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濠州,種師道接了命令,帶著剛剛招到五萬流民啟程北上,趙佶也一臉欣喜上了車架,心情大好,一掃頭前的陰霾,便等著回京重登大寶。
幾百西軍騎兵管理著五萬流民趕路,蓋毅已然身心疲憊。頭前只是言語呵斥,吩咐著人排好隊列有序行進。
過不得半日,便是大吼大叫,再過兩個時辰,蓋毅的馬鞭已然抽打在流民身上,一次一次重復著排隊之類的話語。
到得放飯之時,蓋毅與麾下幾百騎兵更是來回抽打著這些等候領飯食之人。即便是如此,依舊還是不能有效維護著秩序。到處都有搶奪食物的事情發生。
到得最后,已然祭了屠刀,便是種師道也只得連連搖頭,下令處斬了好幾個帶頭搶奪之人。
如此方才維持住了五萬人的基本秩序。卻是這五萬人之后,還有更多的流民隨行,便也就是這些入伍流民們的家屬了。
好在種師道身邊有個趙佶,沿線州縣也多有配合,不敢忤逆了這位太上皇的御令,從府庫之中拿出不少糧食賑濟,不然這一條線路之上,必然是餓殍滿地。
趙佶也是第一次真正直面這些流民,這個景象對于趙佶而言太過震撼。放在原來,趙佶打死也不會相信自己的大宋朝會出現這種場景,便是想象也想象不出的事情。
太上皇的好心情也一去不返。話語之中,連連搖頭之間,多次與種師道表達出回京之后要好好治理天下與百姓的意思。如何見面淮西賦稅,如何調集糧食賑濟流民之類。
說的種師道也是連連點頭,心中暗想這位陛下出京一趟倒是大有收獲。便是種師道心中對于將會重新登基的趙佶也有了一些更多的期望與憧憬,憧憬著大宋朝在這位經過洗禮的陛下手中更加繁榮昌盛。
滄州北部的碼頭之上,大船十幾,碼頭上的人正在源源不斷往船上裝這一個一個的箱子。
箱子不大,卻是極為沉重,桌面大小的箱子,便要六七個人來抬。
最大一艘船的船舷之上,阮家兄弟站立在旁,看著從碼頭往上搬運的無數箱子,眉頭緊皺。
大船兩側,各有七八門大小火炮,顯然這艘船便是這個艦隊的主力戰船,取名“定遠”。定遠之名也是大有來頭,這個來頭卻只在鄭智心中。
定遠艦乃是后世清末時期北洋水師的主力戰艦,也是那個時代最為先進的戰艦之一。甲午海戰,北洋水師敗給了日本人,這艘戰艦戰功卓著,最后重傷擱淺,被丁汝昌下令自行炸毀,大戰已敗,無力回天,便也只能自行炸毀,以免資敵。
這些事情太過悲哀,定遠之名便也從鄭智口中而來。因為這艘船多去劫掠日本九洲。
阮小七看著一箱一箱的貨物被運上船艙,皺眉說道:“這么多兵刃,四五萬柄,雖然多是繳獲的破舊之物,卻是真給了這些黨項人,燕王殿下也不怕這些黨項人有了這么多兵刃之后難以控制。”
阮小五聞言也點了點頭道:“是啊,以后這船上,只要是黨項人上船,必然要先交出兵刃,更要嚴加看管,以免釀成大禍。”
阮小二也是多有擔心,接道:“讓五萬黨項人登陸高麗作戰,本也是好計策,卻是這些黨項人將來如何控制,想來燕王殿下心中也有打算,我等不需多操心,不過船只上的管理一定要嚴格。一定不得讓黨項人帶兵刃上船。只要我等手中有此大船,黨項人便也不敢有何異心。”
阮小二顯然想得更多一些,把黨項精壯運到高麗去,只要黨項婦孺還在耽羅,相對而言便也好控制。
即便黨項人在高麗奪得幾艘破船,也不可能成事。
阮小五與阮小七聞言點了點頭,皺著眉頭到處查看,盯著上船之處看了許久,便是想著如何改造一些船舷上船的地方,加裝一些圍欄之類,防止生變。
阮小二又開口道:“趕緊多想想辦法,之前燕王有信件來,讓我等寫一個詳細的船只管理辦法上報過去批示。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沒有做好必然會釀成大禍。得多多商量一下,一定要做好防止黨項人作亂的準備。”
三人面色凝重在這船舷之上開始商量著對策,改造船舷,改造船艙,如何收繳兵刃,如何發放兵刃。。。
大名府南六十多里,一列一列的鐵甲坐在馬背之上搖搖晃晃往南而去。這些鐵甲士卒,多還只能騎在馬上趕路,離騎馬作戰還有一些差距。
頭前已然是安利軍府迎陽縣城,一個一個的騎士從馬背而下,然后步行整隊。
迎陽城門已然關閉,卻是還有無數人往南城門而出,大包小包難逃而去。
魯達帶著親兵繞城狂奔,查看著城池情況。到得南城之外,遠遠就看到無數人四散而逃。
城門下的士卒飛快上前去關閉城門,便是此時還想出城的人,都被不遠處本來的騎兵嚇得往城內而走。
城門倒是及時關閉起來了。大名府沿線的宋軍城池,比青州要機敏不少。也是大名府這一條線路乃是北方要道,來往行人極多。
騎兵不能快速奔馳,便也止不住迎陽城內先收到消息。
魯達倒是也沒有起心思去爭奪城門,繞完一周回來,士卒們已然排好了隊列。
待得魯達回來,點校了數目之后,便解散而去,安營扎寨,伐木造梯。
卻是營寨才扎到一半,這迎陽城門已然洞開。
便是魯達都沒有想到,這迎陽城竟然自己打開了,幾個老朽軍漢出城而來。
魯達打馬往前到得面前,幾個老軍漢跪拜在地,便聽一人開口說道:“小人乃迎陽城禁軍隊頭,愿為燕王殿下效力!不知當面是不是懷化大將軍?”
