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真務,黨項人該分三等,一等為管制,與宋兵無異,有糧有餉,可以自由走動。二等為奴仆,有少糧無餉銀,不可出營寨。三等為賤,無糧無餉,以鎖縛之。你米氏想為幾等?”鄭智盯著米真務開口問道。
米真務偷偷看得一眼鄭智,連忙答道:“主人,米氏可為一等!”
鄭智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把黨項人分幾個等級,這樣就能形成一定的管制,也能形成一個良好的上升渠道,那些被鐵鏈鎖著的黨項人第一個想法就不是叛逆之類的,而是想方設法去表現立功,先把自己的鎖鏈解除掉。
那些只有少量糧食卻不能自由走動的,先想的也是如何讓自己變成一個自由人,還是一個有收入的自由人。而那些一等的自由人自然還肩負著管理任務,更會拼命管好自己麾下的那些二三等之人,保住自己自由人的身份,避免自己重現陷入二三等的境地。
這就是把人分成幾個等級的原因,既讓人看到希望,也讓人轉移注意力。
米真務消沉了,也死心了。但是米真務與往利得最大的不同便是米真務并不真正迷失,米真務還有米真念與近萬的族人。
鄭智聞言,開口問道:“米氏何以為一等?”
米真務聞言,心中一驚,這幾個月的不自由米真務是有深刻的感受的,這還只是軟禁。如今面前這位鄭相公手下無數黨項人,米氏如今似乎顯得不是那么重要,如果真的把米氏打入三等的境地,那真是不可承受的事情。
“主人,念在小的帶領族人為主人奮勇作戰的份上,還請主人仁慈!”米真務跪趴在地,米氏接下來的待遇,便是鄭智一言而決,是活得像個人,還是活得像條狗,只在鄭智一個念頭。
鄭智沉默了許久,不知是故意用沉默來給米真務壓力,還是鄭智心中真在思考。
許久之后,鄭智開口說道:“米氏一族,可有五百為一等,剩下歸為二等,功勛可以換取升級,做錯的事情必然降級。你自己回米氏去,挑出五百一等到吳用處報備。”
米氏自然不可能成為三等,既然需要人來控制黨項人,米氏與往利就是主要,將來米氏與往利也必然會成對手,互相也會有仇恨。這便是鄭智的手段,將來兩個部族,一定會有越來越深的仇恨,殺人都不足以平復的仇恨。
鄭智就在中間,用兩只大手按住這兩條惡犬。
“多謝主人恩典仁慈。”米真務聽得鄭智的安排,心中輕松不少,只在慶幸沒有落得那等地步,本以為以鄭智對于米氏不信任的心態,米氏此番只怕是兇多吉少,這個結果依然就是最好不過的。
“且去把甲胄兵刃與馬匹都領回去,過得一段時間隨某去滄北!”鄭智邊說,邊抬手揮了揮,示意米真務下去。
米真務聞言更喜,連忙在此伏在地上答謝:“感謝主人!”
隨后米真務慢慢起身,退出了大帳。
見得米真務出門之后,吳用連忙上前稟道:“相公,學生適才接到稟報,滄北碼頭處停了五條大船,城東簡易營寨中的黨項已經人滿為患,還請相公速速定奪,待得馬隊到來,怕是無處安放馬匹了。”
鄭智聞言,從案幾之上拿起一支筆,吳用見得動作,連忙上前來磨墨。鄭智拿出一張大宣紙,提筆開始快速畫著一副地圖。
地圖自然是簡易的,只有朝鮮半島的大致輪廓,幾條河流的出海口倒是有標注。鄭智能記得的也只有這么多,然后標注了一下濟州島的大致位置。
待得畫完,鄭智開口說道:“把這幅地圖帶帶去滄北給阮家兄弟,讓他們趕緊出海,尋到耽羅島之后,速速返航,載兵馬上島,控制島嶼之后,開始運黨項人。”
吳用聞言,又問:“相公,此島屬于高麗,高麗向來與我朝交好,若是發國書到東京,亦或是直接起兵來伐,不知。。。”
“高麗者,兩面三刀之族,若想國書到我大宋,必然只能通過海路,海路上岸也在河北山東,必然到不了東京。若是發兵來伐,那便與之一戰。黨項人如此多,以黨項人為勞力,在島上筑堡寨四個,禁軍駐扎兩千。即可管理黨項,也可抵御高麗。再派兩艘炮船駐扎,高麗人從海路來,必然讓其有來無回。”鄭智對于這些事情不比吳用想得多,手段強硬非常。
吳用點了點頭,忙也拿筆開始記錄。
此時朱武上前,開口稟道:“相公,城外造作處,又出大炮二十門,小炮三十門,還請相公安排。”
鄭智聞言,面色輕松不少,反問道:“凌振的操炮士卒訓練得如何了?”
