仙官搖頭道,“余淼的死因很詭秘,也很突然,連她的分身都沒有收到什么訊息。掌律宮有仙吏已經去查了,你就不必了。”
“鄙職明白了!”何瓊點頭道,“大人是要鄙職去探察那個飛升仙吧?”
“嗯,不錯!”仙官頗是贊賞道,“何瓊,你能舉一反三,著實聰慧,此事你若是查明,我會給你機會。”
“大人……”誰知道何瓊并沒有謝恩,而是搖頭道,“若是探察飛升仙的事,鄙職覺得大人還是尋他人的好,鄙職無法勝任?”
仙官愣了,奇道:“哦,為何?”
“大人……”何瓊從容的說道,“鄙職不過是個衍仙,勉強比余淼強了一些。但既然兇手可以輕易襲殺余淼,想必至少是衍仙中階,鄙職不是其敵手。其次,涉及飛升仙,多是羽仙所為,他們做事向是心狠手辣,不留痕跡,根本沒有辦法追查,鄙職先前已經嘗試過,鄙職無法撼動羽仙。所以鄙職謝大人看重,還請大人收回成命!”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飛升仙跟羽仙沒有關系呢?”
何瓊仙軀抖了一下,急忙單膝跪倒道:“大人,那……那此事涉及擅用接引仙器,鄙職就更不敢探察了。”
那仙官沒有再說,而是看向一處,說道:“司徒弘……”
隨著仙官的聲音,一個身著青衣的仙吏自雷霧一角轉出,那仙吏沖著仙官躬身道:“鄙職在!”
“你將事情的來由跟何瓊說吧!”仙官有些不悅,擺手道,“我還有其它事情,不能在黃曾天久留!我相信,既然你推薦了何瓊,你也能說服她。”
“是,鄙職回頭會將結果單獨稟告大人!”司徒弘恭敬的回答道。
“啪啪啪……”但聽一陣陣爆鳴之音如同蛙鳴,不知道多高的雷霧自內往外炸裂,萬雷竄動,那仙官的身形隨著雷動,沖上大殿頂端,旋即又有鋪天蓋地的重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