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州往北,河北恩州禮固鎮外十幾里。
小道之上,人煙不多,一天過不得幾個當地獵戶,翻山越嶺之間,可通河間府、河東山西之地,往北更遠,可達遼境。
已然是午后半晌,小道之上,騾子驢子三四十頭,人力推車更是不少,皆載得慢慢當當。一行兩三百號漢子,帶著這么個車隊從鄆州而來。
從鄆州往北過得河北東路博州,就到了恩州之地,一行人出發不過三日。顯然對這條小道也熟悉非常,山間小道錯綜復雜,這些人一路而來,沒有走錯一條小道,卻是不知這些人最終要去的目的地是哪里。
“白勝哥哥,這一趟私貨回去,聽說公明哥哥有賞?”頭前漢子對身邊一個坐在小馬之上的漢子道。春末時節,氣溫逐漸升高,這漢子肩上背著一柄大刀,汗如雨下。
“自是有賞,若是沒有賞錢,老子哪里有這閑心跑這一趟遠門。”這被喚作白勝的漢子騎在馬上搖頭晃腦,隨口而答。
“那個,若是。。。得了賞錢,白勝哥哥可不可以把欠我的幾貫錢一并還了,小的謝過!”這漢子猶猶豫豫之間說得這么一句話語。原來是這個白勝欠了他的錢。
白勝聽言,回頭白了這漢子一眼,開口道:“老子是什么人?豈能賴了你這幾貫錢,若不是頭前實在輸得太多,還在乎你這幾貫。些許小錢,你倒是好意思與我討要。”
原來是這白勝賭錢輸了,把這嘍啰的錢借了幾貫,許是時間拖得太久,這嘍啰也是無奈,只得開口提醒一下。
白勝是何許人也?江湖上倒是沒有什么名氣,卻也是有個江湖諢號,叫做白日鼠。武藝什么的自是不提,卻是在如今梁山之上也是頗有些地位的,參與了不少大小事。
白勝本也就是個潑皮無賴閑漢子,只因參與了晁蓋劫取生辰綱的事情,也就算是與這晁蓋入了伙,白勝向來好賭。這晁蓋劫生辰綱的事情,也是因為白勝才事發而出,白勝被拿,禁不住拷打,把晁蓋一應人等全部供了出來。
如此晁蓋又得宋江報信,才只得往梁山而上。最后晁蓋卻還是要救白勝,吳用買通了牢頭,才讓白勝越獄而出。
如今白勝在這梁山之上,雖然沒有多么高的地位,卻是也不低,許多大事,皆在前后參與走動。
“有得哥哥這么一句,小的也就不多說,多謝哥哥了。”這嘍啰聽得白勝話語,不管心中相不相信,卻是也不得多說,提醒一番即可。這幾貫錢,顯然是這嘍啰全部的身家了。
白勝聽得這嘍啰多謝,笑了笑,又繼續搖頭晃腦往前。
便是此時,小道之前傳來馬蹄大作,白勝連連拉住馬匹,前后看了看,隨后目視前方,直等前方來人現身。在這恩州之地,江湖綠林一直都是梁山的勢力范圍,白勝心中倒是并不慌張。
片刻之后,前方人馬從林間現身,來人并不多,不過四五十人,卻是個個高頭大馬。也是近前拉馬停了下來。
白勝仔細打量了幾番,只見對面頭前好一員大漢,看得有些面熟,卻是并沒有認出這漢子,開口問道:“哪位好漢當面?是路過還是有為難?”
只見那漢子打馬往前兩步,開口也不回答,也問:“你們可是梁山而來?”
聽得這一問,白勝揚了揚頭,開口道:“我們真是梁山上的好漢,不知諸位有何事來尋?”
顯然這白勝對于梁山這么個名頭,還是頗為自豪的。
卻是白勝一句話語,那漢子打馬左右逡巡兩步,慢慢拔出腰中長刀,開口道:“是梁山便錯不了了,某乃武松,今日送你們上路。”
白勝聽言大驚,此時哪里還能認不出武松,又看武松拔刀,連忙開口道:“打虎武松?我梁山如何就得罪你了,要在這半道劫殺我等。”
武松聽言笑了笑,看得左右皆在準備兵刃,說道:“梁山私貨,不得出山東,你家晁蓋宋江卻是忘記了,某武松便是來提醒一番。”
白勝聽言,心中已然開始懼怕,要白勝上前與武松廝殺,便是再給白勝一百個膽子,白勝也沒有這赴死的決心,只得連連開口道:“武二哥,不關我的事情啊,你要提醒,便去鄆州尋我家哥哥提醒去就是,我也不過是聽命行事。還請武二哥有話好說。”
白勝一言,倒是讓武松身邊一個俊美的漢子聽得煩躁了,開口道:“二哥,與這廝多說作甚,干了就是!”
這俊美漢子正是燕青燕小乙,如今這河北山東,哪里有事情能瞞得過燕青的耳目。這白勝不過出得鄆州三日,便被武松攔在了恩州,自然也是燕青探清楚的消息。
白勝聽得燕青話語,更是心急,忙道:“好漢好漢,有話好說,我家哥哥向來義氣,此中當然是有誤會。”
武松慢慢打量著小道前后的貨物,心中也在盤算這一趟著實賺得不少,隨口問道:“你家哪位哥哥向來義氣?你倒是說說其中又有什么誤會?”
“我家。。。我家公明哥哥向來義氣,二哥,此事有誤會啊!”白勝本想說晁蓋哥哥義氣,卻是這晁蓋在江湖上,哪里有及時雨、呼保義。孝義黑三郎名頭響亮,而且這一趟私貨也是宋江安排的,自然也就說出了宋江的名頭。
宋江要安排這一趟私貨,自然也是要籌措錢糧招兵買馬。其實有兩隊人馬出貨,一隊往北,一隊往南。往南的武松倒是放了過去,往北的卻是被武松截個正著。也是武松手下人手不夠,不然這南北兩路,只怕都跑不脫這一遭劫殺。
卻是不想,武松一聽,哂然一笑,只道:“那便沒有了誤會!”
武松話音一落,打馬就沖!左右三四十漢子相隨而起。
白勝看得武松沖了過來,連忙拉馬想要轉頭,拉得幾下,又看得小道后面皆是騾馬與獨輪車,連忙下馬往后而逃。
再看武松,馬步近前,人已飛身從馬上下來。如此小道,前后已然堵得死死,廝殺終究還是得下馬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