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議事都是有內監完整記錄的,內閣‘互稱表字’的事情轉瞬就到了朱栩耳朵里。≌雜≯志≯蟲≌
暖閣內,朱栩坐在軟塌上,吃著早點,笑著搖了搖頭。這內閣行事,總是慢一拍,現在才相互親近,是不是晚了些?
“皇叔,人家什么時候有表字?”小永寧坐在他對面,吃著包子,睜大雙眼的看著朱栩道。
朱栩喝了口稀飯,翻著手邊的奏本,沒好氣的道:“女孩子要什么表字,修身養性,做好女紅,等著嫁人吧。”
小永寧學著朱栩將包子吃下,喝了點稀飯,挺著身板道:“哼,人家是要做女將軍的,才不會嫁人呢!”
朱栩看著她,笑了聲,將手里的奏本遞給劉時敏,道:“張國公到京了,先讓他休息一下,然后傳他與鞏永固來見朕。”
劉時敏接過來,道:“是。”
朱栩又喝了點稀飯,看向小永寧,道:“行了,沒事被賴在朕這,回慈寧宮去,該干嘛干嘛。”
小丫頭是觀察了兩天,見朱栩確實沒有抓她做‘跑腿’后,這才敢來的,坐在那一本正經的道:“皇叔,人家能幫你忙的,舅公我可以幫你去請的,他老人家最疼我了。”
朱栩擦了擦嘴,哼了生,道:“少來,你要是出宮了,皇嫂肯定找朕麻煩,乖乖找別的地玩去。”
小永寧爬起來,伸著脖子,湊近朱栩,低聲道:“皇叔,你不想見小嬸嗎?”
朱栩抬頭看了她一眼,鄙視道:“你這種雕蟲小技皇叔我十年前就對你娘使過了,想對付我,你還是省省吧。”
小丫頭圓瞪著眼,小嘴鼓起,磨著牙,好一會兒有些悻悻的又坐了回去。
內閣那邊今天估計是消停不了,朱栩不想惹麻煩,索性就在暖房里辦公,眼見小丫頭賴著不走,他就自顧的讓人收拾好桌子,端來奏本,慢慢的翻開。
到了年底,奏本很多都相當瑣碎,另一部分就是來‘哭窮’或者‘喊冤’的,‘哭窮’簡單明了,要錢要糧,‘喊冤’的無非是推卸各種責任,躲避各種審查,就差是竇娥了。
對于這些,朱栩已經是駕輕就熟,拿起筆就批,甚至都不用看內閣的票擬。
小永寧雙手托著腮,坐在朱栩對面,悶悶不樂。她最大的興趣大概就是出宮了,其他的事情都是痛苦的煎熬,比如說,今天她娘會逼著她做女紅,她早早偷跑來乾清宮躲避。
李香君一直站在小永寧身側,小臉平靜,頗有些溫雅之態。
朱栩對兩個小丫頭視若無睹,不停看著奏本。
在朱栩看奏本的時候,孫傳庭身后跟著十多個人,捧著十幾道厚厚的‘律法’,不停穿越來穿越去,奔走著各種程序。
待蓋上朱栩的大印后,就開始明頒天下。
不知道多少人翹首以盼,或者心驚膽戰,或者冷眼旁觀的在等著。
宮里的消息一明確,各處也飛速動了起來。
六部,宮廷,教坊,大理寺,督政院,順天府等迅速運作,先是明確的廢除了賤籍,匠籍等等,而后內閣頒布了《大明律》,六部各自頒布了六律,大理寺,督政院等也各有法規出臺,飛速的在京城四面八方傳播起來。
嚴苛的規定在朝野掀起巨大震動,不知道多少人狂噴不止,正準備用各種手段‘諫言’朝廷,要求內閣收回成命。
與此同時,宮廷,京城的青樓,教坊,京城里原本的軍器局,工部作坊等等,不知道多少人痛哭流涕,仰天哭喊。
一入賤籍,那是生生世世,禍延子孫,現在,他們終于自由了!
她們不再是賤籍,與民無異,可以轉業做其他了,他們的后代可以種地,可以參軍,可以科舉,做什么都可以了!
“你們知道嗎?這是當今皇上的‘新政’!”
“皇上仁慈!皇上圣德!”
“皇恩浩蕩,難道我們不應該去叩謝皇恩嗎!”
“應該!”
