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塞特,雷蒙,奧博特……你們三個真的瘋了啊……既然這個時候要選擇站到對立面去,那么當初為什么費那么大的力氣,設下‘諸神的黃昏’結界?”
范海辛費解,又帶著憤怒。
大祭司所謂的信仰。
圣騎士所謂的守護。
先知所謂的智慧。
他們終其一生踐行的一切,到頭來竟是這么荒謬!
“你體會不了的……在你看來一切轉變都發生在七天內,而我們早已經歷數十個世紀……”
大祭司古塞特表情復雜:“這等同于被流放的數十個世紀里,主又為我們做了什么?什么都沒有!!!我們……被拋棄了!!!”
范海辛不是主,無法安慰三個受傷的靈魂,這三個人現在是徹頭徹尾的報復者。
數十個世紀的囚牢生活,早就動搖了他們的意志。
范海辛身后,蝠翼舒展,身上,狼爪畢露。
他不斷告訴自己,這三個人是敵人,他們是敵人,但自己仍舊下不了手,他嘗試了最后一次喚醒。
“我曾在東南亞幫助那些東方驅魔人時,后來聽到一個秘辛。那位茅山道子也像你們一樣,在某個因果線中被流放了一千多年,但他最后還是恢復了正常!他一介新秀,都能熬過那種苦楚寂寥,你們連他都比不上嗎?!”
三人再沒回答范海辛,一個巨大的拳頭率先出擊!
“圣拳十字!”
圣騎士雷蒙雙眼金光凸射,拳影化作十字架砸了過來!
大祭司再不留手,圣輝法杖磕在地上:“以神的名義,禁錮!”
范海辛背后,一個光芒十字出現,白光如手抓住他的肩膀,范海辛面前,一道旋渦接著出現。
“攪動吧,沸魂之海!”
先知伸手探入虛空,將范海辛的意識世界攪成一團亂麻。
此刻,范海辛沒有驚慌,直面三個人的合擊。
在第一時刻,圣拳十字插入胸口,鮮血狂噴。
這血染紅了渾身,濕透了衣服,碎了范海辛一切的希望。
然后身上無數被壓制的龐大的邪氣涌出。
“血變!”
臉頰失血而煞白,獠牙長出,蛛網一樣的黑線密布眼眶周圍。
身上的良知被三人擊破,全是的善意升起,在空中化作一輪血月。
“狼變!”
狼人的肌肉迅速膨脹,三人見狀再次合擊!
“在真神面前,什么變化都沒用!異端!!!”
“圣十字瀑!”
“天神審判!”
“孩子,死吧。湮滅之海……!”
整個蜃界的白骨教堂被三人身上激蕩出的靈力波動寸寸摧毀,那漣漪如同巨大爆炸后的余波,這里的建筑、蜃靈、目之所及一切全都寸寸碎裂!
蜃界直接被打碎,他們來到了別的蜃界之中。
接著這一層又被打碎!
以范海辛為中心,方圓百米寸草不留!
巨大的深坑邊緣,三人站在坑邊,俯瞰里面。
數不清的十字架插在地上,已經沒了任何別的靈力波動。
“大祭司,為什么讓我們對上這個小子時用全力?”
圣雷蒙不解問道。
“傳聞每一代獵魔君王都擁有著恐怖的生命力,我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那他死了嗎?”
圣雷蒙說著,大祭司古塞特轉頭一笑:“我們三人全力一擊,他怎么可能……”
說到一半,古塞特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圣雷蒙疑惑:“怎么了?”
“小心后面!!!”
圣雷蒙剛一回頭,一個手掌如巨大的鐵釘,插入了他的心臟。
鮮血滋射,范海辛臉龐受到剛剛的合擊,已經人不人鬼不鬼,此刻眼中徹底沒了人性,興奮地抹了一把臉。
“災變!”
圣雷蒙雙眼失焦,感受著體內生命快速流逝,大祭司和先知迅速后退。
即便是圣光迅速浮現,治愈傷口都沒用,仿佛范海辛身上有汲取圣光的邪惡之力一般,那圣光被污染后,再次治愈,不過是給雷蒙二次傷害罷了。
一個魁梧的身軀倒地。
范海辛蹲在地上,扒開圣雷蒙的傷口,大口咀嚼起來。
“他們說……我的母親……是赫爾女王的伴生食尸鬼……各位驚喜嗎……”
蹲在地上的范海辛回頭,病態地看了一眼大祭司。
大祭司看見他嘴邊殘留的不是血肉,而是圣雷蒙的因果線……
秦昆走過不知道多少片蜃界。
此刻在一片蜃界里看見兩具涼透的尸體。
狐仙第馬,關老三、關老四也死了。
尸體旁是一群蟲人。
一個魁梧的蟲人見到秦昆,張開巨鉗夾住了秦昆的腦袋。
秦昆看著地上分食的小蟲人,手上一團幽藍的冰炎用出。
大炎纏冥手·洪霜——
冰炎如霧激蕩四周,但凡沾染上的小蟲人都成了冰坨,隨手一震,一地碎渣。
接著,抬手一掰,剛剛夾住自己腦袋的巨鉗被輕松掰下,在那魁梧蟲人的驚駭中,插入了他的脖子里。
周圍重新變得安靜。
秦昆對關老三、關老四默默道:“今日有事,沒法幫你們斂妝。且躺著吧,或許有機會讓你們復活也說不定……”
走過這片蜃界,秦昆來到一處廢墟蜃界,又見到兩具熟悉的尸體。
無妄國的闞浮幽也死了。
這是無妄國里僅次于艾色里汗的存在,火州冥城的老祖。
他旁邊的尸體是一個金屬光澤外殼的蟲人,記得沒錯的話是螟蛉的丈夫。
他們一族里的蟲王。
蟲王所在之地,必有蟲后。
秦昆看見旁邊的螟蛉。
她吐出了很多繭絲,企圖復活蟲王,但都無濟于事。
秦昆看到周圍蟲人的尸體漿糊一樣鋪在地上,能想象到剛剛的慘烈。
他走過去站在蟲后身邊。
“會后悔嗎?”
