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五枚石彈,轟殺了數十人的草原軍團,根本沒有任何畏懼退縮之意。
陣形的缺口,轉眼就被后繼涌上的盾車填補,草原軍團的士卒們,踏著同袍肢離破碎的尸首,大聲吆喝著號子,推動一架架笨重的盾車,潮水般漫進了峽谷之中。
投石機裝填太慢。
關城城墻后的五架投石機,雖然是最先進的配重式投石機,發射速率和精確度,都遠遠超過了人力牽引式投石機,卻也無法在短時間內,迅速進行第二次發射。
而草原軍團的盾車,雖擋不住數百斤的石彈轟擊,但用來防御箭矢還是非常有效的。
即使以大型弩車,發射長矛一般的巨箭,縱能勉強穿透盾車,也無法有效殺傷盾車后的人員,更無法將之徹底摧毀。
看著前方洶涌而來的草原軍團,看著那一排排宛若移動木墻般的厚實盾車,歐陽靖面無表情。
草原軍團的策略簡單而有效。
每一輛盾車,都是高兩米、寬兩米,長三米的廂形盾車。
前面有著一尺厚的實木擋板,頂棚更是用一根根碗口粗的原木拼接而成,又蒙上了數層牛皮,每層牛皮之間,還撒上了沙土用來防火,如同一輛輛土坦克一般。
盾車掩護下,草原軍團的戰士們,很快就能抵達城墻腳下。
而前排盾車立住陣腳后,后繼抵達的盾車,與前排盾車拼連起來,前后一打通,立刻便能形成一條條自帶頂棚的“戰壕”。
之后的草原士卒,便能通過這一排排盾車形成的戰壕,快速支援上來。
歐陽靖這邊,唯一能有效威脅到盾車的“重武器”,只有那五架投石機。
但五架射速緩慢的投石機,即使每一次射擊,都能摧毀幾輛盾車,轟殺數十草原戰士,這點零敲碎打的損失,對于規模龐大、后援不斷的草原軍團來說,也只是無關緊要的輕微損失。
所以,雙方很快就將短兵相接。
但歐陽靖波瀾不驚。
他有最強的戰士,每一個戰士,都渾身是鐵,武裝到了腳趾。即使草原軍團軍勢再大,他又有何懼?
短兵相接又如何?
正好讓草原兵團,在城墻之下,流干每一滴血!
戰局,若歐陽靖預料一般發展著。
投石機只發射了三輪,草原軍團的前排盾車,已抵達城墻前方三十米處。
隨后第一排盾車停下,若一堵木墻般,佇立在城墻之前。
第二排盾車到來,頂在了第一排盾車之后,前后兩排盾車的頂棚,合在一起,竟是嚴絲合縫。
之后又是第三排、第四排……
一排排的盾車,全部連在了一起,很快便綿延至峽谷之外。
峽谷之中,出現了一條條人造的“木戰壕”。
“戰壕”成形后,峽谷外的草原士兵,源源不斷地開進其中,
與此同時,第一排盾車的前方擋板,同時倒下,一個個手持大盾的草原戰士,吶喊著自敞開的出口出,蜂涌而出。
他們迅速在城墻下展開陣形,高舉大盾,形成一面密不透風的盾墻。
當人數聚集到足夠多之后,又有一隊隊弓箭手涌了出來,飛快地進入盾墻之上,張弓搭箭,朝城頭拋灑箭雨。
在此期間,關城城頭,毫無反應。
只那五架投石機,有一下沒一下地發射著,不時將那木戰壕摧毀一小段,掀起一片片腥風血雨。
弓弦震鳴,一蓬箭雨,飛蝗般飛向城頭。
關城城頭,歐陽靖佇立在一座高臺上,對飛射而來的箭雨,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高臺下,城垛前,四十位全身重甲的半人馬射手一字排開,雙刀在鞘,箭未上弦。
半人馬射手身后,是四十位同樣鐵包到蹄子的牛頭人戰士。每一個牛頭人戰士腳下,都擺著一個竹筐,竹筐里面,裝滿了直徑一尺的鐵餅。
是的,鐵餅。
板斧這種武器,雖然殺傷力巨大,但性價比太低。
用板斧做投擲武器,在這種守城戰中,根本無法及時回收,只是給敵人送裝備而已。
所以歐陽靖將牛人的投擲武器,統統換成了鐵餅。
