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自然知道這次進京的目的,孫承宗,申用懋等人都談了好多次。§雜№志№蟲§
她也清楚皇帝對西南諸省的重視,稍作思索道:“回皇上,陜.西,四.川,貴.州,甘.肅,寧.夏,青.海六省,共有兵力近二十萬,外還有省兵近二十萬,士氣振奮,銀糧充足,兵部有通盤的計劃,臣也有這周密的部署,各地巡撫,總督都非常用心,臣認為,西南無憂。李巡撫之事,當是意外……”
朱栩聽得出,秦良玉的信心很足,這讓他對西南也稍稍放心,不過,李精白的事定然不是意外,錦衣衛都查不出頭緒來,只怕背后真有高人在謀劃。
秦良玉的奏本朱栩看過數次,想了想,轉移話頭道“關于軍改,你怎么看?”
秦良玉看著朱栩,沒有藏著掖著,直接道“皇上,臣認為之前我大明衛所混亂,戰力廢弛,當有所革新。兵部所推軍衛,臣以為可以,革去舊有弊端,脫去沉疴,軍隊才能有更強戰力,衛護我大明上下安全……”
朱栩聽著不停頜首,軍衛制,步兵為主,騎兵相輔,這應該是大明軍方的一種態度了。
按照朱栩的想法,還想給各個軍配備一個重炮營,只是現在的火炮還不能野戰,只能先放放。
待秦良玉停下,朱栩才手指敲著桌面,語氣平淡的說道:“嗯,既然秦老將軍能同意,其他人應該都沒什么問題……另外,就是還有一些聲音,希望朕派出監軍到各地監軍,你怎么看?”
秦良玉眉頭皺了皺,她非常討厭內監,雖然皇帝登基以來,內監都陸續被召回宮,外派的內監寥寥無幾,可從萬歷年間就被放出的‘惡狗’,沒有幾個人真心喜歡。
可這里面又涉及到皇帝對軍隊的控制,朝廷對地方掌兵將領的忌憚,饒是秦良玉也要慎重,小心的回答。
秦良玉沉默,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應了那是對大明軍改百害無一利。要是不同意亦或者含糊其辭,不止是皇帝,只怕還要將兵部給得罪死,還會適得其反。
朱栩明白了,點頭道:“朕知道了,派內監出宮這件事朕不會同意,你可有別的辦法打消兵部以及朝廷的疑慮?”
秦良玉神色稍緩,聞言思忖了一會兒,抬頭道:“皇上,臣認為,可以派勛貴中懂兵法之人入各軍,充為副總兵。”
朱栩眉頭一挑,這個他倒是沒有想到。
這勛貴說來尊貴,顯赫,可實際上地位只比宗室尷尬少了那么一點,也是進退不能,若是派他們為‘監軍’,既沒有內監的強大光環,也沒有統兵割據一方的基礎,確實是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不過,這也只是朱栩看來,朝臣們未必愿意,在他們看來,這有可能會使得外戚坐大,不符合明朝的‘祖制’。
從本心來講,朱栩不太贊成這種‘監軍’的做法,會讓領兵將領心中不舒服,做事畏手畏腳,不是強軍的手段。
“還有其他什么要奏的嗎?”朱栩按下不提,轉移話題道。
秦良玉抬手,道:“皇上,西南各族雜居,情勢復雜,臣認為,朝廷施政,需要考慮到這些,切不可盲目決斷。”
朱栩微微點頭,道:“這點很不錯,朕會詔命六部商議,也會給西南六省巡撫便宜之權。”
秦良玉內心再次微動,眼前的皇帝,敏事睿智,能納忠言,真乃明君!
朱栩又問了幾句,最后讓曹化淳領著,去見劉太妃。
朱栩坐在龍椅上,手指敲著桌面,自語般的道“看來,孫承宗,申用懋確實費了不少功夫,秦良玉都基本贊同,其他人應該也沒有多少意見……”
“下面是誰?”朱栩轉頭看向劉時敏。
劉時敏轉過身,道:“皇上,是楊嗣昌,他已經在宮外候著了。”
朱栩雙眼瞇了瞇,旋即道:“傳他進來吧。”
楊嗣昌,這個人朱栩還是十分贊許的,有能力有手段,戰略目光奇高。歷史上,楊嗣昌的‘十面張網’確實非常厲害,直接結果就是打的張獻忠投降,李自成只剩下十八騎藏匿不敢出。也就是恰逢黃太吉入關,兵進京師,崇禎急迫的調兵回京護衛,給了他們機會,否則李自成,張獻忠很難再起。
楊嗣昌從外面走進來,穿著三品朝服,五官柔和,神態從容,如同一個中年儒生,毫無軍旅之色,目光炯炯,抬手躬身道:“臣楊嗣昌,參見皇上!”
朱栩心下了然,楊嗣昌心底,還是認為自己是個文臣,微微一笑,道:“平身,楊卿,來京城日子不短了,可有什么想法?”
