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蓮教走過,朱栩的馬車才緩緩向前,進了城。∑雜∈志∈蟲∑
濟.南還算繁華,四處都是人流,喧鬧不止。
朱栩來到了一個‘惠’字頭的客棧,徑直向他的房間走去。
曹變蛟跟在朱栩身側,道“皇上,已經大致查清楚了,山.東近一年的民變大大小小超過百起,最大的一次超過三千人,濟.南的府兵都戰死數百,差點驚動吳襄。”
朱栩走進房間,拿起筆,準備寫今天的‘游記’,點頭道:“楊鳳仲母親的壽誕,山.東文武官員,三品以上的,都要在。”
曹變蛟抬手,道“遵旨。”
曹變蛟緩緩退出去,關上門。
朱栩拿起筆,稍稍斟酌,落筆寫道‘民之艱,在無所依,依之根本,在于田畝,田不出,民無有,民亂之源……’
景正元年,四月十六。
魏忠賢斬于市,附逆二十七,皆死罪難免,流放三十六,共五百六十一人。待查著無數,不可悉數。
刑部。
沈珣忙的是腳不沾地,夜不能寐。
魏忠賢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爛攤子,‘壞人’要審,好人要安撫,同時還要推動刑獄司在各地建立,龐大的工作量讓他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廖昌永想要升官,成為刑部侍郎,近來分外賣力,站在沈珣面前,拿著厚厚的記錄名冊,沉著臉道“大人,東廠將北直隸的大部分士紳都給抓了,想要安撫不是一時半會兒的。魏忠賢謀逆一案,牽扯的官員有幾十,都是五品以下,涉入的勛貴,除了畏罪自殺的魏國公,大大小小的還有幾十家,還有一部分集中在南直隸,刑部有些鞭長莫及……”
廖昌永說的鞭長莫及,不止是‘不及’,實際上刑部也沒有能力處置這樣的謀逆大案。
沈珣出自大族,官場經驗比廖昌永多,更是身在中樞,對這場亂局心知肚明,放下手里的筆,道:“東廠……內閣是怎么處置的?”
廖昌永一聽就連忙道“大人,內閣是想將東廠拆分,一部分交給我們刑部,一部分給六扇門,還有一部分給督政院。”
沈珣頓時明白了,道:“待會兒本官親自去六扇門,讓他們接手,刑部的事情要加緊,刑獄司的事,你親自出京走一趟,一定要牢牢控住,決不能交給地方,明白本官的意思嗎?”
廖昌永神色一震,道“下官明白!”
加強朝廷對地方的控制,一直是皇帝、朝廷的既定策略,刑獄司是一把利器,自然要緊握在刑部手里。即便是出于刑部的地位需要,他們也要控制住刑獄司。
六科廊,現在改叫六扇門。
馮祝拿著圣旨,站在臺階上,王瑜陽等人一身英姿颯爽的官服,單膝跪地。
“奉天承運皇帝……王瑜陽勤勉有為,六扇門清源有勞,特旨意六扇門接管鎮撫司獄,東廠所有緹騎……”
馮祝聲音比較尖,長篇大論。
王瑜陽等人卻異常激動,單膝跪在那,低著頭,面色難掩喜色。
六扇門的出現,期初很多人都認為是皇帝討好女人的手段,后來發現不是,又覺得可有可無,實則上這幾年六扇門也沒做出什么成績,地位異常的尷尬,隨時都有被解散的可能。
這一道旨意將會大大加強六扇門的實權,在京城衙門的地位會迅速攀升,再也不是可有可無了!
“臣叩謝皇上,吾皇萬歲!”
王瑜陽強壓激動,接過了圣旨。
馮祝微笑的看著王瑜陽,道:“王大人,你現在也是四品大臣了,魏忠賢謀逆一案,皇上特意囑咐,交給六扇門處置,務必要追查清楚,不可漏網一人。”
王瑜陽臉色一肅,抬手道“公公放心,下官這就接管東廠,火速清查此案!”
