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智出滄州,千余鐵甲隨行,其中米擒便有五百,米真務永遠都是要帶在身邊的,其中緣由也就是防止生變,米真務必然不能單獨留在滄州。
魯達、林沖、韓世忠等人也都留在了滄州,正是練兵之時,這些老軍將任務極為繁重,入冬之后還有大校閱,更是不容怠慢。
史進、岳飛、楊再興、燕青等人跟隨鄭智而出。親兵之中也還有牛大,小胡。
滄州到河間府,倒是不遠,兩日的腳程。
小胡第一次隨軍,雖然能騎善射,卻是對于軍伍之事格外新鮮,跟在史進牛大身后,不斷去問。
“史叔父,我父當年隨相公上陣,可有什么精彩的事情說道說道?”
史進不過二十出頭,卻是被一個小伙稱叔父,便是史進自己也聽得有些不不習慣,答道:“老胡上陣之事多了去了,只是最出彩的事情倒是不能說。便與你說說他三百步外一箭射倒兩個黨項騎士的事情吧。”
史進心中老胡最出彩的莫過于射高俅了,卻是真不能說。
小胡聽言,臉上倒是沒有多少驚訝,卻道:“此時父親與我吹噓過一次呢,我道只是吹噓,原來真有此事啊。叔父快說說。。。”
史進聞言便道:“你這小子,便是如此看不起自己父親不成,此事豈能是吹噓,當時你卻是不知道,幾萬黨項騎士在城外縱橫,還有一隊騎士繞城飛奔,老胡用弩砲一箭射殺兩騎,黨項人立馬退避三舍,不敢再靠近城池。城內軍將士氣大作,何等威風。”
小胡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解釋道:“叔父,并非我看不起父親,只是父親平日教導之時,多吹噓陣前殺敵無數,一會射殺這個,一會射殺那個,聽了這么多年,便也是見怪不怪了。又說黨項陣前一箭雙騎,我便以為是吹噓著好玩的。叔父莫怪。”
史進聞言哈哈大笑,便是鄭智聽得也發笑起來,回頭看得小胡幾眼,只道:“老胡手下人命,數不勝數了。你若想有老胡這一番手藝,還得多磨練。”
“相公放心,小的陣前一定用命廝殺,不落人后,也給父親爭些臉面。”小胡答道。
鄭智聽言,忽然面色一正,問道:“你可殺過人?”
這一句話當真把小胡問住了,只見小胡心中一虛,語氣也虛了幾分,只道:“豬羊都殺過,想來殺人與殺豬羊沒有什么差別,不過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少年性子便是如此,心虛之時也不會認慫,只會說出一些話語來證明一下自己。
左右之人聞言大笑,便是史進還道:“你這小子,殺人與殺豬怎么可能是一回事呢?待得你殺人之時,可別嚇得尿了褲子。”
史進自然是調笑。卻是鄭智聞言,開口道:“未殺過人?無妨,明日便叫你開開葷腥。”
鄭智話語一出,殺氣陡然而出,便是這小胡也覺得身形不自覺一顫。
倒是史進聽言笑道:“想來這河間府有人要倒霉了。”
鄭智回頭又問得一句:“岳飛倒是在曾頭市開了葷腥,只是也不作數,遠遠射殺一個,想來也沒有體會到其中滋味,明日一并都體會一下。”
岳飛聞言倒是沒有什么感覺,在曾頭市看到的尸首也有不少,雖然射殺曾弄只是參與,倒是岳飛也并不覺得殺人有多么恐怖,只道:“相公吩咐就是,末將下手必不留情。”
鄭智點了點頭,輕甩一下韁繩稍稍加快了一些速度。
第二日午后,鄭智才到河間城外。
城外軍營,連綿幾百步皆是營帳,營帳之外并沒有寨墻,四處走動的皆是兵將,有往城里去的,也有往城外出的,更有無數人在營帳之間穿行不息。與其說是軍營,不如說更像是貧民窟,營寨毫無秩序,人來人往也不見幾個穿甲拿刃之人。
左右行人見得來了一隊軍容整齊的騎士,都駐足來看。
鄭智皺著眉頭往前而去,再看遠處,倒是有幾處營帳頗為嚴整。
鄭智抬頭看了看太陽,午后不久,時候還早,有轉頭四處尋找了一番,開口道:“往那校場將臺處去。”
將臺之上,自然還有幾面牛皮大鼓,鄭智直接下馬就上了將臺,又左右看了看到處走動的這些所謂士卒,開口喊道:“擊鼓聚將!”
牛大聞言吩咐幾個令兵往大鼓而去。
鼓聲一響,整個大營炸開了鍋一般。這些兵將自然知道鼓聲代表著什么。
這個去找長槍,那個去尋氈帽。還有軍將大呼小叫,也有各處此起彼伏的罵罵咧咧之聲。
站在將臺邊上的小胡倒是真第一次見到這般軍營景象,心中驚訝,與身旁牛大小聲道:“如何還有這般禁軍,當真不忍直視。”
牛大聞言,也低聲說得一句:“要殺人了,該你上場了。”
小胡聞言,張大眼睛問道:“相公要殺何人?”
