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薛岳的最后一張專輯。
或許在這張專輯里,他的狀態已經大不如前了,唱的歌已經沒那么高亢了,但卻很難聽到哀怨和傷感,更多的是一些很積極的東西。
佛家曾言人生有七苦,“五取蘊”里有更全面的版本,叫人生八苦: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
一張專輯,占了八苦中的一半,這都是人力所無法抵抗的東西。
可哪怕如此,他依舊熱愛生命,渴望生命。
在1990年開了人生的最后一場演唱會,以著衰弱的身體,唱完了整場名為《灼熱的生命》的演唱會。
后來報道,這場演唱會全場爆滿,在演唱會途中,響起過三次震天響的掌聲,經久不息。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這兩天時間,路小蘇沒有見到傅離生,連傅禮他都聯系不上。
京都電影學院的迎新晚會將在今晚八點舉辦,他是最后一個登場的。
拖拉機樂隊的全員已經在后臺做準備了,但傅離生還是遲遲未來。
“小蘇,怎么還沒來,不會出什么事了吧?”葉胖子問道。
“呸呸呸,烏鴉嘴!”小夏白了他一眼。
要知道,傅離生可是聯系了陳同的,那可是曾經的貝斯第一人,在全球比賽中獲過獎的,傅離生的御用貝斯手。
當然,這個陳同也是當初力挺路小蘇的老炮兒之一。
葉胖子貝斯和吉他都學過,對于能和傳說中的“貝斯之神”同臺,他激動了足足一晚上。
以往排練也沒見他太上心,這一次卻是死命練習,生怕在偶像面前丟人。
“我再打個電話吧。”路小蘇道。
撥打了傅禮的電話,這次卻很快被接起了,傅禮道:“快到了,兩分鐘。”
果然,沒過多久,路小蘇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傅離生,以及背著貝斯,推著輪椅的陳同。
“傅爺爺。”蘇靈犀連忙上前,眼神關切。
傅離生卻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道:“沒事,蘇丫頭。我是怕站久了太吃力,不然才不坐這個破椅子呢!不過啊,坐著也不影響我的發揮,傅爺爺可是搖滾教父啊。”
傅離生的頭發已是銀絲,今天卻梳得一絲不茍。
陳同年紀也大了,那一雙手都有了點老年斑,卻執拗地穿著年輕人才會穿的黑色皮衣,還帶著一副墨鏡,背上的那把貝斯估計有些年歲了。
貝斯的音響有點重,路小蘇早就準備好了,所以陳同就沒有帶。
“路小子,還有多久上場?”傅離生問道。
“還有二十分鐘左右。”路小蘇看了看時間道。
傅離生微微瞇著眼睛,靠在輪椅上道:“那我先休息會。”
路小蘇點了點頭,后臺靜悄悄地,沒有人打擾他。
好似是在心中掐著點,過了二十分鐘,傅離生睜開了眼睛。
他那滿是神采的雙眼盯著路小蘇,問道:“準備上臺?”
路小蘇用力點頭,道:“準備上臺!”
“下面有請,表演系2班的路小蘇與他的樂隊!”
主持人說完,整個禮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路小蘇!路小蘇!”
全場的呼聲很高。
然后,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路小蘇推著輪椅,慢慢從帷幕后走了出來。
輪椅上的老人臉色微微泛紅,用力捏著手中的話筒。
年輕的學生們已經認不出他來了,但坐在前排的不少教授和老師卻忍不住站了起來。
傅離生!
輪椅上坐著的居然是傅離生!
雖然他老了很多,但是大家都是那個搖滾年代的過來人,怎么可能不認識搖滾界的教父!
莫非路小蘇請了傅離生來觀看他的表演?
而隨后,葉胖子和陳同勾搭著肩膀,跟在路小蘇的身后出場。
一身黑色皮衣的陳同看起來精神要好得多,戴著現在看起來很老土的墨鏡,卻是他認為最前衛的造型。
御用貝斯手都來了嗎?
傅離生這是要.唱歌!?
“這倆老頭誰啊?”
“看看那個背著貝斯的,一把年紀還穿件皮衣,帶著墨鏡,真土啊。”
舞臺下有著議論聲,前排卻有數名教授回頭瞪了好幾眼。
現場立馬安靜了下來。
“一首新歌帶給大家,由拖拉機樂隊與傅離生前輩和陳同前輩一起!”路小蘇拿著話筒道。
傅離生和陳同?
這兩個名字,怎么感覺有點熟悉?
沒給所有人反應的時間,一段貝斯聲就直接響起。
陳同那一雙已經有了老年斑的雙手在琴弦上撥動,全場直接就被震住了!
怎么可能!
京影有不少學生都是學過音樂的,怎么可能聽不出這一段solo的厲害之處。
一個名字突然閃過他們的腦海。
這個陳同,該不會是那個幾十年前在國際比賽上奪魁的貝斯第一人吧?
我靠!那么這個傅離生,該不會是那個傳說中的搖滾教父吧?
一段瘋狂的solo結束后,陳同和葉胖子互相看了一眼,路小蘇也朝蘇靈犀和小夏點了點頭,歌曲的前奏正式響起。
我們都有傷心的時候,
從不在乎這種感受。
但是我要把握每次感動,
如果,還有明天。
坐在輪椅上的傅離生一開口,現場就被震住了。
而坐在最前排的教授與老師們,更是忍不住眼圈酸澀,雙手都顫抖了起來。
這個聲音他們曾經很熟悉,但現在的熟悉中又帶有一絲陌生。
老了啊!
前半段過后,歌曲進入了副歌部分。
傅離生坐在輪椅上,一只手拿著話筒,另一只手按著扶手,強撐著站了起來。
如果還有明天,
你想怎樣裝扮你的臉。
如果還有明天,
要怎么說再見。
他的臉頰漲的通紅,他的左手更是微微顫抖著,仿佛幾句歌詞就用盡了他的全身力氣。
路小蘇沒有上前攙扶,因為那是對這個老人的侮辱。
他只是站在一邊,以防意外。
至始至終,他只是完成合聲的工作,充當傅離生的伴唱。
傅離生看著舞臺,看著臺下的觀眾,看著聚光燈,只覺得又回到了當年。
就是這種感覺,他想最后再體驗一次!
副歌過后,路小蘇跟進,唱了歌曲末尾的一段RAP。
節奏強烈,震顫人心。
笑我吧,不管黑夜是否太傻,
笑我吧,走在邊緣只剩掙扎,
笑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還有明天!!!
對于傅離生來說,此刻就算倒在舞臺上,永遠閉上雙眼,那也暢快!
曲罷,傅離生顫巍巍的站著,攙扶著路小蘇的手臂,彎腰鞠躬。
他的眼睛是如此有神,仿佛有生命的火焰在燃燒!
全場再沒人敢嘲諷,再沒人敢取笑,剩下的只有深深的震撼。
這個用生命歌唱的老人,他們可能這輩子都忘不掉。
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歡迎訪問大家讀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