朱武忙道:“相公,操炮士卒正在操練,如今可以勝任職責。”
鄭智點頭又道:“大炮小炮,皆調撥一半往滄北,吊裝上船。其余大炮聚在一處操練,大校之時某要親自看看操練成果。”
朱武點了點頭,也在拿筆記錄。
鄭智卻是又道:“年關還有一個多月,正月十五一過,所有部曲開始大校,論功行賞。諸位多多準備。”
鄭智如此安排也是知道雖然是校閱,也難免有人死傷,此時在年后,也免得大過年的有人家中還要辦喪事。
眾人連忙拱手答道:“遵令!”
唯有李綱等候了多時,心中也知軍事得先奏報定奪。政務可以晚一些,待得眾人聲音落下,李綱才上前說道:“相公,四州欠繳的賦稅皆已征繳完畢,不知河北東路的賦稅是不是也要開始清查?”
李綱這幾個月實在忙碌,既要負責四州事宜,也要負責河北各地的軍餉事宜,已然沒有一刻閑暇。
“河北東路賦稅之事也該開始了,便從河間府開始清查征繳,黃潛善應當是會積極配合的,其他州府若是有人阻礙,依照以往慣例,重兵彈壓。如今大戰在即,東京官家對某會多有忍讓,時機正好,若是大戰之后,怕是沒有這么簡單了。所以此事一定動作一定要快,調撥兩千軍漢與你,臨事處置,不需書信來回報備,以事成為準。”鄭智似乎對于很多事情有一個心理準備。
在這個年代,小事可以用法治來談。大事終究還是人的定奪,鄭智如此大規模用兵彈壓官員與大族,不論有沒有法理與道理,真到了一定的地步,便是東京諸位也不可能坐視不管,事情真到了那個地步,也跟賦稅沒有了關系。
戰事鼎定之時,過不得多久,也是人人喊打之時。這些事情鄭智心中慢慢看得清清楚楚。是如種師道或者狄青那般忍辱負重去活,還是換一個方式對待東京,鄭智心中也早有定計。
大帳雖然簡陋,不過是用木頭撐起來的一處營帳,但是這個營帳里商量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小事,關乎了三個國家,關系著無數的百姓,也關系著鄭智未來的命運。
冬日晝短,直到快要天黑,鄭智才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出得大帳上馬進城回家。
人手不夠,這是鄭智今日會議結束之后的感覺,李綱內政是把好手,朱武與裴宣是極好的協助,吳用在許多事請謀劃上越來越有水平。軍事上的事情鄭智還有自己的大腦可以倚仗,但是內政上的事情,李綱一人顯然有些吃不消,也忙不過來。
鄭智不免想到了周度文,周度文也是極有聰明才智的,只要跟在李綱身邊,不需多久也能獨當一面。但是兩人還是太年輕,許多關乎大局的事情,還是少了一些魄力。老成持重者,鄭智立馬就想到了種家兩位相公,奈何種家兩位相公此時不可能到這河北來給鄭智打理內政之事。
帶著這些思慮,鄭智一路進得清池城,到了經略府門前。
門口一個老漢連忙上前,滿臉大笑,上前見禮說道:“相公,叫老胡好等啊。”
老胡也是知道鄭智今日回來,便親自在經略府門前站班,卻是一直站到傍晚才等到鄭智回來。
鄭智見得老胡,心情大好,笑道:“老胡,你兒子當真不錯,此番戰陣立功不少。”
鄭智邊說邊往里邁步,老胡跟在身側,聽言面色更喜,只道:“這小子還算不差,能得相公夸贊,我老胡的名聲算是保住了。”
“哈哈。。。老胡,此番回來,可有你開心的,你家小子有媳婦了,還是黨項的公主,還有一個似乎也是宰相之類的女兒。今年必然能懷上兩胎,待得明年你就有孫子了。”鄭智打趣道,這也是鄭智想要的結果,老胡戎馬一生,小胡又在身邊征戰,留下幾個后人便是穩妥。
老胡聞言一愣,忙問道:“相公,可是懷上了?”
顯然老胡是聽錯的意思,鄭智只說今年必然能懷上,卻是沒有說已經懷上了,到底有沒有懷上,鄭智也是不知。
“興許此時還真懷上了,此番小胡應該解散回家了,你也趕緊回家去看看。”鄭智開口說道。
“好好好,相公,我這就回去看看。”老胡大喜,連忙又是一禮,一禮之后,飛奔就往經略府外而去,老胡的家,也就在經略府門外幾十步遠。
見得老胡飛奔出門,鄭智心中也是急切,自家也還有個孕婦,也不知怎么樣了。不禁步伐加快幾分,直往內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