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智當真可惡,竟然又下了營寨防守,上一次是我手下兵力不足,這一次再看他如何抵擋。”嵬名仁明聽得斥候來報,說鄭智后退十幾里于險要處下了寨子,心中倒是不急,身后五萬多騎,木柵欄建得再結識,終究也抵擋不住多久。
“大帥,這一次定要報仇雪恨。”嵬名仁明身邊一個軍將開口說道,這軍將能說出這句話語,顯然也是跟了嵬名仁明許久的親信,也經歷過那次失敗。
嵬名仁明點點頭道:“報仇是小事,此番一雪前恥,定要宋人加倍償還,便把這秦鳳屠戮一空,且看宋人再到何處招兵。”
嵬名仁明心中仇恨當真已經脫離了自己個人的仇恨,這次從沙漠東來,靈州城東西兩百里、南到宋之邊境,竟然沒有一個活著的黨項人,這種仇恨,實在太大。唯有把宋人也這么屠殺一番才能解心頭之恨。
越過了鄭智建造的新城,嵬名仁明心中便是帶著這么一股恨意,直往南來。
鄭智問得吳用一句“如何入城”,吳用思索片刻說道:“相公,入城之法有兩計,一計乃調虎離山,夜深時分,相公打馬襲營,黨項必然重兵前來圍追堵截,圍城之兵興許也會加入圍堵的行列,此時大軍便可入城。”
鄭智聞言,搖了搖頭道:“此計不保險,黨項大軍眾多,又多騎兵,圍堵三千人哪里需要動用所有人,嵬名仁明并非庸人,不可小覷,若是計策不成,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襲營之軍也會陷入險地。”
吳用點了點頭道:“相公,那還有第二計。”
吳用似乎有些犯毛病了,便是要在鄭智面前充分顯示出自己的價值,顯然心中也知道所謂調虎離山之策并不妥當,卻是先說了出來,然后才說第二計。
“快說就是,黨項人已經出發了,稍后便是大戰,不要賣關子了。”鄭智見得吳用有些賣關子的模樣,開口催促道,話語也有敲打吳用的意思,有智之人,總喜歡賣關子這種把戲,實非鄭智所喜。
吳用聽得鄭智話語,表情微微有些尷尬,忙道:“第二計便是現在就入城,時間緊迫,虎不調也離了山,便叫步卒與輜重現在就開拔,繞道往西,從會州懷戎堡東直入新城之西,若是順利能到,劉老相公定會開城接應,新城外不過兩萬黨項,還分布在四面城墻之外,乃分散合圍之勢,一戰入城,必定可行。”
鄭智聽言,腦中也在思索,兩萬黨項圍在城下,攻城之卒,必然多不打馬。如果一萬多士卒突然出現在城西進攻,劉法開城接應,黨項人一定措手不及,進城應該問題不大,嵬名仁明想回援也來不及。便是剛才調虎離山之計,還不一定能調得動黨項五萬人馬,此時黨項人自己出來,豈不是機會正好,這個機會不把握住,再想讓黨項人調動五萬人馬離開戰場,必然是不現實的。
吳用見得鄭智正在思索,又道:“相公,此計唯有一處兇險,便是相公要在這里抵擋住五萬大軍進攻,時間不需太久,半個時辰便可打馬撤退。相公此來,健馬有六千,一人雙馬,想要撤出戰場應是不難,黨項人必然追趕不上。”
鄭智聞言,拳頭一捏,口中說道:“就按此計行事,此地狹窄,黨項人想進攻也沒有能展開的空間,某麾下三千人,抵擋半個時辰不在話下。待得某撤退之時,嵬名仁明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肯定會引兵來追,大軍入城便又增加了幾分勝算。”
吳用聽得鄭智接受了自己的建議,連忙說道:“相公,事不宜遲,快快點校人馬,先往南走上幾里,脫離黨項人斥候的監視范圍,再折轉往西,繞道新城西面,全速趕路,黨項人到得此處,必然還要準備一番,開始進攻之時,大軍便也快到新城了,相公在拖得半個時辰,大事成矣,時間差正好。”
鄭智也不再去答吳用話語,開口只喊:“牛大,速速擂鼓。傳令步卒集合,騎兵繼續加固營寨。”
牛大吩咐左右領兵幾句,又飛奔去擊鼓。
鄭智左右看得幾眼,走到岳飛與楊再興身邊,開口道:“岳飛,楊再興,你們二人隨步卒進城,定要奮勇,帶大軍殺入城中,不得有誤。”
岳飛與楊再興二人拱手回答:“謹遵相公軍令。”