馮祝又贊許一番,派遣了一個內監給她,這才回宮。
與此同時,內閣。
孫承宗正與靖王在談話,京城亂成一鍋粥,責任最大就是內閣了。
畢自嚴出京,正在各處巡視水道,防范今年的災情,傅昌宗去陜.西賑撫地震,周應秋督管錢糧,申用懋巡視全軍,可以說實權派的閣老,六部尚書都已經出京了。
“督政院的政務推進的如何?”孫承宗喝了口茶,看著靖王道。
靖王陪坐在下首,沉色道:“回大人,反貪局對三品以上大員的摸底已經差不多了,基本上沒有大礙。省府縣三級的督政院已經安排就緒,北直隸的八府兩縣,人選已經差不多,只待內閣的詔令。”
孫承宗面上嚴肅,道“北直隸大亂,這些人以及各地即將上任地方官一樣,都有穩定地方,維護綱紀的重任,切不可大意。入選的人,必須是忠誠皇上,嚴格執行朝廷命令,身家清白之人,不能三心二意,自私自利……”
這也算是老生常談,靖王知道這關乎朝廷大政,不敢懈怠,道:“大人放心,都是精挑細選之人,在地方上都極其有影響力,督政院會定期召開會議,向他們講述朝廷的政策,讓他們明白,支持……”
孫承宗知道不能逼的過緊,說了幾句就讓他走了。
靖王一走,孫承宗又翻起奏本,是大理寺卿吳淳夫的奏本。
言稱大理寺近來案件太多,審理不過來,請內閣盡快下詔令,在八府二縣建立下級大理寺,分擔事務,加速案件審理。
“現在不加快也不行了……”孫承宗拿起毛筆道。
本來按照孫承宗等人的計劃,新政要三到五年才能推廣全國,可經過朱栩這么一來,怕是要大大縮減了。
朱由檢雖然有著‘監國’的名頭,實際上沒辦法處理任何政務,他也清楚,魏忠賢等被抓,他安撫一番人心,就回府,閉門不出。
喧鬧的北直隸,在魏忠賢被抓走一個時辰后,迅速的冷卻下來,朝廷強大的控制力,彈壓了一切不穩定因素。
沈.陽。
一處暗巷子內,朱宗漢與數個常服的人,秘密的交談著。
“大人,賊酋快要回來了,我們的安插人手,準備已經完全,隨時可以動手。”
“不錯,這一次一定要給建奴一個狠狠的教訓,我大明豈是他們可以覬覦的!”
“大人,下令吧,下官保證,三天內,將科爾沁大半牛羊馬屁都給收拾掉!”
“是啊大人,您給的藥物我們測試過,即便牛馬被毒死了,人也不能吃,否則也會中毒!”
朱宗漢的僵尸臉沒有一絲表情,等他們都停下,這才淡淡道:“這件事要詳細謀劃,不是下個毒就算了。你們通知我們的人繼續潛伏,再通知察哈爾,還有科爾沁其他敵對部落,一但科爾沁沒了馬,他們就可以動手,科爾沁只能任人宰割!”
一群人聽的忽然大振,其中一個人道“大人,那為何不讓虎狼衛出動,咱們的人更可靠!”
朱宗漢道:“情況不明,還不能輕動,就讓他們自己人來吧。”
眾人默默點頭,朱宗漢又詳細規劃一番,約定五日后行事,那個時候,林丹汗等人差不多也就準備好了。
在濟.南的朱栩,四處的逛著,體察民情,想看一看大明最真實的底層生活。
不過只過了一天,濟.南的平靜就被打破了,起因是一道奏本。
龔鼎孳給山.東巡撫衙門上了一道奏本,彈劾濟.南知府楊峰楊鳳仲:為官不法,陷害忠良,與賊為伍,貪污索賄,草菅人命等等。
這是一篇公開的彈劾奏本,還沒有到巡撫衙門,就在各處的‘朋友圈’瘋傳。
龔鼎孳彈劾的這些,在奏本里都是有理有據。
為官不法,沒有遵守朝廷法度,尤其是‘九條法規’,幾乎違背了所有。陷害忠良,楊鳳仲這些年彈劾了不知道多少人,‘忠良無數’。與賊為伍,濟.南近幾年的民亂都可歸結在他身上。貪污索賄,如果沒有,他不會有那么大的宅子,那么多的田畝,草菅人命,是他過去判處的多個死刑案子,都能找到疑點。
這道奏本在濟.南自是掀起了一股滔天大浪,朝廷的綱紀越來越嚴,尤其是在‘新政’徹底成為朝廷共識之后,大肆推行的關鍵時刻!
濟.南府衙。
楊鳳仲臉色陰沉的可怕,這道奏本的抄本就擺放他在眼前,每一個字對他來說都無比的刺眼!
他自認為持正守心,從未做違心之事,可龔鼎孳的這一道奏本,不論如何都還是將他的半生清譽給毀了!
不論他如何澄清,世人都會牢牢記住他的這些罪名!
“查清楚了嗎?”
楊鳳仲陰沉著臉,看著前面的主簿道。
主薄是一四十多中年人,他神色凝重,道:“大人,這龔鼎孳是一個沒有功名的應試士子,無需在意。下官在意的,是賬簿被搶之事,若是巡撫衙門還好說,要是皇上的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將士紳的地提前分出去,不給朝廷‘搶劫’的機會,在楊鳳仲看來沒有任何問題,只是這件事若捅出去,難免會有損清名。
他陰鶩著臉,目光厲色道“你派人去,將那個龔鼎孳以構陷朝廷大臣的罪名關起來,至于那本賬簿,不必去管,無非是刁民捏造,誣陷。將其他事情都清理一遍,不能再給其他人抓到把柄!還有,再過一日就是我母親的壽誕,到時候黃大人會親自來賀壽,這個時候,決不能出任何差池!”
“是大人!”主薄領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