螟蛉迷茫地抬頭,看向秦昆,復眼中全是空白。
良久,螟蛉才道:“會吧。”
秦昆:“哦……”
螟蛉起身,拍了拍秦昆身上的土:“好久以前,我還是個普通宿主的時候,其實很開心。有你,天岐督無帶著一起戰斗,游玩。在街區里,有拉耶夫公爵的酒館,那酒很難喝。有食靈魔部落,飄出惡心的味道,有黃金王的公寓,他經常帶不同的雌性回公寓。有沙僵的沙漠,我很喜歡沙子。”
秦昆一笑,他也曾無數次回憶起那段日子。
不是很強,不能主宰命運,但……并不孤獨。
秦昆一直覺得孤獨這件事是分場合的。
在臨江市,他不孤獨。
可在十死城,他的朋友一少,每次來后,就很孤獨。
很多人沒了,物是人非的場景容易勾起他的回憶。
這種孤獨無法訴說,也無法彌補。
哪怕后來有了海奎因、嬰母等新朋友,也彌補不了曾經那塊缺失。
秦昆擦了擦螟蛉臉上的血,明明二人之前約定好的,螟蛉不傷害秦昆本位世界的平民,秦昆也會想方設法保住他們存在的權利,但狗血的結界將他們逼的不得不再次開戰。
“吃點東西?記得你喜歡吃蘋果。”
秦昆變魔術一樣變出一顆蘋果。
螟蛉突然笑了,笑的很可愛。
這位生下過無數蟲人的蟲后,此刻就和小姑娘一樣,口器從舌底探出,插入蘋果,吸干果汁。
蘋果干癟。
螟蛉笑著看向秦昆:“難得有人記得我的曾經。十死城沒降臨這里之前,在我的家鄉,子民們給我供奉的食物會保證我的營養,能讓我誕生更多的孩子。但沒人給我貢獻一些我喜歡的食物。”
二人沉默了。
片刻,秦昆道:“你走吧,這次不殺你。”
最終,還是秦昆率先回到現實。
痛苦嗎?
很痛苦啊……
沒有任何婉轉的解決方式了。
螟蛉和他兩方人,注定要在這場戰斗中存活一個。
秦昆背著百萬人的命運。
死的只能是螟蛉。
螟蛉知道白屠、暮神都死在了秦昆手里,她不可能是對手。臨走前,她抱了抱秦昆。
螟蛉轉身的一刻,秦昆心口被撕裂了一般,探出一只大手,捏住螟蛉的脖子,捏斷!
或許這樣,對方會少一些痛苦吧?
無數因果絲被秦昆骨灰壇瘋狂攝入。
意識湮滅的前一刻,螟蛉沒有意外秦昆會偷襲,也沒有后悔,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該來的。
兩個人的默契,一個人的殘忍,痛苦讓秦昆渾身顫抖。
“啊啊啊啊啊啊——”
秦昆忽然咆哮起來。
“為什么!!!”
什么他媽的狗屁因果,為什么最后變成了這樣!
如此巨大的痛苦并不是因為秦昆殺了曾經的朋友螟蛉,更是即將還要殺掉海奎因、嬰母、云露、伊芙琳……
為什么……
是我?
整個十死城突然出現震動。
仿佛地龍翻身一般,城里城外,秦昆的鬼差同一時間感受到主子巨大的靈力波動。
三撥鬼差再也不管之前的安排,此刻拼命地朝著那靈力波動的方向趕去!
鬼差中,牛猛沖在最前,已經失去理智。
“牛兄慢些!蜃界危險重重!”張布緊隨其后,連忙勸阻。
牛猛紅著眼吼道:“慢不了!主子少了臨身鬼,生命隨時會有危險!”
張布失神,旁邊一個蜃界破碎,嫁衣鬼帶頭沖了出來。
她看見牛猛后,大聲道:“牛猛,過來馱我,我能讓你挪移更快,剝皮你也來!”
剝皮奔跑速度完全跟不上牛猛,猛然一躍抓住牛尾巴,被拖在地上。
“牛哥別管我,快跑!只要把我帶過去,主子不會有任何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