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有些讓鄭智失望,高麗也并非一個富庶之地,北邊多是山地丘陵,往南來慢慢平整,沒有繁華的文化傳承,沒有發達的工藝技術,與大宋遠遠不能比。
城外皆是低矮的房屋,慘淡的色彩,簡易的建筑。百姓看起來也是又黑又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服裝更是簡易,即便是冬日,也是簡單的麻布長裙,盤在頭上的簡易發髻也像是十年沒有清洗過。
便是光州城,也顯得極為小氣,連渭州甚至靈州的城池都比不上。低矮的城墻,城樓雖然也是矮小,但是建筑風格倒是與漢人沒有什么區別。
城墻上無數人大呼小叫,城門處本還有來往的行人,卻是一多半被關在了城墻外面。
留在城外的這些人看得遠處道路上奔來的鐵甲,更是四散而逃。
鄭智看著這些逃跑之人,也不理會,只是吩咐部下開始整隊。
鄭智看著這低矮的城墻,心中極為的失望。光州這里,其實就如大宋的南方一樣,和平了許久,不見戰爭,軍備自然懈怠。
若是高麗北方,倒是還有些堅固城池,只因北方邊境從來沒有安穩過。遼人的威逼利誘,女真人的摩擦,戰事也起過不少。
從馬車上卸下來的四門小炮被架在了頭前,一群沒有穿鐵甲的水手開始操炮,清理炮膛,倒進火藥,然后滑入炮彈。
鄭智這邊在準備,光州城內自然也在準備,弓弩士卒也有不少,皆上了城頭。
城內忽然射出了一支羽箭,羽箭上綁著一塊白布。
白布自然不是投降的,而是寫滿了字跡,鄭智差人上前取過插在泥土上的羽箭。
白布也就到得鄭智手中,一筆漢子寫得工工整整,上書:高麗光州知州敬上,敬問閣下是何處兵馬,到此有何貴干?
鄭智看得簡易的書信,直接丟在地上,也懶得回復,只是開口說道:“快快開炮!”
能到高麗最南端光州來的兵馬,也只有三種可能,一種是倭人,一種是宋人,還有便是遼人。
但是忽然出現了幾千人馬在這里,似乎哪種可能都不現實。若只是少數幾百人,宋遼倭皆有這個能力。幾千人的投送,宋遼倭皆沒有這個能力。女真人便更不可能。
鄭智大軍連個旗幟都沒有,不禁更叫人疑惑。
城頭之上見外面久久沒有回應,幾個人便在城頭之上大喊大叫,嘰里咕嚕,鄭智也聽不明白。
回應的便四門火炮,巨響而起,鄭智座下的麒麟獸也微微一驚,鄭智伸手輕輕安撫兩下,麒麟獸也就不再左右而動。
顯然這些馬匹也慢慢習慣了火炮巨大的聲響。
城門瞬間被擊出了幾個大洞,卻是也屹立不倒。火炮接著怒號,城門處木屑橫飛。
城樓之上忽然變得一片安靜,過得片刻又是一陣嘰里咕嚕的大呼小叫。
城門終于倒塌,鄭智只在城頭未動,也未立刻發出進攻的命令,而是下令:“進城之后,所有人不準交談,看中的東西就搶,有反抗者便殺。鳴金之時便撤!”
令兵打馬飛奔左右,待得命令全部傳到,鄭智方才下令:“進城!”
左右八百騎士當先飛奔往城門,城門處也擠滿了高麗士卒,這些士卒多穿皮甲,手持類似與唐刀的長刀,口中呼喊不止,卻是沒有一人能聽懂話語。
鄭智一動不動打馬佇立陣前,看著左右士卒往前而去,身邊還有一人便是王汶,鄭智忽然回頭問得一句:“頭前那些高麗人在喊些什么?”
王汶面色全是不忍,不忍直視,卻是又不敢不回鄭智話語,戰戰兢兢答道:“他們說不準進城,進城者死!”
鄭智點了點頭,又問:“你是不是也想過王位?”
王汶聞言身形一震,卻是不知說什么是好,還在躊躇著該怎么回答鄭智的話語。要說沒想過,顯然是騙人的。要說想過,顯然也不是一個流放之人該說的話語。
鄭智又問:“你們高麗都城叫什么?”
