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智沒有正統上過大學,卻是在軍校里有過進修,這也是鄭智上一輩子的工作中必不可少的一項。
所以講武學堂,已然有了一個后世大學的雛形,將來肯定是還要有細分的。至少也會把海事與科技兩方面分離出去。這也就是未來各種大學的開始。
大學教育,其實就是把知識變得普遍,把特定階層對于知識的壟斷打破。
人不讀書,便不會有真正的智慧。這一點在這個時代尤為明顯,這個時代少了后世對于文化多種多樣的表現形式,也就少了那些多種多樣的學習渠道。單純的書本就跟顯得尤為的重要,看得懂書中的文字,也就是唯一一個真正的智慧傳承渠道。
人類的智慧,其實就是人類數千年來的經驗,一個人不可能經歷所有的事情,親身獲得所有的經驗。文字以及文字組成的書本便成了一個最為重要的載體,積累得越來越多,受到文字與書本教育的人類就會越來越有智慧。
人,其實也是極為受局限的個體。一個大字不識的農家漢,便也談不上什么大視野,高智商,獨特的看法,高超的智慧。此語并非源自于高高在上的歧視,而是對于人之局限的充分解讀。
延伸而下,便是對于專業的尊重。一個社會要想發展與繁榮,一定要對于專業有極為真誠的尊重。所以沒有智慧相對而言也是單方面的,智慧也就體現在專業上,大字不識的農家漢,能把一畝田種出收獲,便是他的專業,是他的智慧。
不論在哪個專業之上,所有人都該得到尊重,不論是農漢,還是教師,亦或者是軍人,都該得到應有的尊重與尊嚴,不該由外行之人指手畫腳,評判高低。甚至一個人能把官當好,也是專業的體現。一個一知半解之人肆意評判一個專業之人的高低,這一點是不可取的。(此處也說后世的鍵盤俠!)
專業之后,便也要說到行政之上,這個問題更加復雜。但是歸根結底,本質上也是這個問題。
治國行政之上,鄭智腦中現知的,大體有兩種模式。一種是名義上的全民參與,以每個人的選票來選舉一個人,讓這個人來組建他的行政團隊,想以此法選擇專業精英來治理國家。
一種是競爭模式,以國家之內的各個在行政專業上的精英互相競爭,從基層一直競爭到金字塔的最頂端,最后競爭出來的一個精英團隊,以這個團隊來治理國家。
到底誰好誰壞,這個問題難做解答,只能深作分析,以結果為導向來看待模式的差別。
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專業行政,精英治國。
治國之法,歸根結底還是精英人才的選擇。治國之道,古今中外也是一回事,便是國民民生與國際利益。
鄭智并非一個偉人,更非一個先知。鄭智兩世為人,面對的世界從骨子里其實是一樣的,國際之間,已然是肉弱強食,最多在于更加注重表面上的冠冕堂皇。民生之內,雖然進步了許多許多,但也還是所有人努力追求的方向。
顯然鄭智不可能不切實際去幻想自己能解決所有問題,鄭智帶不來超脫兩世為人的認知,便也不能真正把這個國家與民族打造成一個完美的世界。
鄭智能做的,不過就是先一步解放一些思想,先一步發展起來生產力,先一步讓科技發展進入一個正常的軌道。
再說得大一點,就是讓這個國家與民族先一步得到更多的利益。
沒有人能保得永遠的長治久安,也沒有人能保得萬世不朽。
鄭智說要打一百年的仗,并非要征服全世界。征服有時候并非真正的利益所在,征服也將面對治理管理問題。戰爭,并非只是為了征服,也可以為了利益。
利益不外乎資源,運送資源的航道,航道上的關鍵節點。這是有學習的先例的,日不落大英帝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就這么做得極好。日不落帝國的沒落,其實與女真人的沒落也有點像,就是這個帝國本身而言,不過也是撮爾小邦,人民不多,國家不大。