牛頭人戰士們,都修煉了boss隊諸人,為他們量身打造的,結合“釋迦擲象功”創出的投擲功夫。
以牛頭人的天賦大力,再配合這量身打造的投擲功夫,即使鐵餅邊緣并不鋒利,一枚鐵餅飛出去,身穿板甲的戰士挨上了,也要骨斷筋折,倒地不起。
而直徑一尺的大鐵餅,也只有牛頭人這種手掌寬大的種族,才能當作武器有效發揮。即使被敵人撿去,敵人也無法當場用到己方身上。
除非他們有時間、有耐心,把鐵餅撿回去融煉,重新鑄成別的武器。
半人馬的箭矢也是一樣。
每一個半人馬的箭矢,都只是箭頭鋒矢那一點,用上了精鋼。鋒矢之外的箭頭部位,都是易碎的生鐵所鑄。
以半人馬射手們鋼臂長弓動轍六百斤以上的弓力,箭矢命中盔甲、骨頭等硬質目標,將之穿透的同時,巨大的沖力之下,箭頭要么破碎,要么變形,既可對敵人造成巨大殺傷,又很難留下完整的箭矢,為敵人所用。
歐陽靖和隊友們,方方面面包括武器細節,全都考慮到了,此戰,豈有不勝之理?
城下箭雨飛上了城頭。
歐陽靖佇立高臺,紋絲不動。
城頭的半人馬、牛頭人戰士們,亦一動不動,只是略微低了低頭。
叮叮鐺鐺……
箭雨落到戰士們身上,只發出打鐵一般的脆響,只在他們的鋼盔、板甲上,飛濺起一片片細微的火花,劃出一道道細小的劃痕。
城頭戰士,毫發無傷。
而城下的敵軍射手,仍在不停地放著箭。同時在盾手掩護下,不停地向著城墻接近。
很快,他們便突進到城墻二十米以內。
直到這時,歐陽靖方才沉聲下令:“射手,齊射!”
一聲令下,四十名半人馬射手,同時手挾兩矢,上弦開弓。
爆竹般的爆響聲中,八十枝點鋼重甲,迎著的那高舉的盾墻,暴射而出。
如果說草原軍團射手們的箭矢,是飛蝗暴雨,那么半人馬射手們射出的重箭,便是無堅不摧的閃電!
八十道閃電穿空而過,如破草席般射透那一面面草原士卒高舉的木盾,將盾手們連人帶盾,統統射穿!
只一輪射擊,草原盾手們用以掩護射手的那道盾墻,便被破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露出他們身后,毫無遮掩的射手。
半人馬射手們面無表情,手法快若閃電,轉眼之間,又射一輪。
一群草原射手,慘叫著撲倒在地。
爆炸般勁矢離弦聲不斷響起,一波波快如閃電、勁若流星的點鋼重箭,毫不留情地飆入草原射手陣中。草原戰士成片地撲倒在地,噴涌的鮮血很快聚成了血溪。
天生射手的半人馬,能在高速沖鋒之下,兩秒射擊三輪。
那當他們靜止不動,盡情發揮時,射速能有多高?
兩秒,五輪!
四十位半人馬射手,十秒之內,射出了二十五輪重箭。
每一輪,都能同時射出八十枝箭。兩千枝重箭暴射之下,城下草原軍團的先鋒,像是遭到排槍轟擊一遍,頃刻之間,便被橫掃一空!
近五百草原士卒橫尸城下。
而后方,那一條條“木戰壕”中,草原戰士,還在源源不絕地涌出。
歐陽靖面無表情,沉聲下令:“射手退!”
以弓力最少六百斤,最多八百斤的鋼臂長弓,在十秒之內,連射二十五輪,饒是這四十位半人馬射手,個個都有二星級實力,每一個什長,更是三星級的戰士,也必須退下休息。
否則,即使他們體力一時不會有太大消耗,手指、手臂也會留下暗傷,影響長期作戰。
四十名半人馬射手同時后退。
他們后排的四十名牛頭人戰士,則拎起裝滿鐵餅的竹筐上前補位。
歐陽靖再次下令:“鐵餅射擊。”
牛頭人戰士齊聲高喝,巨大的手掌抓起一塊鐵餅,粗壯的胳臂奮力一甩,四十塊鐵餅,便高速旋轉著,于龍卷風般凄厲的呼嘯聲中,朝著下方往城墻狂潮而來的草原士卒飛去。
砰砰砰……
爆鳴聲中,一個個草原戰士,哪怕身披兩重甲胄的軍官,只要被鐵餅擊中軀干,無不口吐鮮血,栽倒在地,瞬間氣絕。
被鐵餅擊中腦袋的尤其凄慘,整顆頭竟如西瓜般爆得粉碎!
