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兒子，兒子說的這番話，讓她有些震撼。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謝凱是謝建國那樣的死腦筋，最終到頭來一無所有。
否者，她何至于時刻都想讓謝凱離開這種生活？
她跟謝建國可以付出一切，兒子還年輕，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無數人為了孩子，申請調離，之前這種狀況并不是沒有出現。
“你真沒有跟他們達成協議？”柳旭再次問道。“這可是一千五百萬，拋開我們給基地的，以及基地分得的利潤，我們還能拿到六百多萬！”
“媽，您覺得這筆錢很多？”謝凱知道老娘擔心什么。
原來剛重生，自己拿兩萬塊錢，老娘擔心得晚上覺都睡不著，六百萬，按老娘現在的工資，一個月算一百，這的多少輩子才能掙到這筆錢？
“其實目前的情況，國內這種現象很正常。我們不掙這錢，別人也會掙的。您也知道，沒有關系，寸步難行。要不然，我也不會請廖卓林成為滬市的負責人。”謝凱對著老娘說道，“之前您自己去跑各個部門，是不是碰了一鼻子灰？而老廖去，辦事情都容易了？哪怕按照正常流程來走，因為他熟人等，所有也就比別人少走很多彎路。”
謝凱清楚，必須告訴老娘，關系的重要性。
目前國內一切都是摸著石頭過何，很多事情處理效率自然不會高。
有人好辦事，這一點，只有進入到里面，有了需求才會明白。
“這跟你這事情沒有一點關系啊！”柳旭皺眉看著兒子。
“怎么能沒有關系呢！媽，這本來就是一件雙贏的事情。他們并不吃虧。工作服的事情，他們從別的單位采購跟從我們手中采購有什么關系？別的單位，如果跟他們關系不夠好，能拿到這些業務嗎？”謝凱問著老娘。
柳旭點頭。
“他們有求與我們，需要我們的經費，基地的業務……”謝凱說得很明白，“管理委員會并不知道這事情，即使知道了，也會裝著不知道。其他單位要不要，沒有誰強迫，我找他們的。”
這種事情，沒有必要說得太明白。
柳旭已經明白了，“搶了別人的業務，這可是得罪人的事。”
“商場上，有不得罪人的？媽，您得清楚，商場如戰場。”謝凱很想告訴老娘，老娘不適合經商。
尤其是很多時候，完全需要不折手段。
基地的發展，是因為偶然。
當初如果不是搶617的單子，讓巴基斯坦跟617合作，404基地又會走原來的老路子，最終破產。
數控系統是搶了三菱的訂單，挖掘機同樣是搶了他們的訂單，不搶訂單，就等著窮死。
“何況，咱們的工作服，比其他單位提供給他們的要便宜不少。這一點，也并不坑他們。”謝凱說道。
雖然有威脅的成分，但是對方也可以拒絕。
當然，拒絕了，跟404的合作，謝凱肯定會用自己的方法去阻止。
“行了，我想想。”柳旭越來越覺得兒子的陌生。“你這些歪理邪說哪來的？”
自己才是老娘，卻得從兒子身上學這些。
作為母親，自然有些不可思議。
“我們的業務，大多數都是跟國外合作，這里面的各種談判，利益爭取等，遠比被服廠更復雜。沒有利益交換，如果雙方有一方沒法得到符合他們想法的利益，都沒有可能達成。到目前為止，我們跟伊拉克以及伊朗雙方都沒有簽訂多少合同。當然，伊拉克人那邊需求更甚……”基地跟客戶間的關系，謝凱本來不應該說的。
屬于保密內容。
為了讓柳旭盡快適應商場，謝凱不得不說這些。
“可以后咱們的主要用戶是民間訂單，咱們不做工作服了……”柳旭看著兒子。
“不，工作服雖然利潤不高，依然不能放棄。”
“做不了啊！他們采購了這么多，自己還有被服廠。”柳旭不解。
“他們的被服廠利潤不行，業務不多，不景氣，破產都是正常的。我們完全可以收購，兼并，反正現在是頂著404的名號。其他單位不會有意見，有意見也不會說出來。”謝凱沒有想法不可能。
他為404基地掙再多，都跟他沒有多大的關系，用于搞項目等，沒有問題。
絕對不能用于個人身上，更沒有可能留給后人。
只有老娘的服裝廠，小舅手中的游戲機公司，掙的錢，他怎么動用，都沒關系。
柳旭不說話了。
謝凱的想法，她已經完全明白。
等到后面，收購其他單位的被服廠，按照訂單來直接向他們供應。
