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就這么到來了,重生回來大半年的時間,面對過去的九七,程燃其實也沒有閑著,家里程飛揚那臺電腦上面,他儲存了很多這個時候可以通過網絡查找到的資料。
程飛揚這種在老國企出身的人有個習慣就是家里報紙已經訂成習慣了,所以程燃所能接觸到的信息量目前算是這個時期很高的。
在過去的大半年時間里,他進行了很多詳細的比對,把后世他還能記憶的事情和眼前這個有所改變的世界進行一些參照。后來發現……一個時代,的的確確即將開啟來臨。
那片即將一日千里飛速擴張的戰場,很快就會是群雄競逐,且持續深遠的改造影響著未來。
謝候明在中海開完關于98年的科技發展計劃會議,元旦節回到山海,約程燃一家吃飯的時候,還多加入了一個人。
這個人和謝候明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三十大幾歲,就像是年輕些的謝候明,同樣溫文儒雅,但仔細看,謝候明的的儒雅中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息,這個人卻沒有這種氣質。而是另一種,執著,精神……或者說足夠精明,是那種仿佛精力永遠用不完的人類型。
謝侯明一番介紹,謝乾。他的弟弟,謝飛白的親叔叔。
這個就是謝飛白曾經說起過,在外面做生意,事業有成,給謝飛白在蓉城備了一條街商鋪的那個人。
整體給人感覺待人處事極為得體,按理說也是大富豪,或許在外面呼風喚雨,但面對程燃一家的時候,卻是極其有禮,介紹了之后,謝乾雙手和程飛揚一握,用力搖了搖,“了不起!能一己之力把伏龍公司搞起來,這可不是容易活,要做技術,同時又懂經營,還能帶得了人,三者為一身,不簡單啊老程!”
“哪里,也是艱難發展中……”
第一次見面,就給人老朋友一樣如沐春風的感覺,程燃覺得這個謝乾還是很厲害。別看謝飛白吊兒郎當,但其父和這個親叔叔,可都是不省油的燈。
酒菜上桌,謝乾和程飛揚第一次喝酒,彼此互相碰杯仰了兩杯。
謝乾拿筷子夾了幾片肉在嘴里嚼,“好久沒吃過老哥你們家的香腸臘肉了,我這經常在外,不落屋,什么都能吃到,但有時候就是想老哥家過年時的香腸臘肉啊,想的那個口水……”
“你也是……也不說好好成個家。現在像個什么樣子?”張薇又不免嘮囑兩句,謝乾一個勁的拱手縮頭,一副行行好的謙恭求饒。
兩個婦女都笑了起來。
席間的氣氛很是融洽,謝候明也介紹起謝乾的事跡,八四年川大畢業,國企干了四年,“不喜歡那種一眼看到盡頭的人生,想干一番事業”的初始念頭,就辭了職。
因為在大學里倒是研究過一個凈水課題,就以這個為突破口,拿了一筆錢注冊了個小公司,那個時候超濾膜技術無論國內外都極其昂貴,一般只用于血液透析等領域,一臺超濾膜國外凈水器,國內要賣到九零年代初的三千塊錢。抓住這個機遇,謝乾利用大學時候課題的積累經驗,繼續鉆研下去,先從周邊做起,到后來省內的各大啤酒廠用的都是他們家的設備,中間也有很多成功失敗的地方,后來九四年的超濾機在國外展銷會上一炮打響,性能和國外產品相當,但成本僅是三分之一,直接解決了超濾技術成本居高不下的世界難題。
澳洲一家公司以大價錢買斷他的技術,具體多少錢沒說,程燃一家雖然聽得極其感興趣,也不好過于打聽。這謝乾說來也怪,一件事這么鉆研到頂峰之后,卻又意興闌珊,干脆也就賣了,套了錢回來。
九五年左右成交的,程燃估摸著這筆錢也不會少到哪里去,謝乾對那個行業還是知之甚詳,國內的公司分不了蛋糕,但國外凈化水市場,可是極其成熟而發達的產業。
徐蘭早在很早之前就或多或少從張薇那里聽過他的傳奇了,這個時候就笑,“還真是親叔叔啊……飛白這孩子享福,聽說你給他買了蓉城鹽市口新商業街東街一條街鋪面?”
