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謝建國未來幾年就會接手整個404的管理，加上謝凱全世界到處忽悠各國賣軍火才有今日的局面，他真的不會提出這些。
原本從來沒有這么認真地考慮過基地的管理問題。
一直以來，總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對，絕對沒有想到問題出在這上面。
鄭宇成等人行使的是城市職能部門的管理職責，相當于城市里面跟招商引資公司的那種合作關系。
這怎么能行？
地方政府招商引資，是為了帶動地方經濟的發展，帶動地方GDP，也是為了收稅。
404不同，根本就不需要收稅，而且還是給這些研發項目提供經費。行使著城市管理部門的職能，卻按照公司的運作模式來提供給各個項目經費。
怎么不出問題？
“這就是為什么你們對各個項目掌控無力的原因。各個項目本來應該對基地負責！之前沒有出問題，因為里面的人都是對基地有感情，習慣基地這種運作模式的人。可這些年，我們增加了太多的人員。”謝凱繼續說道。
404從外面挖的研發人員，已經超過了基地原本有的，甚至超過了很多。
管理這塊跟不上，很多項目就會讓挖進來的人負責。
一開始沒有太多的問題，到了后面，隨著從外面挖進來的人越了解基地，手中權力越大，基地的管理也就越容易出問題。
“無論是成立民品事業部，還是整頓基地管理，都是為了解決這些問題。我不希望基地最終會因為管理出問題而走上原來的老路。一旦再出現那樣的狀況，誰都救不了基地。”謝凱這話，如同重錘猛地砸在眾人的心臟上面。
404管理委員會最怕的是什么？
就是基地走上原來的老路，失去昔日的輝煌。
謝凱的話，讓他們不得不重視。
換一個人來說這些，根本就沒有人會在意。
謝凱不同，整個基地有今天，都是謝凱一人帶動的。當然，沒有鄭宇成等人的配合，謝凱再牛，也都沒有可能讓404這么快就成為這樣一家涉及范圍龐大的單位。
“具體怎么改，你倒是說說啊。”汪貴林也急了，問謝凱。
提出了問題，怎么也得有解決方案不是？
謝凱卻搖了搖頭，“這是你們的事兒。”
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會議室的大門。
不是謝凱不想提意見，而是他并不知道到現在的情況，應該如何解決，什么方式對404目前的情況跟未來的發展最好。
鄭宇成他們也懵逼了。
以前謝凱提出問題，都會提出解決方案。
這次的問題太大了，沒有解決方案，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解決這個。
“你究竟怎么想的？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你既然提出問題了，為什么不提解決方法？至少得提出一個方向不是？”管委會不知道怎么解決，就讓謝建國出面來問謝凱。
原本說中午去老丈人家里，這也沒成行。
心中納悶的不僅是謝建國，還有基地的其他人。
這跟謝凱之前的風格變化太大。
謝建國之前就對兒子有著很大的陌生感，好不容易解決了，現在卻發現，從泰國回來后，兒子變化就太大了，大到他都不認識了。
看著父親急切的表情，謝凱嘆了一口氣，“爸，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雖然您曾經告訴我，有多大的能力，就應該承擔太大的責任，現在的基地發展，您不覺得畸形嗎？”
“哪里畸形了？項目是多了一些，可大家都在努力不是？”謝建國皺起了眉頭。
“跟別的國營企業相比，我們基地有什么差別？”謝凱問著父親。
謝建國疑惑了，404跟別的單位，差別確實很大。
“僅僅是人員配備的差別就太大了，別的單位中，一線人員數量是最少的，各個管理部門太過臃腫……”謝凱既然在提出管理方面的問題，謝建國自然就從這方面回答。
很多企業，一線人員甚至只占不到三分之一。
管理人員數量太多，甚至管理人員超過技術人員的數量。
技術人員也是需要管理的不是？
“這并沒有問題。國家不是都在號召改革，解決管理機構臃腫的問題？”謝建國真不覺得有問題，“民品你逼著他們獨立了，究竟是什么想法？”
“其實民品獨立劃撥開來，也是為了這個。爸，您覺得，老鄭對基地的掌控力如何？是否還能達到原來那樣一言九鼎的程度？”謝凱問著父親。
謝建國愣了，這有什么疑問？
鄭宇成在基地，依然是說一不二的。
