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這樣？”謝建國又單獨被派來問謝凱，跟謝凱溝通。
基地管理委員會這好日子沒過幾年呢。
之前各個系統科研團隊撤離的時候，管理委員會到處求爺爺告奶奶，都沒有弄來項目，弄來經費。
好不容易上級給了項目自主，經費自籌的權利，甚至因為有錢，基地管理委員會的大佬們終于可以甩開膀子大干一場。
然后，謝凱要求他們交出權利……
“必須這樣。”謝凱看著父親，知道自己的這行為有些過分，很難讓人從情理上接受，鄭宇成他們對他那么好，最終他還提出限制鄭宇成等人的權利。“爸，基地的混亂，已經到了難以解決的程度，只有引入上級監管，才能解決目前的問題。基地對合作的單位有監管，我們的經費不曾被挪用……”
基地有監管。
那是監管跟基地合作開發的單位的。
自己監管自己，顯然不行。
鄭宇成等人一直都習慣了。
“為了基地的未來發展，管理這塊，必須花大工夫，要不然以后更難。”謝凱認真地說道。
謝建國沒法反駁，“他們可以不在乎手中的權利，但是項目自主權跟自負因虧等，一旦失去了，404的未來同樣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那個不會。上級只是監管，不讓基地再隨意立項目。”謝凱把自己的看法很認真地向父親解釋了一遍。
相對基地未來發展，鄭宇成他們還是會做出選擇的。
“如果覺得沒問題，可以對運甚至東風動力廠查賬，這里面都能發現很多問題。經費這塊，不只是基地內的359坦克是這樣的。海軍裝備項目那邊就更不用說了。”謝凱嘆了一口氣。
把問題丟給了管理委員會。
是否做出抉擇，是否同意，都由鄭宇成他們去衡量，謝凱沒有權利去過問這些。
“你可以直接接手基地的管理。”原本謝建國還覺得兒子太年輕，目前的情況下，謝凱要是接手，反而不會受到太大的阻力。
鄭宇成等人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為了讓謝凱接班而做出的努力。
謝凱何嘗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可他不能這樣干。
“爸，我并不適合接手。動動嘴皮子，沒有問題，如果讓我自己來操作，反而會讓基地更快消亡。不參與到里面，可以看得明白，自己參與到里面，很多東西，就看得沒有那么清楚。”換成別人，會覺得謝凱這話是裝逼。
謝建國能理解謝凱的想法。
在之前謝建國一直都不同意接手民品事業部，同樣是基于這樣的理由。
之前的經驗太少，一旦管理這樣龐大的項目，稍有差錯，就會讓整個基地陷入萬劫不復的程度。
“一旦我來管理，甚至會比鄭主任做的更過分，無論是鄭叔，還是您管理基地，我能勸說你們。我如果在這個位置上，誰能說服我？”謝凱問老爹。
謝建國搖頭。
從小，謝凱就非常倔強，一旦認準了的事情，幾乎無法改變。
誰勸說都沒有。
謝凱一直拒絕手中擁有太大的權利，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沒有權利，他依然可以給基地做出別人無法超越的貢獻。
目前404這種狀況，可以說，謝凱同樣難辭其咎，鄭宇成他們的野心，是謝凱一步步推動出來的。
賣國內最頂級的技術裝備，在各個相關單位挖技術骨干，甚至是把一些小項目擴大……
如果從一開始，謝凱就堅決抵制進入到海軍裝備領域，基地也不會造成目前這樣大的危機。
這些天發現了基地的巨大問題后，謝凱同樣在反省自己。
重生前，他處的社會地位太低了，跟普通的人想法一樣，什么東西都要做到最好，國外有的，應該搞出來，國外沒有的同樣得搞。
何況他也認為自己可以為基地帶來龐大的收益，可以支撐這些項目。
一直到核心機項目用了這么長時間都沒搞定，國內因為蘇聯拒絕提供發動機影響到他們的戰機項目甚至軍艦項目，他才真正深刻地意識到，404只是一家單位，承受不了太多這樣的項目。
國家那樣龐大，也得慢慢積累資金跟技術實力，但凡有可能，誰不想國家強大到引領整個世界的科技？
小人物跟大人物的區別，就是小人物一旦有了機會，不管自己的想法對不對，都會去做；大人物即使握著巨大的權利，衡量的東西更多，在條件不適合的時候，絕對不會不管不顧地去做。
謝凱這幾年接觸的多，考慮的也就多了一些。
晚上的時候，他主動去了老丈桿子家里，莫盈剛好在家。
原本預想的丈母娘會當他是敵人的狀況并沒有發生，對他談不上冷漠，同樣也沒有多大的熱情。