魯達聞言笑了笑道:“某便是魯達,你都老成這樣了,便也不需你效力了,回家種田去吧。多種些糧食出來,按照規定交了田賦,便是效力了。”
老漢聞言,緊張的心情便是松弛下來,也聽聞面前這位血手人屠心狠手辣,心中哪里能不擔憂。卻是聽得魯達笑語,擔憂盡去。開口又道:“小人愿為燕王殿下種地交糧,聽聞燕王殿下會均分田地,不知如小人這般戴罪之身,有沒有資格領到田地?”
這老漢為迎陽禁軍,便也就是敵人,與燕王為敵,自以為有罪在身。迎陽與大名府不遠,便是也知道燕王轄地會均分田地,也就怕自己這個身份沒有資格分到。
“哈哈。。。老兒你放心,你倒是沒有什么罪過,反而獻城有功,該多分一點。”魯達笑著說完,卻是又問道:“城內的大小官吏呢?”
“回稟大將軍,知縣都頭之類,早已南逃,小官小吏的,也多有逃散,所以小人方才能開得此城門。拜謝大將軍仁德,不糾往事。”老漢大禮下拜。
“頭前帶路!”魯達閑話也懶得多說,卻是一臉鄙夷,只叫老漢帶路入城,便也是去尋衙門府庫之類。
加急奏報到了東京,朝野咒罵不止,鄭智野心毫不遮掩,咒罵之余,卻也人心惶惶。
趙桓更是坐立不安,下朝之后,幾個心腹又到了書房之內。
“種師道到了何處?他要是再不回來,朕也當南下而去了。”趙桓已然等不及了,便是南下而去的話語都說出來了,大名府與東京實在不遠,便是騎兵南下,四百里地,只怕兩三日就能兵臨城下。
頭前鄭智在草原,相安無事之下,趙桓倒是并未有多少擔憂。而今鄭智已然有了動作,趙桓才深刻感覺到這汴梁城實在不安全。
李邦彥聞言連忙說道:“陛下不可啊,一定要等到種師道回來,只有待得種師道回來,才能再作打算。”
李邦彥話里有話,種師道回來只是其一,真正要等的是趙佶,只有把趙佶控制住了,趙桓才能再想其他。否則若是趙桓此時也出京南下,那真要亂了套了。
李邦彥這一身的權柄,全在趙桓身上,豈能不等趙佶回京?
趙桓倒是也聽懂了,一臉焦急又道:“快馬去催,催種師道快點。”
只有種師道回京,兩件事情才能解決,既能讓種師道北上去阻擋反賊,趙佶又能回宮。種師道此時似乎變得極為重要。
耿南仲聞言答道:“陛下,臣進宮之前已經派了快馬南下催促,種相公昨日到的書信,說是到了蔡州(汝南),便也不遠了,兩三日內必然進京。”
趙桓聽得耿南仲話語,卻是還不安心,開口又道:“再派快馬,再去催促。”
耿南仲話語之中已然說明,剛剛拍了快馬,顯然沒有必要又派人南下。此時聽得趙桓言語,卻是也不敢忤逆,開口答道:“是,臣這就去再派快馬南下。”
耿南仲說完已然行禮回頭,便是再去快馬催促。半個時辰前派一次,半個時辰之后又派一次。可見這位皇帝陛下趙桓心中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