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后宮便是最血腥之地。往往看似平和,卻殺機叢叢。
一連三天過去,馮貴人流產的事情,仿佛沒有發生過。皇帝朱由校只是去看過一次,然后如同曹化淳想的那樣,不了了之。
朱栩也是感慨,馮貴人好歹保住了命,原本中可是直接被客氏處死的。
他這幾天,都老老實實的待在書房看書,張皇后顯然察覺到了什么,這幾天都派人來檢查宮殿好幾次了,生怕有什么毒物。而那位皇兄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在朝堂之上,葉向高已經上書致仕。一根蘿卜一個坑,朝堂的你爭我奪又要開始了。
朱栩躺在搖椅上,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翻著一本宋朝的孤本。
“殿下,周建宇那邊來信了。”曹文詔從外面走進來,興沖沖的說道。
倪文煥與周應秋是好友,同是魏忠賢的得力干將,一個是五虎之一,一個是十狗的狗頭。
朱栩抬頭一笑,道“有什么好消息?”
曹文詔站在朱栩面前,將倪文煥寫好的折子遞給朱栩,道“殿下你看,周應秋那老東西,居然想去南京做禮部尚書。”
之前的風波導致南北兩都的六部尚書辭職了四五個,恰好其中一個是南京禮部尚書。
朱栩簡單看了看,嘿然一笑道:“他這是以退為進,想逃了。”
曹文詔對于這個老東西的手段也頗為忌憚,看著朱栩躍躍欲試道“殿下,那咱們怎么做,要不就乘機將他拿下,讓他永遠無法復啟?”
朱栩搖頭,道:“不用,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同時他心里也在暗想,周應秋這個時候讓倪文煥代為上這個折子,估計皇兄肯定不會放他走,很可能會讓他與顧秉謙魏廣徽等人抱團以平衡馬上就要接任首輔的韓爌。
周應秋應該也是料到這一點,所以估計還有什么后手吧?
不過不管你有什么后手,都留著吧。
朱栩心里轉動著,抬頭對著曹文詔道“你讓吳天帶人去一趟周應秋府上,就說調查他任上買官賣官的事,其他的一句別說。”說完,他心里暗暗的又道‘皇兄啊,你謝謝我吧,這個周應秋是大麻煩,皇弟我就幫你處理了。’
曹文詔知道,朱栩這是在給那姓周的施加壓力,連忙應道“是,我這就去辦,不過,殿下,這么做,他真的會就范,不會再耍花招,老老實實的回鄉嗎?”
“回鄉?那是他想的太美好了。”
朱栩嘿嘿冷笑,站起來活動下身體。他不想讓張問達等人離京,是因為他們都是正直有能力的人,不說將來會再次啟用,單說留在京城就是一大助力。而這周應秋回鄉就是放虎歸山,他是不會干這種事的。
曹文詔不知道朱栩打什么主意,想了想,還是轉身按照朱栩的吩咐辦事去了。
兩個時辰后,倪府。
倪文煥與周應秋對坐,周應秋此刻神色萎靡,一臉的自嘲。
兩人之間擺著酒菜,都是家常菜,顯的兩人很是親近。
周應秋喝了不少,似醉似醒的嘆道“倪兄,顧大人,魏大人都不見我了。”
“周兄何必在意,而今只不過是個小挫折,你我都是過關斬將的進士出身,無需氣餒。”倪文煥一臉好友至交的勸著,陪著喝酒。心里卻暗道‘顧秉謙,魏廣徽如今深得皇上器重,不久之后都會入閣,怎么會在這個時候見你這個是非之人。’
周應秋搖頭,苦笑道“想我周某人也是入的朝堂,進的御書房的人,而今落魄了,沒想到只剩下倪兄一個可以喝酒的人。世態炎涼,不外如是。”
倪文煥看著他,目光微動,似無意的道“周兄,敢問一句,魏太監真的是在你府上被劫的?”
周應秋神色越發苦澀,搖頭道:“倪兄也會相信這等謠言?我家中豪壯家丁數十,何人敢闖我府邸劫人,莫不是要造反?”
倪文煥卻相信無風不起浪,而且他也知道魏太監確實秘密潛回了京城,稍稍沉默,道“周兄,若是錦衣衛翻舊賬,恐怕皇上也要顧及一二,你這份折子……”
周應秋擺了擺手,道:“勞煩倪兄了,不上也罷,如今我只想著能夠平平安安離京,哪里還有其他奢望。”
倪文煥微微瞇眼,周應秋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不會只是為了找人借酒澆愁而來他府上,多半是有什么緣故。
倪文煥心里轉念,自己除了這個御史身份,還有什么能夠讓周應秋惦記?
猛然間,倪文煥身體一震,他想起了他的那個素未謀面的‘主子’。
倪文煥不動聲色,陪著周應秋喝酒,聽著他有的沒的發牢騷。
周應秋見倪文煥半天不上套,猜測他多半已經明白,于是醉眼朦朧的看著倪文煥道:“倪兄,我現在是走投無路,若是有辦法,還請幫襯為兄一把,他日必有厚報!”
倪文煥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道:“周兄,我家主人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真的貴不可言。”
周應秋之所以來倪文煥府上,確實是查到倪文煥妻弟是前吏部尚書張問達保出來的,能夠請動張問達的人,在他猜來,必然是宮里的貴人!
周應秋依舊醉眼朦朧,仿佛在說著醉話,道:“倪兄放心,旦有要求無所不從。”說著,費力的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推給倪文煥。
倪文煥看了眼銀票,眼皮微跳,不過也不敢擅自做主,稍頓了下道“周兄不妨先睡一下,晚上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人?好,那見人。”周應秋似乎撐不住了,一下子就趴在桌上,像是罪了。
倪文煥讓人將周應秋扶到廂房,然后寫封信讓下人送到了周氏綢緞莊。
周建宇收到信,自然又轉到了朱栩這里。
朱栩拆開信,看著倪文煥寫的信,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曹文詔看著朱栩在笑,也陪著笑道“殿下,寫的什么?”
“喏,上鉤了。”朱栩笑著將信甩給曹文詔道。
曹文詔看完信,眼神一亮的看著朱栩道:“殿下,周應秋這是要投靠我們?”
朱栩擺手,道“這老狗不會干什么正事,要他做什么。”
曹文詔糊涂了,不知道朱栩做了這么多,到底有什么目的,猶豫著道“那殿下……”
朱栩坐起來,托著下巴想了想,道“讓周建宇去見他,讓他寫一份效忠書,然后讓魏忠賢逃脫吧。”
曹文詔很快就想明白了朱栩的意思,道:“殿下,你是要困住他?是,我這就去安排。”
朱栩笑著點了點頭,然后目光轉向了咸安宮方向,處理完周應秋,接下來就是這個老妖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