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亮,童貫已經起身,穿戴整齊往宮城而去。
鄭智無所事事,自然帶著幾人又是四處游蕩。
楊志也就充當了導游的角色。有了楊志這個地頭蛇帶路,這東京的風土人情慢慢深入了鄭智心中。
汴京有八景,艮岳行云,夷山夕照,金梁曉月,資圣熏風,百崗冬雪,大河春浪,吹臺秋雨,開寶晨鐘。
也有后人再說汴京八景,繁臺春曉,鐵塔行云,金池過雨,州橋明月,大河濤聲,汴水秋風,隋堤煙柳,相國霜鐘。
不管是哪個八景,主要是還凸顯出了這座汴梁大城的文化底蘊,集中華四千年之大成。漢人直到這個時候才形成這么一座巨大的城市。
漢人主要的農作物也是在宋朝有了巨大的改變,占城稻在北宋初年傳入中國,又在百年前進行了大規模的推廣。
從中南半島、東南亞傳來了占城稻,改良了中國原有的稻種。使得稻谷可以一季兩熟,一年可以收獲早稻晚稻兩次。產量翻倍不止,此時的中國南方,才真正成了漢人社會的大糧倉。也是促進宋朝經濟文化發展的重要支柱。
江南富庶,與這糧食產量的加倍增加有著密切的關系。
走不盡百萬汴梁城。
日又西斜,鄭智自然記得昨日的約會,帶著眾人又往礬樓而去。
周度文早早也來了礬樓,交代跑堂小二見到鄭智直接往內樓帶路。
等到鄭智來時,還未進門便被小二領著穿過大廳,曲徑通幽小道,花鳥魚堂雅苑,到了兩年前那座小廳。
廳內已有集會,比兩年前更加盛大,今日周度文派家中小廝四處邀約汴梁才子,這些東京士子顯然也不能不賣周度文面子,東京年輕名士,今夜大半齊聚在此。
滿堂皆是周度文身影,士子們都沖著他的面子來,自然也要周度文上前各自招呼客套一番。
見到鄭智帶著眾人進門,周度文連忙往門口迎來,拱手笑道:“觀汐,昨日見笑了!”
鄭智只是笑著拱手,也不去接這句話語,喝醉之人清醒之后覺得自己醉后應該是出了丑,這種心理很多人都有。
周度文把眾人迎了進去,魯達等人安置在后方一張桌子上,鄭智與周度文便坐在最頭前的桌子上。
安排好鄭智,周度文又下桌去與其他桌面上的文人士子寒暄,留李伯紀招呼鄭智。文人相交,也是看重這些互相捧場的臉面,他人應邀而來,周度文更要上前給足眾人面子。這種事情,千年以后亦然。
小舞臺上走出一人,還是兩年前那個風韻猶存的王媽媽。今日盛況,小廳擠得沒有一點空閑,王媽媽自然笑開了花。
古語云,沒有君子不養藝人。在座都是東京有名才子,礬樓能得今日盛況,已然超越了東京其他幾十樓。這礬樓稱為東京第一樓,自然不在話下。
王媽媽站定臺前,自然左右逢源,在眾人催促中,去請汴京新進大家李師師。
此時周度文也回了主位,笑臉盈盈與鄭智道:“觀汐,這師師姑娘可是多番與我打聽你的消息。”
這話語自然是暗示,鄭智笑道:“呵呵。。。純屬無心之失。”
鄭智腦中,這個李師師還是當年那個豆芽菜初中生的樣子,對于周度文的話語自然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哈哈。。。觀汐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東京多少才俊求之不得,你卻道無心之失,著實氣煞旁人。”周度文自然也是玩笑。
鄭智笑笑也不答話,此時臺邊已然走上一名女子。
娉娉婷婷移蓮步,深情款款水芙蓉。
正是夏日,羅裙輕紗難遮刺繡花鞋,纖手玉指萬福而出。
吹彈可破鵝白臉頰微微泛出一點羞紅,笑不露齒頷首示意,青絲云髻一絲不亂,還有幾縷水發隨風輕輕撫面。
鄭智隨意打眼去看,卻是一時間呆住了片刻,后世美人眾多,不及此女清秀可人。
周度文似乎就在等著此刻,笑言輕問:“如何?”
鄭智目光不離臺上女子,反問道:“李師師?”
“哈哈,如今已是李大家了!一曲成名天下知啊!”周度文笑著回答,手中半開折扇輕搖,心情也是暢快,美人當前,爽心悅目不過如此。
都說女大十八變,這李師師的變化著實讓鄭智吃驚,兩年不見,一個豆芽菜,如今已然是一個絕世佳美人。西漢李延年有詞: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原來不假。
再聽美人開口,如黃鶯鳴啼,這副好嗓門,已然天生。
“拜謝諸位公子不棄,師師無以為報,唯有一曲敬謝之!”李師師已然坐定,還有丫鬟上前擺放瑤琴、點燃檀香。
場下之人皆是有禮:“李大家客氣了,能聆聽大家仙音,是我等有福氣。”
鄭智盯著看了片刻,回過神來,再看周度文手中紙上輕搖,一副享受模樣,忽然有一種錯覺,這古代男人日子比現代人瀟灑。
瑤琴輕啟,樂音不大,卻是能入人心,帶人思緒。
再聽唇齒微動:“東風夜放花千樹。。。。”
還是這首《青玉案》,顯然這李師師開場必唱這首屬于自己的《青玉案》。
詞句優美隨樂音,李師師眼神幽怨之間,慢慢掃視臺下眾人,著實惹人憐愛。
滿場皆是如癡如醉,沒有一絲多余聲音,便是眾人落座的身形,也不敢隨意挪動,生怕弄出一絲雜音,擾了這般境界。
在唱:“眾里尋他千百度。。。。”
周度文似乎就在等這個時候,手中半開折扇忽然抬起在鄭智身前,用力撐開,爆出輕微張合之聲。
滿場眾人都是眉頭一皺,正在惱怒是誰不合時宜發出雜音,隨聲音想去用眼神鄙視一番,卻見是周度文,也不好意思再看。又把眼神移回臺上。
這一聲張合,卻是吸引了臺上李大家的注意,只見李師師口中還唱,眼神已往周度文手中發出聲音的折扇看去。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曲已唱罷。
折扇之人不就是驀然回首要尋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