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乾清宮內,朱栩一邊被侍女,內侍穿著龍袍,一邊看著信王遞過來的廷議條陳。
第一條就是‘鹽綱法之得失’。
看上去是檢討鹽法,實際上,還是要逼迫他開放鹽禁。
“第二條……”
朱栩看著這第二條,眉頭挑了挑。這第二條,居然是朱審烜,奏的是‘為國分憂,削減三王俸銀,請增王府侍衛’。
“真當我是小孩子好欺負啊……”
朱栩嘀咕一聲,又繼續看下去。
“孫閣老……”
第三條是孫承宗的,奏的是‘軍政混亂,厄需理清’。
朱栩暗自點頭,總算有人真正的為國分憂了。
下面的,就是各科給事中,御史,各地巡撫,總督談論的關于罷礦監,裁撤織造之類。
朱栩看完,心里有數,將折子放到一邊,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曹化淳道:“老曹怎么樣了?”
曹文詔新職務是總兵,軍階是都督同知,現在奉旨招兵,在京外招練新兵。
曹化淳走近一步,道“回皇上,曹總兵已經招募兩萬人,將十二衛擴充了起來。曹指揮使已經接手神機營,人數到了一千人,聽說現在火器充足。另,徐光啟在主事軍器局,畢大人協助。”
曹化淳嘴里的曹指揮使指的就是曹變蛟,銀衣小將,朱栩一直對他情有獨鐘。
京師有三大營,守衛京城的五軍營很早之前多半就已經廢了,最多也就是守衛一下京城,毫無戰斗力。三千營是皇帝的私人儀仗隊,也不能指望。神機營也沒有多大用處,聽著嚇唬人,戰斗力卻幾乎為零。
是以,朱栩將五軍營詔,讓他在京外練兵,自成一體,不受五軍都護府以及兵部的轄制,一應供需由內帑支持。
而神機營,現在有了朱栩的大力支持,不論是火炮還是燧槍都得以光明正大的研制生產,自然是快了無數倍。
有了他們在,朱栩心里也安心不少,點點頭道“嗯,英國公那邊有什么話說嗎?”
曹化淳道“沒有,英國公近來一直閉門不出,連平王都沒見。”
英國公張維賢掌握中軍都護府,守衛著京城,可以說,在京城中,甚至在大明,他的地位都舉足輕重。
朱栩想了想,忽然道“傳旨四、川,以功擢升秦良玉為右都督,總理四、川,貴、州,兩、廣所有軍務。秦翼明,秦拱明為總兵官,賜銀二百萬兩!命,四省督撫嚴密配合,盡早剿除四省叛亂,恢復民生!”
曹化淳臉色微變,這樣的升官,這樣的權勢,大明前所未有!
更何況,秦良玉是個女人,以前只是接替夫職,后以功充任的總兵官。
不等曹化淳醒悟,朱栩接著又道:“調大名道盧象升為招討副使,于大名,廣平,順德,真定,濟、南四府招兵三萬,撥銀一百萬兩。調兩浙左參議洪承疇調陜、西參政、招討副使,招兵三萬,銀一百萬兩!調孫傳庭……領兵部侍郎銜,山、西招兵三萬,撥銀一百萬兩!楊嗣昌為招討使,河、南招兵三萬,撥銀一百萬兩!天、津巡撫李邦華守土有功,撥銀三十萬兩,登州巡撫袁可立撥銀五十萬兩!遼東……撥銀二百萬兩!”
曹化淳聽著朱栩的話,臉色僵硬,眼神直直,說不出話來。
自從朱栩做了皇帝,曹文詔不長在宮里,與他商量事情越來越少,因此曹化淳也完全不知道,朱栩居然一下子有這么多的打算。
這么大的動作,曹化淳想想就覺得心顫,猶豫了一陣,還是滿臉凝重的道:“皇上,真要是明旨下,只怕,廷議之上無法交代。”
朱栩深吸一口氣,冷然道:“朕知道,所有銀子通過惠通商行調撥,命這次所有人都悶聲做事,不得宣揚,能瞞多久,瞞多久!”
曹化淳看了眼朱栩,知道他心意難改,便道:“遵旨,廷議之后奴婢就去安排。”
朱栩點點頭,今天還有一場廷議。
朱栩看著侍女收拾好了,轉了下身體,含笑道“走吧,看看大人們又想跟朕出什么難題。”
曹化淳卻沒有這么樂觀,壓著心里的驚異,面色不動的跟在朱栩身后。
“對了,咱們的銀子還有多少?”朱栩一邊走著一邊問道。
曹化淳這個沒有猶豫,道:“回皇上,宮外幾大商會利潤都聚集在惠民商會,大約有一千一百萬兩,內帑還有三百萬兩,這次要出去近一千萬兩,剩下差不多四百萬兩。”
朱栩嘴角頓時抽了抽,之前還覺得財大氣粗,現在突然感覺有些底氣不足。
‘不要緊不要緊,有了鹽,一切都不是問題!’
想到鹽,想到待會兒的廷議,朱栩暗暗咬牙,誰敢動我的鹽,我就要誰好看!
伴隨著沉悶的鐘聲,君臣從兩個方向步入金鑾殿。
“吾皇萬歲!”
“眾卿平身。”
伴隨著山呼海嘯后的平淡聲,曹化淳上前一步,大聲道:“諸事早奏。”
朱栩坐在那,目光平淡的掃過群臣,看到這一次的大人們果然比第一次恭敬了一點點,心里倍感欣慰。
“臣有事啟奏!”
不等朱栩欣慰完,巡鹽御史就站了出來,大聲道:“近日以來,京城鹽價比往日漲了一倍有余,京城之外,尤其是江南等地亦漲了不下七成。臣奏請皇上,開放鹽禁,以平抑鹽價。”
巡鹽御史話音一落,一連站出了七八個大臣‘附議’。
‘這就是第一波試探?’
朱栩神色不變,暗自搖頭,目光在幾人身上掃過,大部分都是東林黨,出自江南。
見沒有再說話,朱栩目露威嚴,沉聲道:“朕記得上次奏報,說是鹽多滯銷,請求減稅,怎么才幾天就鹽價翻漲了?”
朱栩話音落下,給事中陳良訓站出來,道“啟奏皇上,各地鹽商知曉朝廷封禁鹽場,因此囤貨居奇,哄抬鹽價,致使各地的鹽貨奇缺,是以物議沸騰,民不聊生,臣奏請開啟鹽禁,遏制鹽價。”
朱栩眉頭皺了下,道:“既然是不法鹽商哄抬鹽價謀取暴利,那你們可有什么應對之策?”
滿朝的大臣聽著皇上的話,都是一怔。
巡鹽御史飛快又站出來,道:“皇上,此事的根本是鹽禁,想要治本,還需開放鹽禁。”
“臣也贊同,還望皇上以萬民為重,開啟鹽禁。”
“臣附議,請皇上開鹽場放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