不過現在她更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利用目前的經費把被服廠發展起來。
“媽，咱去食堂吃飯吧。我餓了。”家里多少天都沒有生火了，平時父母都是忙著，也沒有買菜做飯，都是在食堂解決。
柳旭不想去，想著現在一周都難得給兒子做一頓飯，不由說道，“要不你去買點肉，我把火給生上，做點面條？”
“算了吧，懶得弄。火生起來，明天又不在家里做飯，浪費煤球。”謝凱知道老娘的心思。
實在懶得等。
剛出門，就看到熊宏元跟霍海源兩人一人提著一兜子梨，一人提著兩瓶酒一條煙上樓。
“小謝，您這是要出門？”熊宏元有些尷尬，看到柳旭跟謝凱一起出門，更是詫異，“柳總，你住這里？”
“熊廠長，霍總，你們這是？”謝凱有些疑惑。
柳旭則是明白，這是來找謝凱的。
當即笑著跟他們打招呼，迎接兩人到家里坐。
熊宏元跟霍海源急忙拒絕，說是來感謝謝凱幫了他們大忙，如果不是謝凱，一時間無法找到這么多的工作服，畢竟馬上就要入秋了，秋冬季的工作服都是需要的。
謝凱心中明白，也不說破。
只能跟老娘告辭，準備跟兩人一起離開。
“這東西就算了，熊廠長，沒有必要這樣客氣。”見熊宏元要把東西往柳旭手中塞，謝凱如何能要，“這酒咱們一會兒喝了吧，估計老鄭他們還在加班……”
見他如此說，兩人也沒法反駁。
柳旭推辭了跟他們一起去吃飯，看著兒子跟熊宏元兩人一起離開的背影，心思有些復雜。
曾幾何時，她希望兒子圓滑一些，不要想老謝那樣死板；可現在看到謝凱干的這些事情，心中又有一些恐懼。
“小謝，柳總是你母親？”即使知道是事實了，熊宏元依然希望從謝凱口中聽到準確的消息。
謝凱也不隱瞞，“對，我媽沒事情干，剛好我們基地的被服廠一直都不景氣，我讓她給承包了。以后還得多麻煩兩位。”
熊宏元跟霍海源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嘆息，這小子成精了。
口上卻不停地說，“好說，好說。有些事情，我們還指望小謝同志牽線搭橋呢。”
“一會兒我找老鄭跟老汪一起吃飯，他們今天還在說關于新型戰機項目的問題。哎，這兩個老家伙，整天都嫌我們的項目太少。”謝凱投桃報李，人家下午就簽了單子，戰機項目自然就得談談了。
何況，沒有132廠，他們根本搞不出來梟龍。
跟沈飛合作？
反正謝凱是沒有那想法的。
跟沈飛合作，404肯定會吃虧。
“那家F14是伊拉克人送給你當玩具的？不知道那架戰機什么情況。”去總部食堂的路上，霍海源忍不住問道。
謝凱向著街道看去，基地這時候剛下班，街道上人來人往，也就沒回答這問題，“霍總，那是他們開玩笑呢。這么重要的東西，豈能當玩具？不過就是一借口而已。這里不是談這事情的地方，咱們還是到了地方再說吧。”
霍海源顯然也發現了周圍的情況。
一路上，不少人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兩名干部模樣的人手上提著東西，跟著謝凱往總部方向走。
“小謝，你這是帶著他們給誰送禮呢？”有認識的人問道。
基地這種風氣，并不常見。
即使有，也不會明目張膽。
搞得提著東西的兩人尷尬不已。
“老鄭請蓉飛的兩位同志喝酒，我這跑腿的，我說鄭主任那里酒多，他們客氣，非得要自己帶酒。”謝凱如此回答。
“你們干什么？你小子坑我們？帶著他們來送禮？”鄭宇成跟汪貴林幾人正在開會商量啥，謝凱到的時候，其他人剛準備離開。
看到兩人提著東西，鄭宇成就開起了玩笑。
“人家蓉飛的兩位領導來請你們喝酒，你要想收禮，得給他們暗示。”謝凱不屑地說道。見著齊志遠幾人要走，急忙把他們拉住，“幾位叔叔，可別走了，今天正好，都在這邊，一起談談戰機項目唄。巴基斯坦那邊這兩天就會有回復的。”
“真的？你小子不吹牛都沒法活，誰相信你這事兒？”齊志遠搖頭說道。
“還是先請兩位同志坐下吧。”汪貴林倒相信謝凱說的，上午才說了讓他去談談巴基斯坦人的口風。
熊宏元跟霍海源見謝凱跟基地管理委員會最核心的人這樣的關系，徹底松了一口氣。
買工作服的300萬，沒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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