楊嗣昌神態平靜,心底頗為忐忑,眼前的皇帝可不是萬歷,更不是天啟,抬頭看了眼,謹慎的道:“回皇上,京城風氣轉變,不復以往之泥沼,皆賴皇上圣明。”
朱栩眨了眨眼,他剛才還為‘泥沼’二字暗暗叫好,這楊嗣昌轉眼就拍馬屁了,還這么赤.裸。
朱栩神色不動,直接道:“兵殿的事,你怎么看?”
所謂的兵殿,基本上就是為了分解兵部的兵權,現在的兵部掌管天下兵馬,從招兵,人事,調派,真正的一條龍,權責過大、確實需要進行分解,制衡。
楊嗣昌來京已經不少時候了,對于兵殿做了詳細的了解,實際上大致的等同于過去的五軍都護府,見皇帝這么直接的問起,他組織了下話語,道:“皇上,臣認為,各省總兵需異地調任,每省不得超過五年,總兵可由兵部薦任,副總兵當有兵殿薦任。兵殿負責統領,訓練,兵部負責調派……”
楊嗣昌一開口,就如同打開了話匣子,足足說了一炷香時間,這才停下來。
朱栩從他的話里聽到了不少新鮮,實用的辦法,贊賞的道:“說的很好,朕很受啟發。嗯,你覺得,西南諸省,可需要什么特別應對?”
楊嗣昌這次沒有猶豫,直接就道:“臣認為,西南之亂在于災情,朝廷之難在于鞭長莫及,朝廷當有兩手準備,一面大力賑災,一面層層設網,將亂民困于一隅,不使得坐大,聚而殲之。”
這應該是‘十面張網’的粗略版了,朱栩道:“還有其他什么想法嗎?”
楊嗣昌捉摸不透朱栩的目的,沉吟一會兒,抬手朗聲道:“皇上,臣認為京城,尤其是朝廷對遼東過于放心了。”
朱栩神色微動,道:“怎么說?”
楊嗣昌知道他的話可能得罪皇帝,也可能得罪朝堂的大人們,還是目光灼灼的道:“皇上,賊奴與科爾沁合流,兵力超過六萬,南下可逼長城,寧.夏,榆.林等鎮皆有威脅,東進可逼沈.陽,不論如何,對我大明來審依舊是不可小覷的危險,臣認為,皇上,朝廷都不能掉以輕心,應當設法徹底剪除,以保萬全……”
朱栩臉上露出一絲贊許,道:“你應該還沒有說完,繼續說。”
楊嗣昌見皇帝沒有不悅,心里松了口氣,道:“是,建奴大勢已去,想要東山再起已是萬難,除非有另外的勢力相助,亦或者……我大明自敗!”
朱栩目光微沉,神色不動。
楊嗣昌看了眼朱栩,又道:“臣擔心,建奴或在挑動民亂,奴寇相合,以圖再起。”
朱栩眼角跳了跳,手指緩慢的敲擊著桌面,目光微微閃爍。
平復遼東,是大明的一支強心劑,極大的鼓舞了大明上下頹廢的士氣,楊嗣昌前面說的,不是朝廷或者他大意了,而是刻意為之,不想挫了大明改革奮進的動力。
‘奴寇相合’這四個字,在朱栩心底狠狠的敲擊了一下。
奴是指建奴,黃太吉。寇,就是指民亂而且的賊寇。
朱栩之前近乎下意識的將兩者敵對起來,不可能聯合,可楊嗣昌的話,讓他驚醒。歷史已然大不同,這樣的可能性,正在不斷的增加,李精白的事,或許真的不那么簡單!
楊嗣昌見皇帝久久不言,心里不安了,他不知道這個‘投名狀’皇帝能不能接受,如果皇帝不接受,那他還沒上任估計就要打道回府了。
好半晌朱栩才轉頭看向楊嗣昌,頜首道:“你提醒的正是時候,到了軍情處之后,要詳細的規劃,推演,做出合理的安排,布置……還有,可以隨時來見朕。”
楊嗣昌一顆心落地,抬手道:“臣遵旨!”
又說了一陣子,朱栩目送楊嗣昌離開御書房,軍情處也就是參謀部換了個名字,他很希望楊嗣昌能培養出一批合格,優秀的軍官來,以應對大明即將面對的全新形勢。
“下面的就不見了,”
朱栩喝了口茶,道:“傳靖王來吧。”
劉時敏應聲,道:“是。”
朱栩天天看著門外,天色一片明朗。
對于督政院,朱栩一直有顧忌,以往的都察院在京城都是黨爭的利器,若是地方也這么來,朝堂上的黨爭是沒了,只怕地方上就沒個消停,陷入內耗了。
不過孫承宗等人倒是很樂觀,督政院在地方是廢是立都是朝廷一句話的事情,如果執行的好,未嘗不是打擊貪腐,遏制人浮于事的一個好辦法。
靖王早就在偏殿等著了,一聽宣,就立馬快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