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承先與孟喬芳正站在沈.陽皇宮南門前面,彼此都臉色凝重,心里慌亂。
從賀虎成那里借調來的兵馬已經‘失控’了,抓捕的人也遠遠超出了從魏忠賢那得到的名單。
士兵押解著人過來,沒有停過,從兩百人到三百人再到四百人,現在已經超過五百了!
全都被押跪在那,叫嚷不休,喧鬧不絕。
多爾袞手握刀柄,站立在鮑承先與孟喬芳之前,面無表情。
他身后還站著碩托,多鐸,滿達海等人,都是后金投降明朝的貝勒,他們不同于多爾袞,現在神色都不好看。被抓的這些人,都是金國的中高層,這些人要是被殺了,金國就再沒有一點希望了!
達爾漢跪在最前面,面目猙獰的向著多爾袞,怒吼道“多爾袞,你這個叛徒!大汗不會放過你的!”
何和禮神色沉,目光在鮑承先等人臉上掃過,也冷笑連連道“我們在前面,給你們留好位置,你們也活不了多久!”
“南蠻子,不得好死!”
“大汗會回來的,殺光你們這些南蠻子!”
叫喊的大部分都是金人,他們自負慣了,向來嗜殺,尤其是對待明朝。
那些明朝降官,不重要的都大喊饒命,哭喊不止,而李永芳,馬光遠這類人,都緘口不言,臉色變幻。
他們怎么也想不到,這才過去短短三天,沈.陽以及遼東才堪堪穩定下來,明朝就要卸磨殺驢,拿他們開刀了。
這里是沈.陽的皇宮,是沈.陽的中心,住在城里的金人很多,可有膽子來圍觀的卻沒有多少。
人數還在增加,從五百到了六百,還是沒有停止的跡象。
一些看的眼皮直跳,手腳冰冷。
鮑承先與孟喬芳對視一眼,鮑承先硬著頭皮上前,對著多爾袞抬手道“貝……總兵……”
多爾袞眉頭皺起,打斷鮑承先的話,語氣冷漠的道:“本官今后姓多。”
鮑承先神色僵了下,繼續道:“多總兵,是否可以了,再抓下去,整個沈.陽都要被抓干凈了。”
多爾袞沒有說話,目光冷峻的看著前面跪滿的一地人,這件事明顯是大明皇帝對他的又一個試探,一個不好,他與多鐸等人就會跪到里面去。
“人是你們抓的,我只負責監斬。”多爾袞道。
鮑承先看著多爾袞的背影,只好退了回來。現在他算是明白了,持這件事的,不是多爾袞,也不是他們,而是大明上層,極有可能是皇帝!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監視中,稍有不慎,他們也會被抓跪在地上,等著被斬!
還能站著的,要么是朱栩留著有用的,要么就是經過甄別,真心實意歸順大明的,即便如此,以多爾袞為首的,也不過寥寥二十人。
人數慢慢增加,一直到了七百人,才漸漸減少,算是穩定下來。
站著的一群人,都心驚膽戰,這么多人要是一口氣斬在這里,將震動整個遼東!
同時他們也都想到,這還只是有資格被抓在這里,在其他地方被處決的,只怕會是這個的幾倍十幾倍!
又過了半晌,一個禁軍走到多爾袞身側,道:“大人,抓齊了。”
多爾袞看了他一眼,抬頭看向最前面的何和禮,達爾漢等人。
達爾漢明顯也感覺到了,忽然間掙開押著他的士兵,怒吼著沖向多爾袞“多爾袞,你個叛徒,我殺了你!”
多爾袞眼角跳了跳,臉上出現一抹狠意,猛的抽出長刀,一步就迎了過去,長刀向前刺去。
達爾漢身體一僵,嘴角流出鮮血,臉角猙獰,雙眼大睜的盯著多爾袞,含糊的咒罵:“多爾袞,你不得好死!”
多爾袞雙眼痛苦一閃,一把推開達爾漢,抽出長刀,沉色大喝道:“處決叛逆,行刑!”
“多爾袞,我要殺了你!”
“南蠻子,大汗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殺光你們的!”
“饒命,孟大人饒命啊,我是真心歸順的……”
“鮑大人,鮑大人,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沒有劊子手,都是賀虎成的總督府兵馬,兩個人按著,一個人揮刀。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手起刀落,一顆顆人頭滾落,轉眼間就鋪滿了皇宮南門外。
血流成河,尸橫遍野!
沒有人敢大喘一口大氣,偌大的場地上,鴉雀無聲!
多爾袞直覺心如刀割,卻還是強忍著,沉聲喝道:“將人頭堆起來,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就是叛亂的下場!”
多鐸,碩托,鮑承先等人都是臉角狠狠抽了抽,多爾袞,真狠!