鹽市口東街,那是未來蓉城的市中心核心商圈,至少程燃那個時代,單價可能都是七八萬一個平方往上。
說起這個,謝乾還是有些小得意的,“也不是全給他,我給了他十幾間。”
“很貴吧?”徐蘭嘖嘖道。
謝乾仿佛就等著她問這句話一樣,笑道,“四千一個平方,普遍一間鋪面十幾二十萬吧!哈哈哈……”
程燃:“……”
鹽市口東,一間四五十平方的鋪面,十幾二十萬……
謝乾又笑道,“我買了兩千多個平方,哈哈,但是這里面只有一千兩百個平方是我的,其他都是幫人買的……”
謝乾說起這個時候,看了謝侯明一眼。
在寸土寸金的蓉城商圈,能夠一口氣買下這么多,謝乾要是個毫無來歷背景的自然人,估計是不太可能辦得到的,所以幫別人買一些,這里面還有各種高一層利益分潤的問題。
徐蘭睜大眼睛,“二十萬一間鋪面!這么貴啊……”
“我聽說還在漲,”張薇笑了一下,“今年好像漲到四千七,快有五千了。”
也不怪徐蘭難以想象,這個年頭還沒有后世商品房遍地拔起沖擊人們觀念的時刻,大部分都是單位集資建房,在農村的自己有地都自己建,相比起來,單位修的房子已經比自己有地的建房貴的多了,就以程燃家來說,一套九十個平方的房子集資建房也就兩三萬塊錢。
這個時候也沒人想著買房屯房,因為就算拿著房子,賣出去價格也不高,這東西就不是個可以倒賣的商品,壓款多,回款周期長,賺得也不多,又不能娛樂,花大幾千買彩電的比比皆是,買房子,有的住,人吃飽了沒事干才買?真有閑錢還不如開個店。
商鋪比普通的房子貴,雖然有租金,但租金低回本也慢,所以這個時候投資商鋪的,其實也就是抱著買個保障的心態,沒有人真的想過暴漲暴富。
“話說到這里,今天我過來,特意讓我老哥請到老程你們一家,其實我是有個打算的……謝飛白是我的侄兒,程燃你和謝飛白同齡,也是我家的大恩人,要沒有你,我根本無法想象,我老哥這一家家破人亡是個什么景象……這事有時候一想起來,就輾轉反側難眠,一整夜一整夜的冷汗,我就有個想法,說到底,我今天是來認侄子的,程燃,我就不倚老賣老了,你和謝飛白一并,都叫我做叔叔,可好?我這個叔叔,可是有見面禮的……”
“蓉城那些商鋪,我大概手頭上還有十幾間,我再拿個兩間出來,就算是見面禮了!”
程飛揚和徐蘭震驚愕然,連忙搖頭,謝乾就擺擺手制止。
“老程,蘭姐,今天這事,還真和你們倆無關,程燃要是肯叫我一聲叔,這可不是普通那種稱謂,是認了我為叔叔,他是我侄兒子,我這就是給侄子的見面禮。得收下!”
“這可是二三十萬的事啊!”徐蘭臉色變著,使勁搖頭。
程燃怔了怔,心頭還是吞了吞口水,這可不是二三十萬的事……分明是六七百萬奔千萬去的事嘛。
程飛揚道,“可不能這么做,收不起這么貴重的禮。”
“這唐宋時期,就有‘一鋪養一家’的說法,堂、坊、莊、號……都是老輩人傳交給后輩,代代相傳,這不僅僅是財富,更是一份基業,保障,授之以漁。我這就是討個彩頭,意義上更重一些,到不在乎價格多少,要跟我談價格,那就俗了。我要是只有個一萬家底,那么我送你一把雨傘,你總不好不收吧。”
“同樣個道理,現在這兩間鋪子,之余我而言,不就是兩把雨傘么。”謝乾笑了笑,伸手拍拍程燃的肩膀,“我這個送傘人,倒不是想著要下雨,而是若有一天在落雨時,你能用得上這兩把雨傘,豈不是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