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你叫奴去打水,自己卻跑不見了,每次都是如此說走就走了,也不打個招呼。”正在院子里忙活的金翠蓮看得鄭智走進了院子,嘟著嘴埋怨道。
“小蓮,事情忙完了,再去打水來與我洗漱一下。”鄭智笑道,心中也覺得過意不去。就如這次去滄州,走之前完全沒有跟家人交代,一走就是近二十天,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金翠蓮臉色自然難看,心中似乎也有氣,還是不得不說上一句:“這就去。”
鄭智入得正廳,自己兒子鄭凱就在廳內到處跑,身后跟著的徐氏不斷提醒著小心,一旁還有兩個丫鬟,把這小鄭凱圍成一團,生怕這有鳥大漢一個不慎栽倒在地。
鄭智見得這般情景,臉色有些不善,開口道:“娘子,你們在干嘛呢”
鄭智以前也沒有當過父親,只是這現代人的思想,見不得這樣的場景,若是個女孩也就罷了,卻是一個男孩,大人們如此小心翼翼的照拂,這種教育方法在鄭智看來不是對他好,完全是在害自己的孩子。
徐氏一心關注著自己的孩子,見到鄭智進來,只是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又追著孩子到處跑,聽得鄭智問話,也未在意,笑道:“官人,快來看啊,凱兒如今走路越來越穩當了。”
鄭智盯著自己兒子看得片刻,心中自然也是喜愛,上前幾步想要去抱,沒想到這小子竟然直接繞過了鄭智。
鄭智回身一把撈過繞開的小子,口中笑道:“哈哈。。。看你小子往哪里逃。”
沒想到這鄭凱哇哇就哭,鄭智依舊大笑:“哭什么呢?爹爹抱一下,別哭。”
徐氏聽得自己兒子大哭,幾步上前,從鄭智手中抱過孩子,與鄭智說道:“官人,你嚇凱兒作甚呢。”
鄭智看著被徐氏抱過去的孩子,又聽得徐氏語氣有些不善,心中也是愧疚,又看得徐氏滿是疼愛不斷安撫著孩子的模樣,又想起自己進門時候看到的情景,開口道:“娘子,你每日這般追著凱兒跑來跑去是不是很累啊?”
“不累啊,凱兒現在能跑能跳,正是要多照拂的時候,磕了碰了就不好了。”徐氏不斷搖晃著懷中的孩子,也不抬頭。
“磕碰了有什么不好的,如此每天凱兒下地走動,幾個大人圍著轉圈,過于溺愛了些,男子漢大丈夫,如此長大,以后哪里會有出息。”鄭智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一個母親對于孩子無與倫比的疼愛,雖然心中覺得這般溺愛不對,卻是也說不出重話,語氣也是極為和善。
鄭凱慢慢止住了哭聲,張著淚眼四處打量,自然也打量起鄭智,并非不認識鄭智,卻是少了一分親近。
徐氏一心都在孩子身上,聽得鄭智話語,只答道:“官人,凱兒還小,大了些走路穩當了,自然也就不需跟著了。”
鄭智聽得這話,一時語塞,也不知再用什么話語去說服,又道:“小孩子,天性好動,便讓他自己玩耍就是,只要把一些危險的事物收拾妥當,磕碰一下也是正常。如此跟著,娘子也太辛苦了些。”
“無妨的,妾身不辛苦,跟在凱兒后面跑也是有意思的,看得凱兒四處亂跑,也是開心呢。”徐氏滿臉是笑道,話中說的開心也浮現在臉上。
鄭智是真正找不到語言再來說服徐氏,在鄭智看來,母性的愛沒有對錯,卻是要把握一個尺度,如此亂世,容不得一個嬌滴滴的公子哥生長在鄭智這種殺人的家庭。這般溺愛下去,在這個強權時代,被自己殺的高衙內已然歷歷在目。
“也罷,大了些就去從軍吧。”鄭智說出這句話,已然就是無奈。
便是此話一出,徐氏面色陡然一變,說道:“官人,凱兒以后可是要讀書進考的,要在東京考進士做士大夫的,哪里能從軍去,官人可不得如此念想,壞了凱兒的前程。”
時代如此,鄭智是從尸山血海殺出來的人,徐氏心中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還走這一條路。文重武輕,終究還是這個時代的主要社會形勢。
鄭智心中自然也有打算,自己這一輩子,只怕是戎馬一生,自己的孩子,文是要學,終究還是以武來立足,身懷殺人心,才能立足于這個時代,立足于這個很大的世界。
“從軍是必須的,娘子不需多言,殺人之心不可無,手有利刃,心向科學,才能立足于世界。”鄭智一臉嚴肅,似乎也有些激動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鄭智話語自然也說出了心里話,只是說得超前了一些。
科學是什么徐氏聽不明白,卻是這殺人之心徐氏自然懂得,抬頭看著鄭智,徐氏心中驚訝非常,天底下哪里有一個父親會教育自己孩子去殺人的,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徐氏驚駭之間,這兩三年來,從來沒有見過鄭智在家中如此嚴肅模樣,慢慢說道:“官人,凱兒學文不好?為何要去殺人,官人,你。。。”