“可是,皇上在深宮里,我們如何見?”
“就算見不到,在城門外叩個頭總行吧?如此大恩,難道就這樣過去了嗎?”
“沒錯,去磕頭,磕頭!”
“我要在家里擺長生位,給皇上日日燒香,永遠都不能忘記今天!”
“對,我也要立!世世代代都要立!咱們,咱們重新做人了!”
“這是再生父母的大恩,走,走,磕頭去!”
類似的聲音響徹京城四面八方,不知道多少人齊齊向著承天門趕來,穿戴整齊,神情恭謹。
他們有的帶著牌位,有的拿著香,有的帶著各式各樣的禮物,京城八面而來,涌入長安東西兩門。
在北直隸,在籍的工匠有十多萬,其他賤籍超過三十萬,一下子就有一兩萬人蜂擁而來。
這么多人,讓巡防營如臨大敵,剛剛重新布置的盧象升聽到也嚇了一跳。承天門是進入皇宮最大的一座門,若是失守,后果不堪設想。
他帶著人匆匆趕來,待知道消息后,擺了擺手,道:“不要阻攔他們,傳信給其他衙門,宮里也要告知。”
“是。”巡防營的士兵一邊‘護佑’著這群人,一邊去通知其他衙門。
面對這么浩蕩的人群,本還想來‘諫言’的朝野官員,全都愣住了,然后發現完全擠不進去,一腔熱情擠來擠去的沒了。
內閣召集了六部尚書等,一起在商量著朱栩大婚,大演武,大議以及明年的‘新政’計劃。
鄭友元匆匆跑進來,奏道“諸位大人,承天門外有上萬的人在聚集,喊著要求見皇上。”
畢自嚴等人幾乎本能就是心里一跳,升起不安來,面面相覷。
畢自嚴沉著臉,道“是要鬧事的嗎?因為什么?”
其他人的目光齊齊聚集過來,他們都知道當今的這位陛下的‘鬧事’的能力的。
鄭友元連忙抬手,道“不是,都是些原本的賤籍之人,他們是想要叩謝皇恩。”
畢自嚴神色微松,面露沉思。
對于削去賤籍一事,畢自嚴心里其實也有不同想法。大明境內的賤籍人數,怕是超過兩百萬,這些人都是‘免費’的,一旦削除,平添了不知道多少開支,并且還可能引起很多的麻煩事。同時,政策是一會事,能不能執行是另一回事。
在他看來,哪怕朝廷沒有了賤籍,可在實際過程中還會有,短時間難以徹底解決這件事!
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遲了,畢自嚴擺手道:“皇上那邊應該已經知道了,內閣……你去吧,說幾句,都打發走。”
這些‘賤民’自然不在這些大人物眼中,他們還有更多的大事要做。
鄭友元作為內閣中書,就是要做這樣的雜事的,與朱栩班房的內監通過氣,他就快步的前往承天門。
朱栩收到的消息比內閣快,現在已經走在了鄭友元的前頭。
小永寧跟在身邊,仰著頭道“皇叔,我也可以去嗎?”
朱栩看了她的裝束,點頭道“嗯,咱們親民一點,到時候看朕的眼色行事,說幾句話。”
“說什么?”小丫頭瞪大眼睛,一臉的興奮。
朱栩笑著道“大概意思就是,朕關注他們,擔憂他們,為他們解決實際問題,今后也將與天下最底層,最廣泛的臣民站在一起,急他們所急,想他們所想,為他們謀福祉,讓他們過上好生活……”
小丫頭拉著朱栩的衣服,急切的道:“皇叔,人家記不住那么多……”
朱栩打掉她的手,道:“記住多少說多少,你是小孩子,他們會在意在意的,不在意不在意的。”
小丫頭眉頭緊皺,頓時更迷糊了,只得自己拼命思索。
這個時候,李香君悄悄在小永寧耳邊低語幾句,小丫頭聽連連點頭,拉過她,兩人嘀嘀咕咕起來。
朱栩沒有在意,向曹化淳道:“盧象升到了嗎?”
曹化淳道:“已經通知了,應該在承天門等著了。”
承天門,也就差不多是日后的天.安門。因為要大演武,臨時改建了一部分,更為闊達,壯觀。
朱栩微微點頭,單手負背,不緊不慢的向前走去。
盧象升進京后,朱栩還沒有與他細談過,這次是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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