顯然鄭智對于高麗國的事情并不了解,甚至是一無所知。
王汶連忙答道:“回上官,高麗都城在開州,稱之為開京。”
“若是某攻入開京,讓你當這高麗國王,如何?”鄭智再問。
王汶聞言更是震驚,內心似乎都被觸動了,口中卻是連連答道:“上官玩笑,小人不敢多想。”
鄭智聞言也發出了笑聲,只道:“不敢多想,看來也是想過的。某倒不是玩笑,過得幾年再來高麗,便幫你謀個王位坐一坐。聽聞高麗盛產人參,你便拿人參與某來換。”
鄭智話語半真半假,便要挑起王汶的內心。
“回稟上官,開京附近就盛產人參,如今多進貢給遼人,也有送到汴梁的。”王汶下意識不去回答鄭智的話語,卻是又下意識的表露出了一些內心的真實。開京就在現在的朝鮮開城開發區,附近正是盛產高麗參的地方。
這個王汶倒是對大宋有些了解,畢竟他讀的書,寫的字,說的漢語,都來自大宋。卻是大宋之人,鮮少有真正了解高麗的。
鄭智點點頭也不再多問,卻是也問到了自己想要聽到的。只是抬頭看著沖入光州城的士卒。
健馬飛馳而入,撞得堵在城門處的高麗士卒飛出幾步之外,這個高麗最南端的光州城,顯然沒有多少士卒,擋在鐵騎面前,只是螳臂當車。
這個光州城也沒有多少人口,一兩萬而已。士卒入城,鄭智卻是并不入城,也知道這座城池并沒有什么特別,也不是多么富庶。
鄭智對于不富庶的高麗,心中極為失望,不富庶也就代表了沒有多少好處。劫掠這種地方,除了人口之外,也不會有多少收獲。金銀錢財興許有一些,如果真的控制住了這里,還有一種收獲,便是征糧,最大限度的征糧,海路運糧比陸路有效率得多,在高麗征糧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把江南的占城稻引到高麗來種植,就讓高麗人為鄭智種糧也是不錯。也可以在鄭智需要的時候,提供勞動力。
城內早已雞飛狗跳,鄭智對于麾下軍漢們肆虐外族之地從來不加以控制,但是也明令禁止肆虐漢人之地,擅殺漢人百姓,唯有軍法從事,立斬不赦。
這條軍令也早早頒布了下去,就如當初在杭州,軍漢們不曾騷擾百姓一分一毫,鄭智的收獲也全部來自于方臘,方臘搜刮了整個江南兩浙,最終大多是為鄭智做了嫁衣。興許鄭智還真要感謝方臘,若不是方臘,鄭智哪里養得活這么多兵將,哪里還能支援西北的戰事。
天色已黑盡,大軍已在城外,依舊把光州城圍得水泄不通。
一夜之后,天色剛明。鄭智已然開拔,直往木浦而回,木浦碼頭之上還有那八艘大船,只是再上船又多了兩千多人,把船艙底層擠得滿滿當當。
東京之中,今日童貫皺著眉頭直往艮岳面見趙佶,心中忐忑不止,卻是已然收到了風聲,知道今日所為何事。
趙佶于絳霄樓中,身邊有趙纓絡相隨,面前還站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官員,身旁還有道士林靈素。
四人閑談之間,只等童貫到來。
待得童貫到來拜見,趙佶開口說道:“北方戰事在即,也是時候安排用人事宜,領軍之將自有鄭智,但是監軍與宣撫調度之事也該定下人選,童貫你可有想法?”
童貫其實已然聽到了些風聲,本來這件事情是板上釘釘的,這大宋能出去監軍宣撫的,也唯有童貫一人,此時皇帝趙佶拿這個話語來問,顯然就不止自己一人了,童貫忙道:“陛下圣明,胸中溝壑之廣,臣遠遠不及也,便請陛下定奪。”
趙佶聞言哈哈一笑:“哈哈。。。童貫,人朕已經給你選好了,就是蔡攸,你看如何?”
童貫連忙抬頭看得站在一旁的蔡攸,開口答道:“陛下深謀遠慮,蔡學士乃蔡太師之子,必然有其父之風,可當此重任!”
原來這個一直站在趙佶面前,五十歲左右的人便是蔡京之子蔡攸,蔡攸還真不比蔡京,蔡京至少是正統的進士及第,還是這宋朝四大書法家之一,書畫造詣皆是絕頂。蔡攸便是連個進士都沒有考過,上位之法與王黼之輩無異。但是這蔡攸竟然被趙佶賜了同進士出身,官拜龍騰閣大學士,實在可笑。
龍圖閣大學士本是賜給包拯這種人的,如今到得徽宗臨朝,連個進士都考不過的人也能任龍圖閣大學士。
蔡攸也是宋遼大戰期間,混了幾個所謂的功勞,從此正式進入了大宋權利中心。甚至開始有資本與自己的父親在政治上互相傾軋。
林靈素也是出言說道:“陛下,貧道夜觀天象,時有珠星璧月、跨鳳乘龍。又有天書云篆之符應,以證上天之意,此戰遼人必敗,蔡學士乃陛下符應受篆之人,派蔡學士監軍宣撫,戰事必然更加順利,士卒也能少兩萬死傷。”
趙佶聞言大喜,連贊:“極好極好,此番便派蔡攸為童貫副手,共掌北地戰事。”
林靈素這般為蔡攸說話,只因蔡攸對林靈素幫助極大,不僅想方設法幫林靈素證明一些天道變化與神靈之事。還以龍圖閣的名義,在全國各地大力修建道觀廟宇。林靈素自然也要投桃報李。
要說蔡攸崛起,雖然有蔡京余蔭,卻是完全走的另外一條路,王黼阿諛奉承之時,蔡攸多隨在王黼身邊討好趙佶。又另辟蹊徑交好林靈素,如此也就在趙佶面前印象極好。沒有功名就賜同進士出身,沒有上升渠道就封龍圖閣大學士,顯然也是為了拜相做的準備。
童貫此來,心中早已了然,卻是也沒有辦法。只得硬著頭皮拱手認下了,在趙佶心中,童貫顯然不如林靈素重要,童貫給趙佶帶來的是一些事情上的順利。林靈素給趙佶帶來的卻是心靈上的“升華”。一個家奴,一個“心靈導師”,不可同日而語。
童貫也就知道自己對于今日之事反駁不了,只能順其自然。好在自己為正,蔡攸只是為副。這趙佶還是能分出一個主次的,還沒有糊涂到讓蔡攸為正,童貫為副。
趙佶的意思童貫也是明白,就是讓蔡攸跟著去撈一些功勞,回來好加官進爵。童貫也只希望蔡攸能真的安分守己,撈一些功勞即可,不要對軍務上的事情指手畫腳。
請: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