中國確實不同,中國要是這么走了一步,成功之后。整個世界,到處都是中國的利益,世界上所有的關鍵節點之處,到處都是中國的關口要塞。這將是中國保持長盛不衰的重要手段。
興許說得太過赤裸裸,說得不符合主流的普世價值。卻是這些普世價值之下,其實本身就是這些東西,古往今來幾千年不變。
再赤裸裸一點,便是土地我不要多大,人口我也不要多少。但是土地里的好東西我要,人口里的出產,我也要。我不要對你的土地與人民負責,但是我要你的東西。
這才是面對這個世界,面對無數的國家與民族,真正的規則。這些規則,在鄭智兩世為人的意識里,才是正確的手段。
不論什么樣的政體模式,其實逃不脫一個道理。那就是貧富之別,貧窮之國,百事皆哀!用全世界的資源來建設一個國家,這個國家自然就會富裕。
人人平等,其實只在尊嚴層面的憧憬。并非普遍之平等,因為人與人之間,只要有感受上的差別,便永遠平等不了。這也是赤裸裸之語。
自由,從主要層面來說,不過也是貧富。貧窮,便也沒有資格談自由,老祖宗有言,飽暖才能思。貧窮之下,連門都出不了,便也就沒有了自由。
唯有法制與公義,才是需要不斷堅守與建設的。人可以不平等,但是每個人的競爭,一定要在規則之內。就如玩游戲一般,技術有高低,這是每個人的局限所致,但是不能作弊,作弊便是打破了規則。這也就是社會的法制與公義。
這才是大格局。
就如鄭智現在并不去想這個國家該如何去走,自己的統治該如何進行。鄭智也相信未來的華夏子孫必然是越來越聰明的。
鄭智一生幾十年,要做的就是給這個國家騰飛打造一個基礎,建立一個堅實的地基。只要國家欣欣向榮,只要人民越來越富裕,鄭智便也不擔心未來。
軍人上陣,開疆裂土,用刀槍帶回來越來越多的物資。讓軍人得到足夠的尊重,也讓軍人干自己該干的事情,也能保持這個民族的勇武不丟失。新文人教化人民,增長人民的智慧,增長科技的水平。匠人打造出更多的精雕細琢的先進之物。農人生產更多的糧食。對此時鄭智而言,已然足夠。
鄭智的對于未來的規劃,在此時而言,戰爭無疑是最為前列。一百年戰爭,一直打下去!在鄭智心中,應該就差不多足夠了。
堅船巨炮,便是基礎。
鄭智站在高臺之上,臺下那些剛剛出滄州港口趕來入學的年輕水手們,便是基礎!
這個講武學堂之內一批一批的人,便是基礎。
“從今日開始,全軍上下,再也不行跪拜之禮。面見上官,立正,昂首挺胸。便是行禮!”鄭智開口大喊,這個念頭已在心中許久。其中昂首乃是主要,便是要把頭高高抬起。
秦漢之后不久,元之前。跪拜之禮,本來就并不流行,多在真正的祭祀與一些大典之中方才需要如此。即便是軍中甲胄在身的單膝跪拜,也并非規制。如今鄭智之語,已然就要把這些東西全部廢除,即便是要表現尊敬,也不得跪拜而下。
便也是真正規定軍禮之法,讓軍禮有一個真正的規定。既不用跪拜之禮,也非后世抬手之禮。高高揚起頭,挺胸立正,就是要表達每一個軍漢心中的驕傲與尊嚴。見人就跪,實乃奴隸之法,由蒙元而起,明朝些許繼承,清最甚之。實不可取!
便是鄭智話語一出,將臺之下,所有人面面相覷,一副不解的模樣。
鄭智看了看左右,開口說道:“記錄下來,某再做一個動作,畫圖為證,以后皆按照某之動作來行禮。”
左右之人,大多是講武學堂里的教習。有些人是全職教習,比如教授文字的,教授作圖的。有些人是臨時抽調而來,抽調來的人,大多也是軍中立功不少的老軍漢。
幾個教授文字與作圖的教習,連忙取來紙筆,等候鄭智的動作。
鄭智一身甲胄,站在講臺之上,先是普通站立,忽然口中大喊一身:“上官到!