謝凱陪老丈桿子喝酒的時候，丈母娘則是借口有事兒，出去了，連莫齊弟弟也給帶走了。
對于這樣的事情，謝凱并不意外，老丈人也沒管她，只是問了謝凱關于莫齊跟他外孫的情況，并沒有問太多。
莫盈夫妻兩因為生活環境的不同，理念相差太多，加上到了基地后，莫齊媽原本在農村的那種優越感不再具備，可在農村的那種生活習慣跟潑辣都沒少，搞得人緣極差。
如果不是因為謝凱以及管理委員會的關系，莫盈估計又會繼續被下放到車間當木匠。
“以后別買東西了，有孩子了，花錢的地方多。不夠的，就跟我開口，莫齊那丫頭性子犟，你多擔待些。”莫盈送謝凱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很晚了。
他比謝建國年輕一些，頭上白發卻多不少。
“爸，莫齊好著呢。”謝凱有些尷尬，“過幾天莫齊出院了，就帶孩子回來看你們。”
老丈桿子是好人，他一直都知道。
估計莫盈認為是莫齊的問題，才把孩子給生下來。
“別，讓她就帶著孩子在外面吧。她回來，家里吵得更厲害。”莫盈搖頭，“她媽什么難聽的話都能說出來。”
謝凱黯然。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莫齊媽沒有上什么學，加上一直刁蠻，謝凱能理解。
畢竟，他還是有那么一點了解的。
從老丈人家里出來，謝凱沒有去總部大樓，而是在基地溜達著。
晚上的基地，很熱鬧，一些下班人陪著家人在基地的街道上溜達著，小孩子們精力旺盛，在街道上追逐打鬧，年輕的職工初了處對象的，大多數都是在圖書館學習或在工人俱樂部里面消耗著他們過多的精力。
基地內的生活方式并沒有多大的改變，原本謝凱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然而，現在卻覺得這一切是那么的陌生。
陌生到他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
基地這些年一直都在擴建，科研大樓，實驗室，職工宿舍等，新建了不少。
這跟外面的城市生活完全是不同的。
“這里面，還能堅持多少年？”謝凱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隨著越來越多從外面來的人填充到基地中，基地的規模在快速擴大，同樣也帶來更多的問題。
整個基地里面，生活配套等方面，并沒有跟上。
這是一個基本上沒有什么娛樂的地方。
改革開放，外面的城市跟生活方式，都是日新月異，基地里面的卻還是那樣呆板，一成不變，甚至沒有他們當初上學那會兒的那種活力。
壓抑！
這是謝凱現在的感覺。
一直到街上幾乎沒人了，謝凱才回了家。
謝建國依然沒有回來。
也不知道鄭宇成他們這些人是如何談的，最終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
第二天，謝凱又跑到了原本他們小時候經常去的沙棗林，讓他沒想到的是，環境已經完全變化了。原本只有幾棵歪脖子的沙棗樹，現在則是一片一人多高，光禿禿的林子，也不知道種的什么樹。
甚至在周圍，還被人開坑出一塊塊大小不一的土地，這會兒，什么都沒種。
祁連山的冬天，太冷，外面零下十多度，沒有多少植物在冬天還能種。
但是卻有不少人在外面挖地。
基地蔬菜供應不足？
“閑著沒事兒，鬧得慌！把地翻了，到時候還能種上一些蔬菜不是？基地成立了專門的綠化隊，在周圍的山上種草喂羊駝呢……”
謝凱問了，才從開荒的人口中知道為什么要挖地。
天氣已經開始轉暖了。
對于這樣的情況，謝凱不知道怎么說。
以前物資供應困難的年代，基地的職工有不少人開墾種植蔬菜，最后因為土地貧瘠，下雨少，就越來越少人種了。
鄭宇成等人，這幾天，幾乎都沒有離開管委會大樓，謝凱也不知道他們是在糾結還是尋找不引入上級監管的解決辦法。
一直到第五天，龍耀華跟李明山等上級主管部門的大佬出現在基地，他才意識到，鄭宇成他們糾結的有多厲害。
甚至謝凱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首長，這樣的會議，我就沒有必要參加了吧？”謝凱不敢看眼中布滿血絲，頭發都油了，沒有一點精氣神的鄭宇成等人。
這樣的會議，他真不想參加。
“你提出來的，他們也同意了，而且這幾天一直都在討論如何解決這些問題……”龍耀華有些心痛鄭宇成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