牛頭人戰士不停地投擲著鐵餅,關卡前的空中,滿是龍卷風一般的呼嘯聲。
一些“擲象功”學得特別好的牛頭人戰士,甚至能讓鐵餅擊中一個目標后,發生彈射,再次攻擊下一個目標。
一位三星級的牛頭人什長,甚至能令一塊鐵餅,連續彈射五次,擊倒五個敵人!
牛頭人戰士投擲鐵餅的速度,不如半人馬射箭快。
但他們投擲的鐵餅,威力之大,遠超半人馬射手們射出的箭矢。
半人馬射手們的快箭,并不能百發百中。有的也會被草原軍團的戰士格擋甚至閃避——因草原輪回者,用來獻祭召喚的祭品,都是強壯的草原牛頭人、半人馬,所以草原軍團的士卒,素質并不差。
雖然因為祭品當中,有著大量老弱婦孺的關系,草原軍團十萬大軍,并非全員二星以上。但體質、力量達到了二星級的草原戰士,也有四萬出頭。三星級別的戰士,更是數以千記。
二星級以上的戰士,已經有機會格擋、閃避半人馬射手射出的快箭。
而三星級戰士的反應速度,更不會被輕易命中。即使不慎被射中,他們也有辦法避開要害,只受點輕傷,還能繼續作戰。
所以即便以半人馬射手的箭術天賦,二十五輪射擊,兩千枚重箭,在不到二十米的近距離下,也只射殺了不到五百草原士卒。
但牛頭人戰士投擲的鐵餅,完全不存在任何格擋的余地。
若想格擋,刀擋刀斷,臂擋臂折,鐵餅猶有余力,繼續轟擊,粉碎骨骼、內臟。
被鐵餅擊中之后,也不會有輕傷存在。
擊中軀干、頭部,必死無疑。擊中四肢,也是粉碎性骨折,徹底失去戰斗力。
更可怕的是,鐵餅的飛行軌跡,并非直線,往往都帶著輕微的弧線,很難加以閃避。更別說那些會彈射的鐵餅了。
所以,牛頭人戰士們的鐵餅投擲,戰果比半人馬射手們更加輝煌。
當四十位牛頭人戰士,扔光各自竹筐里的三十枚鐵餅時,足有七百余草原戰士,倒在了城墻之下。
當他們退下后,又有四十名未曾出陣的半人馬射手輪換上來,繼續向下潑灑起鋼鐵風暴一般的重箭豪雨……
草原軍團,以盾車為墻,筑起木戰壕,以極其輕微的代價,成功運動到城墻三十米前。
但自此之后,無論草原軍團如何悍不畏死、前仆后繼,也再無一兵一卒,能突至城墻根下,觸摸到那道并不算太高的關墻。
其中一個最為驍勇的,有著三星級實力,揮舞著狼牙大棒,能格開牛頭人鐵餅的草原軍團千夫長,也只沖到了距離城墻十米遠的地方,便被數名牛頭人集火,將他上半身轟成了稀爛。
開戰之后,短短一個小時,已有三千多草原戰士,死在城墻之下。
雖草原軍團派出的先鋒,并非最為精銳的兵團,只是用草原老弱婦孺為祭品,召喚來的不到二星的“低階”戰士,只十夫長、百夫長、千夫長等軍官,由二星以上的戰士擔任,但如此慘重的損失,還是讓峽谷之外,指揮進攻的山羊須老者暗自皺眉。
“炮灰雖然不怎么值錢,但開戰才一個小時,損失就這么慘重……打得也實在太難看了。并且,這么打下去,什么時候才能逼出對面的所有輪回者?到現在為止,除了那個打扮得跟唱戲一樣騷包的輪回者領主,還沒有看到任何一個輪回者出現。”
山羊須老者沉吟一陣,狀似自語:“從者們,該派上用場了……”
沉默一陣,一把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只簡短有力地說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