徐氏實在想不明白鄭智心中的想法,也有些不知說什么是好,更多的是心中的驚駭。
鄭智看得徐氏模樣,似乎也覺得自己說多了,本只是想說自己兒子的教育問題,卻是扯到了殺人上,當真有些說過了。只道:“娘子,世道不一樣了,過得幾年你就知曉了。凱兒不可溺愛,一定要教育他有擔當,不怕挫折風雨,更不能少了一份男兒血性。此事以后再說吧。”
鄭智這么一番話語,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孩子大了些,還是自己帶著身邊,如今不同往日,大戰時候,也不需自己真正沖鋒陷陣,這孩子帶在身邊,也是讓他從小就習慣軍旅,見慣戰陣。考進士,對于鄭智而言,一文不值。
“官人,哪里有溺愛,如今凱兒還小,大了些自然嚴加管教,不會折了官人臉面的。”徐氏自然也聽懂了鄭智話語,在徐氏心中,自己孩子只有優點,也認定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必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漢。
看得鄭凱趴在徐氏肩頭,兩只眼睛咕嚕嚕四處觀察的模樣,鄭智也再說不出什么,女人心思與男人不同,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心中也知兩人一番對話,似乎不在一個頻道之上,也無關臉面問題。
金翠蓮打水進了廳內,鄭智慢慢擦洗一番灰頭土臉,開口又說一句:“娘子,明日我到營中點卯,也無甚要事,不若讓凱兒跟著我去營中玩耍一番,春天來了,城外花開遍地,景色還不錯。”
徐氏聽言,心中似乎還有些抵觸,若是平日里鄭智說要帶孩子出去玩耍,徐氏自然是高興的,此時有了之前一番交談,徐氏抵觸也是正常,卻是也拒絕不了,只道:“就怕官人看不住孩兒。”
“無妨,叫小蓮同去,娘子放心就是。”鄭智又道。
徐氏無奈點點頭,對一旁金翠蓮道:“小蓮,明日你可要照料好凱兒,可不得磕碰了,若是沒有照料妥當,回來拿你是問。”
金翠蓮看了看鄭智,又看了看徐氏,見兩人表情皆不是喜笑顏開模樣,雖然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么,心中也猜想了一些,感覺壓力倍增,卻是也只能答道:“夫人放心,小蓮一定照料好凱兒的。”
若是平常叫金翠蓮出門游玩,必然是歡呼雀躍的事情,此時金翠蓮卻是一臉的凝重,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卻是又不知哪里出了問題。
鄭智看了看徐氏并不開心的表情,也知自己二十天沒有回來,一回來便是這般,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收拾了一下心情,轉臉微笑道:“娘子,晚飯還要片刻,不如到院中,我練幾趟長槍與你看看?”
徐氏看得鄭智微笑模樣,想笑,卻是又在忍著,似笑非笑道:“官人自去耍弄,妾身才懶得看呢。”
鄭智也不答話,自顧自往院中走去,又喚院門口守候的小廝去前衙抬來自己的長槍。
一桿長槍舞得風聲大作,呼呵跳躍騰挪,滿場皆是槍影重重。
內院的丫鬟,外院的小廝,都躲在四處偷偷觀看,眾人大多只聽聞自家這相公武藝非凡,大多卻是第一次看到。也是鄭智平常并不在家中練武,大多在營中習練。眾人自然看得目瞪口呆。便是在房中看書的李師師也出得房門來觀看。
等到鄭智收槍之時,槍尾往地上一跺,地上石板嘎吱一響。
身旁不遠一個聲音:“官人可小心些,好好的石板,就這般被你毀了,還得花錢去買。”
鄭智自然早已發現了出來看自己練武的徐氏。徐氏雖然嘴上說懶得看,終究也還是想看的。
再聽鄭智,笑道:“哈哈。。。下次注意些,娘子,晚飯可有得吃了?”
徐氏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懷中掙扎著要下地的孩子,說道:“小蓮去安排了,片刻就好。”
說完徐氏把懷中的鄭凱放在地上。只見鄭凱邁著小碎步直往鄭智走來,徐氏自然又跟在身后照拂著,便是李師師也上前護在鄭凱左右,唯恐這小碎步摔倒在地。
鄭智看得這鄭凱湊近自己,手直接往豎在地上的長槍抓去,頗有興趣,心中也是大喜,蹲下身子,口中直道:“哈哈。。。好兒子,這是長槍。”
小孩心性,不過是看得鄭智舞槍好玩,對這長槍也不過是發現了一個沒見過的新玩具而已。
卻是這個動作,也讓鄭智欣喜非常,直以為這孩子喜歡兵器,是個男子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