然后鄭智猛的立正站好,高高揚頭。“啪”的一聲,發出清脆之音。
眾人目光皆在鄭智身上,也有許多人學著模樣,試了試。身旁之人也連忙照著鄭智此時的模樣畫了起來,如何挺胸,如何高高揚頭。
鄭智保持片刻之后,松弛下來,開口說道:“此法當傳遍全軍,每一個小隊之中,皆要有一幅軍禮之圖,所有人都要學。再有跪拜者,脊仗十下!此為軍法,也當補充到軍法條例之中成文。”
左右之人,連連點頭。如今這位燕王殿下之語,便也沒有人敢忤逆。卻是也能接受,跪拜之禮,在這大宋朝也不過就是為了顯示心中無比的崇敬。這位燕王殿下都不需要別人跪拜,便也無人敢說什么了。
文人作揖,軍漢昂首。如此行禮,便也足夠。
再次從講武學堂出來,道路入口處正有府衙之中的衙差在搬運著那三百多具尸首。
河間府衙,皆是人心惶惶,通判提刑之類,更是嚇得面色慘白。燕王殿下在城外十幾里被人截殺,府衙自然是有責任的,河間府早已禁止帶刀兵之人出門,卻是這三百多人,各個手持利刃,治安之中的紕漏,府衙之中的官員,哪個不是戰戰兢兢。
鄭智還未回城,吳用已然先跑到府衙之中大發一通脾氣,然后便往城外趕去。便在這入口之處,碰上了鄭智。
吳用連忙想上來問候一番,卻是鄭智先行擺了擺手,開口說道:“先回城去,輜重之事勞煩學究操持好,明日大早開拔。”
吳用聞言點了點頭,拱手答是。打馬跟在了鄭智身后。便也有人送上來一張圖畫,便是畫的軍禮之法,軍中自然也要推廣下去,這種事情交給吳用便是再適合不過。
西北秦州,折可求已然到了定邊寨,只是這次來定邊寨,折可求是悄然而來,并未大張旗鼓。
孟朗義憤填膺說著城外那劉家劉正俊出手殺人的事情,折可求只是聽得點了點頭,一臉的沉思。
孟朗卻是又道:“相公,此事早晚是這一遭,而今京兆府也在相公手中,不可再拖延下去了,既然要開戰,那邊先下手為強,占得先機,方才不至于被動。”
孟朗頭前較為克制,便是折可求還未真正下令開戰,雙方雖然劍拔弩張,卻是并未真正大戰而起。
想來劉正彥也還未真正下令開戰,其中原因,并非劉正彥忍得住這般的仇恨,興許便是在等鄭智的回復,或者直接就是在等鄭智到西北來。
折可求面色之上還有糾結,答道:“開戰倒是不難,卻是這開戰以后,若是不能快速消滅劉正彥,待得鄭智得空抽身而來,后果不堪設想,其中艱難。。。”
孟朗聞言,便是再道:“相公,此事宜早不宜遲啊,既然與那劉正彥動了手。便是回頭不得,如今更要先下手為強,打得那劉正彥措手不及,劉正彥四處調兵遣將,不過也是為了這一戰。既然這一戰避免不了,豈能還這般左右猶豫不決。越是那鄭智要來,便越是要早早開戰,要在鄭智趕來之前,整合整個西北之力,如此鄭智方才會對相公投鼠忌器,不敢任意拿捏。這豈不正是相公想要的嗎?”
折可求自然是為難的,越是聰明之人,行事越是會多想多慮。事情沒有成功,折可求方才開始想這回頭之路。
孟朗之語,也是直白。到了這般地步,哪里還有回頭之路?即便是折可求不開戰,那劉正彥四處調兵遣將,便也是要開戰的局面。雖然平夏乃邊境要塞,人口不多,出產貧瘠。遠遠比不得秦鳳治所之地秦州。這一點上,便是渭州與延安府也比不得秦州。
所以劉家以實力而言,自然比不得秦州折家。但是劉家如今可不一樣,不說渭州與延安府,便是熙河蘭煌的士卒都能調動。劉正彥有這些兵將在手,豈能放著大仇不報。當真就由不得折可求了。
折可求聞言,站起身,嘆了一口氣,堅定了幾番,開口說道:“打吧,明日凌晨,天蒙亮之時,騎兵出城,步卒列陣隨后。先把這劉正俊拿捏在手。”
折可求話語之中,倒是信心十足。先下手為強,也是偷襲之法。那劉正俊在定邊寨外這么多天了,罵罵咧咧無數,人也動手殺過。這寨內卻都是忍氣吞聲。忽然出手偷襲,便也是兵法之道。
折可求對于打仗,還是駕輕就熟的,并非平庸之輩。這西北幾家,如果不論人品,良將當真不少。
孟朗聞言大喜,連忙拱手說道:“末將這就去準備。”
也是孟朗這段時間每日聽得罵咧,祖宗十八代都被罵了個遍,便是那劉正彥當著面都想射殺自己。其中的鳥氣,也是忍受不住了。等的就是折可求這句開戰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