牛大咧著嘴一笑,笑得有幾分殘忍,笑道:“哼哼。。。那就看誰倒霉了。”
小胡打眼到處去看,便是看看哪個是牛大口中的倒霉之人。
果然片刻之后一隊人馬飛奔而來,頭前一員軍將上前來稟道:“末將呼延灼,拜見鄭相公。”
鄭智聞言起身,打量一番呼延灼身后軍將之數,拱手道:“呼延將軍治軍有方啊,且把軍將列隊整齊,上臺來等候。”
呼延灼與鄭智是老熟人了,聽得吩咐轉身指揮麾下三四千人馬列隊,隨后上得將臺坐在鄭智旁邊。
小胡也打量片刻,開口問牛大道:“看來此人是倒不了霉了。”
牛大回得一句:“呼延將軍哪里會倒霉,呼延將軍當初可是在山東剿賊的時候立過功勞的。”
小胡點了點頭又各處眺望。
又來一將,正是百勝將韓韜,麾下三千人馬,自然也列隊一旁。
小胡見得這韓韜也上了將臺落座,便又問:“到底何人會倒霉啊?”
只聽牛大答道:“我哪里知曉官人的心思,便是有人要倒霉就是了。倒霉之人必然不是呼延將軍與韓將軍,這兩人都是隨相公上過陣的。”
過得片刻,又有一隊人馬領兵奔來,軍將上前稟道:“不知哪位上官擊鼓,末將張清拜見。”
沒羽箭張清,鄭智自然是知道的,不免多打量了幾眼,之后才到:“某乃鄭智,奉命接管河間聚兵之事,你部下有多少人?此時聚集了多少人?”
張清連忙答道:“原是鄭相公,我等都接了軍令,已知鄭相公會到河間接管兵事,只是未想來得這么快,怠慢之處,還請相公恕罪。末將麾下三千一百七十人,已到三千零八十五人。”
張清麾下,自然還有七八百號湊數的,也是種師道軍令之下,無奈之法。
鄭智點了點頭,吩咐道:“且列隊落座。”
張清拱手之后便去指揮。
小胡又與牛大道:“看來此人也倒不了霉。”
便是小胡話語之中都還有些泄氣一般,只因這小胡憋著一股氣等著殺人證明自己,此時左等右等,這挨刀之人遲遲不出現,便是這少年心中都有些等不及了一般。
“你這小子心急火燎的,你看那岳小子多沉穩,等下殺人可也要這般麻利才是,不要拿刀之時猶猶豫豫的,若是鎩了官人的威風便饒你不得,拉你來老打一頓。”牛大此時顯然是弄懂了這小子的心思,心中也想,難怪這小子話這么多,必然心中也是忐忑的。
小胡聞言,有強作了幾分氣勢,答道:“看好就是,必然是手起刀落,豈敢污了相公威風。”
再來一人,正是雙槍將董平拜見,鄭智打量幾番,又問得一句。情況倒是與張清差不多。
一個人能把武藝習練到高深之處,必然有著一顆堅韌的內心。所以真正的勇武之人,治起軍來,必然也是更加嚴謹一些。
這四員軍將陸續到齊,便是久久不見來人。
鄭智倒是穩坐中軍,并不著急。倒是把這小胡等得急不可耐,雙手在腹前來回揉搓。
許久之后,終于看得遠處呼呼啦啦來了一隊人。頭前一個軍將身邊圍著幾人,一邊走還一邊給他系著腋下甲胄的牛皮繩。
到得此人到了頭前,將臺之上已經發出了笑聲。只見這員軍將生得太過肥胖,軍中鐵甲竟然包裹不住,腋下牛皮繩倒是系在了一處,只是露出腋下大片的空檔覆蓋不住。
只見此人走到臺前,氣喘吁吁問道:“不知哪位擊鼓,教我一頓好跑。”
鄭智站起身來,黑著臉答道:“滄州鄭智擊鼓。”
便是這一句話,倒是讓這軍將連忙拱起了雙手,顯然也知道鄭智會到河間府來接管兵事,口中說道:“原來是鄭相公到了,怠慢怠慢。末將王天明拜見。”
鄭智也不多言,看得臺下稀稀拉拉三五百號人,便是問道:“部下多少人,到此多少人?”
“末將部下三千零一人,到此。。。”這胖子說得一半,喘了幾口大氣,回頭看得幾眼,答道:“到此大概五百人。”
鄭智聞言喝問:“其他人呢?”
王天明聽得鄭智語氣不善,卻是也不心慌,只道:“軍中并不操練,其他人皆出營去了,今晚便回。鄭相公若是明日擊鼓操練,可到兩千五百人以上。必然不會誤了鄭相公差事。”
鄭智聽得這混不吝的話語,氣不打一處來,開口喊道:“來人,把這廝綁了。”
牛大聞言倒是不動,只與小胡說道:“小子,倒霉之人來了,快去做事。”
小胡聞言,嘴角微微一抖,起身就上前去,岳飛自然也起身下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