“你二人有萬夫莫當之勇,卻是從未見過真正的戰陣慘烈,此番入城,隨在劉老相公身旁,便見識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戰陣。”鄭智開口說道,心中也是這般想法,守城肉搏之慘烈,不是親眼看到,必然是不能想象的,安排二人隨步卒進城,一來是兩人勇武難當,可作軍陣鋒矢,黨項無人能擋。二來也是要磨煉一下二人心性,若是習慣了這般慘烈的廝殺,以后上陣之時,心態必然有一個升華,要想心思堅韌,這種磨煉也是必不可少的。也是鄭智對這兩個歷史中的名將期待甚高。
“相公放心,必不教相公失望。相公自己小心,不可以身犯險。”岳飛一臉躍躍欲試,便是初上陣之人,心中多是緊張與激動并存,岳飛這等天生的將才,更有一股沖動。
楊再興也是點了點頭道:“相公,且看末將如何建功立業。”
鄭智安排好兩人,又去囑咐劉正彥幾句話語。
然后又喚來祝龍,囑咐祝龍隨步卒進城,安心在新城之中,一切聽候劉法吩咐。
隨后鄭智又與楊可世道:“楊將軍,開戰之后你先走,你麾下親兵一人一馬,怕是跑不過黨項輕騎,你帶麾下親兵直接先回湟州等候,多備些口糧,某隨后就到。”
楊可世聞言也不多說,只是拱手得令,自己麾下雖然有馬,卻是人人還有重甲,若想跑贏黨項那些輕騎,實在困難。既然鄭智有安排,楊可世也不多言,先回湟州備糧草,靜待鄭智前來。
最后鄭智又與吳用道:“此番奔襲瓜州,一路艱苦,學究就不需要跟著了,你也回通會堡寨等候,秦鳳路各州府禁軍皆在路上,到得再聚一兩萬人馬,便再到此處筑寨牽制黨項,稍后我再寫書信一封,讓秦州折經略快馬趕到此處來,你便在他身邊出謀劃策。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可硬拼,便是拖著,拖久了黨項人必然急切,急切便會犯錯。過不得二三十天,便要下大雪了,若是黨項退兵了,也不可急著追趕,一切等某回來再說。”
吳用心知事關重大,連忙又道:“相公快快去寫,便是把一應戰略安排也寫在紙上,學生也好拿給折相公看。”
吳用心思多小人,自然看人也會多慮一些,吳用說出詞語,便是擔心到時候折可求不聽自己的,鄭智寫下來了,折可求也就不得不遵從安排了。吳用心思,便是把這素未謀面的折可求想得差了些。
鄭智聞言,連忙快步去找筆墨,吳用心思雖然有些小了,但是這個想法還是可以的,一切為保萬無一失。
古代指揮作戰,便也只能如此一個一個的交代,一項一項的安排,還要留下戰略方針與他人,以防有失。可見戰時,有效的通訊傳達何其重要。
大軍快速聚集,效率自然不是嵬名仁明麾下那些黨項人能比。
祝龍這回倒是沒有手忙腳亂,輜重也多還在車上沒有卸下來,牽著馬便能走。
劉正彥、岳飛、楊再興三人帶著一萬多步卒從大道打馬往南,走出幾里地,出得視線之后才折往西去。
一切安排妥當,鄭智打馬到得寨墻處,左右皆是忙碌的軍漢,有人不斷加固著眼前的寨墻,有人正在組裝的床弩,三十多臺床弩,皆是從渭州運來的,此番也是要派上大用場。
祝龍留下的幾車羽箭也被拆散搬到頭前,士卒們不斷拿起地上的羽箭往自己的箭筒里面塞,能塞下多少便塞多少,塞不下了也在肋下夾起幾支。
這三千軍漢,對于戰陣,實在太過熟練。一切都是有條不紊進行著。
待得一切準備就緒,眾人列好隊列,每個人頭前的地上都有幾支羽箭插在地上,伸手就能拿起,如此也是為了方便快速攢射。
嵬名仁明終于來了,視野之中,望不到邊際的禿頭黨項,肅殺之氣,瞬間彌漫在空氣之中。氣氛已然凝重。
嵬名仁明一身金甲,便在最頭前,三四百步之外停住了馬蹄。
一個斥候奔上來,單膝跪地稟道:“大帥,宋人大軍忽然南下了。”
嵬名仁明一聽,身形在馬上立了起來,問道:“什么?都走了?”
“回大帥,走了一萬余人,還留了三四千號堵在路上。”
“鄭智在哪?莫不是跑了?”嵬名仁明第一反應就是鄭智逃走了,趕緊站起身來往遠處寨墻望去。
“小的不知哪個是鄭智,所以。。。”斥候答道,想在萬軍叢中關注一個人也是不現實的,斥候大多也是遠遠觀瞧,哪里會看得清楚某一個人的去向。
嵬名仁明身邊一個軍將心中忽然想到什么,忙道:“大帥,宋人不會是有詐吧?”
嵬名仁明聞言也不答話,而是打馬往前走得一段,到處觀望,忽然在遠處寨墻后面看到一個熟悉之人,口中慶幸道:“好在鄭智沒走,今日便是他的死期!傳令下去,排好隊列,準備擊鼓。”
嵬名仁明已然急不可耐,對于鄭智,也沒有別的什么話語,國仇家恨歷歷在目,唯有鄭智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