皇宮內,孫承宗,申用懋等人站在朱栩身前,聽著內監的回報,眉頭不停的皺起松開,看著眼前神色不動的皇帝,面色復雜。
大明朝野盡管不憚殺人,可這樣的殺戮,還是少見,讓人從內心恐懼,即便是孫承宗,申用懋心里都有些不安。
朱栩喝了口茶,微笑道:“多爾袞對我大明忠心耿耿,嗯,可以重用。”
孫承宗與申用懋對這多爾袞非常的抵觸,總感覺他像一條毒蛇,孫承宗稍作沉吟,道:“皇上,不知這多爾袞,如何重用?”
朱栩站起來,撐了撐手臂,運動了一下,這才道:“遼東雖然地大,容納個幾百萬人也不成問題,可畢竟要開墾,安置這些移民朝廷也要花費不少,好使長久,效果低微……所以,朕打算找些不用開墾,成熟的土地,安置西南的災民。”
申用懋與孫承宗都是一怔,這大明四周,有不用開墾的成熟土地嗎?
申用懋想了想,道:“皇上,朝.鮮人口凋零,可也最多安置兩百萬人,再多,怕也是力所不及。”
孫承宗沒有說話,一直在看著朱栩,他本能的覺得,皇帝又要做‘出格’的事情了。
朱栩微笑不語,明朝對東南半島很不看重,哪怕是朱棣征討安南,也只是出于自己的考量,而不是大明的政治需要,所以他一死,宣宗上位沒多久,就從安南撤兵,放棄了安南。
孫承宗看著朱栩的表情,登時就明白了,肅色道:“皇上,當初太宗皇帝征討安南,耗時長久,靡費太多,以我朝現在的情勢,不宜征討。緬.甸,萬歷年間幾十里的戰爭互有勝負,臣也不建議輕動刀兵。”
申用懋也看出來了,皇帝這是要對大明的南方動手,只是那里山高林密,地形復雜,有什么良田嗎?
朱栩活動了一會兒,又坐回軟塌上,看著兩人笑道:“你們還記得,努爾哈赤是怎么對付我們大明的嗎?”
孫承宗聞言心里就一動,看著朱栩道:“皇上的意思是……以建奴的騎兵侵襲,不斷消耗,待合適的機會再出兵,慢慢蠶食?”
申用懋雙眼微亮,若有所思的道:“如果是這樣,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引起大戰就行,若是再與緬.甸打幾十年,對朝廷來說將是極大的負累!”
朱栩一笑,道:“那是你們還不知道多爾袞的能力,不著急,慢慢看吧,代善這些人,都放到云.南去,咱們都拭目以待。”
孫承宗與申用懋思索一番,也都沒有再說什么。真要是放到云.南,沒有根基的建奴人,也不擔心還能折騰出什么幺蛾子來。
朱栩說完,雙腿盤上軟塌,見兩人還都在站著,好奇道“還有其他事情?”
孫承宗想了想,抬手道:“皇上已經離京半個多月,朝中的文武大臣也都在遼東,臣想問,皇上打算何時回京?”
朱栩信手拿起桌上的奏本,手頓了下,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曹化淳。
曹化淳會意,上前一步,道:“皇上,孫傳庭大人再兩日就能到京,曹變蛟今晚就能回到京師。”
朱栩點點頭,道:“讓孫傳庭在京里等朕回去,回京嘛,再等兩日吧。”
孫承宗,申用懋見朱栩沒有多待的意思,也就都放心了,抬手道:“是,臣這就準備,臣等告退。”
兩人一走,魏忠賢就進來了。
朱栩翻著奏本,魏忠賢行禮之后,見朱栩依舊在專心看著奏本,魏忠賢等了一陣子,才道:“皇上,該殺都殺的差不多了,奴婢,是否可以在遼東安置人手?”
朱栩將手里的奏本扔掉,道:“所謂的亂世用重典,這遼東正合適,你安排吧,待孫傳庭來了,你要好好配合,自然,殺人也不要手軟,在遼東,朕許你欽差的生殺大權,必要時候,可以繞過總理大臣行事。”
魏忠賢雙眼猛的一亮,躬身道:“奴婢遵旨。”
魏忠賢是有大用的,有些事情,還真非他不可,比如在這遼東,換了其他人,根本沒有這樣凌厲行事的膽魄。
“鮑承先,孟喬芳你給我盯好了,”朱栩又拿起一道奏本,漫不經心的道:“民怨沸騰的時候,就拿他們的人頭來平息。”
魏忠賢很清楚,這兩人在皇帝眼中早就是死人了,躬身在那道“是,奴婢已專門派人盯著。”
朱栩剛要再說話,一個內監急匆匆跑進來,在朱栩耳邊低語了幾句。
朱栩眉頭跳了跳,俄爾朱栩又一笑,轉頭看向魏忠賢,道:“京城有人在打聽真回京的時間,準備在城門堵朕,訴說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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