“其實，他沒有之前的那種掌控力了。一直以來，只有在搞什么項目上，才沒有太大的反對意見，這是好事情。可現在的管理問題，鄭宇成如果提出來，能解決嗎？以后各個科研團隊被限定，不能他們說多少經費就是多少經費……更重要的是，基地里面沒有競爭！”謝凱向父親解釋著。“民品獨立出來，您負責，誰都明白未來會怎么樣，爸，您希望基地到您管理的時候，各種掣肘嗎？或則，您覺得您有老鄭的那種狠辣，誰阻礙基地發展，他就干掉誰的那種氣勢，您有嗎？”
謝凱的話，讓謝建國無言以對。
基地里面，誰都沒有鄭宇成那樣的魄力。
之前他干掉自己的兒子，在后來基地瀕臨破產，謝凱冒頭的時候，鄭宇成毫不猶豫地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謝凱身上，再后來，謝凱提出賣一些國家禁止出口的技術跟裝備，鄭宇成也支持了……
有鄭宇成，才有今天的404。
“基地里面，因為鄭宇成坐在這個位置上，所以才沒有出問題。他老了，快要70了。”謝凱有些惆悵。
如果404的管理崗位，一直都是鄭宇成，誰敢炸毛，老家伙絕對會毫不猶豫地一巴掌拍死。
可謝建國沒有那樣的手腕。
當初謝凱差點丟命，謝建國放棄了自己堅持的原則，送禮，求情什么的都干了。
這是人性，但也是弱點。
鄭宇成沒有這樣的弱點，那是一個狂熱的軍工科技者。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不同的時代，需要不同的觀念的領導。鄭宇成的管理模式，已經跟不上時代，跟不上基地的發展勢頭。張志同的冒頭，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謝凱提醒父親。
并不是為了爭奪權力，而是那樣的搞法，最終會讓基地破產。
蘇聯都是因為整個國家所有的一切都投入到軍工領域，最終造成了國家破產。
中國同樣是看到這樣的危險，所以才開始改革開放。
現在的404，狀況跟國家改革開放之前沒有太大的差別，軍工項目太多，資金來源又不足。
要命的是，管理者卻在這些方面沒有重視。
謝建國沉默了，從兜里掏出煙，遞了一支給謝凱。
“基地我努力了這么多，放棄了太多，甚至兩次差點丟命，我跟你們一樣，不希望基地最終被時代淘汰。工業部提出這樣的合作方案，從表面上看，確實是想要阻止我們變得更加龐大。深入地想一想，何嘗不是發現了我們的問題？”
“可他們可以提出來。”謝建國確實也意識到了這樣的問題。
404的問題很多。
工業部并不是為了坑404，要不然，他們就不會提出這樣的合作方案了。
“老鄭能聽進去嗎？就連上級主管部門的領導說話，在老鄭這里都不太管用。”謝凱搖頭。
鄭宇成是可以在龍耀華跟李明山面前拍桌子的。
“他聽你的，你可以提醒他啊。”謝建國看著兒子。
他無法理解兒子是哪里來的這么多的擔憂。
一個小年輕，甚至比他還像一個老頭子。
“沒用。老鄭眼里只有軍工科技的研發，而且他要快速出成果，所以才放任各個項目團隊。在回來的路上，我就跟他提議過，老家伙甚至都不想申請國家經費。如果不在會議上逼迫，他是不會同意的。”謝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上反穩像式火控系統為什么一直都沒有任何的研究投入？
王醒橋的看法是一回事情，另外一方面，也是鄭宇成他們造成的。
鄭宇成他們對這些并不感興趣，能用就行。
他們更喜歡的是防御更強，攻擊火力更兇猛。
359坦克已經有了這些特點，所以火控系統什么的，不重要。
在海灣戰爭沒有爆發，美國人在戰爭中的新式打發沒有震驚全世界的時候，除了美國，全世界都還盯著蘇聯的鋼鐵洪流。
不說全世界，就連美國人，對于他們的新式戰爭模式，都是沒有底氣的。
要不然，也不會保持那么龐大的裝甲部隊。
“404未來要想健康發展，就必須在管理上做文章，一旦出了問題，上級就有理由參與到管理中來。”謝凱說的這些問題，一點，謝建國這些人都能明白。
404基地管理一旦出現問題，就會打擊上級對于軍工單位改革的信心。
給了這么大的權利，給了這么多的便利，最終還失敗了，其他軍工單位不是更容易出問題？
謝凱的話，讓謝建國一個激靈。
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事實就這樣。
這是404的一個巨大的危機，解決了，就會發展得更迅猛，解決不了，404就會被拆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