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倭國人,一行三人,穿著怪里怪氣,氣勢洶洶,面露猙獰。
他們來京城已經很久,一直想求見大明的皇帝陛下,卻一直見不到,因此格外的焦躁,暴戾。
“住手!”
就在其中一個欺上前,要打永寧的時候,樓下一隊禁衛飛快沖上來。
一個禁衛面上冷漠,大聲冷喝,同時右手抬起,一支短箭激射而出。
那個倭國之人的手還沒打下去,身形一僵,口吐白沫,怒睜雙眼,顫巍巍的倒了下去。
“八嘎!”
另外兩個人大怒,轉身就掏出匕首,向著趕來的禁衛殺去。
禁衛都身穿便裝,可裝備絲毫不少,眼見兩人沖來,在狹小的樓梯口,三個人伸出右臂,齊齊發射短箭。
兩個倭國之人雙眼大睜,口吐白沫,身形一僵,含混的道“我們乃是大日本國的武士……”
還沒說完,兩個人就栽倒,滾落下樓梯。
這些箭矢都是有劇毒,一旦被射中,基本沒救,一盞茶時間就會死透。
領頭的小隊長踩著兩人上樓,來到永寧身前,看了眼,行禮道:“公主殿下,你沒事吧?”
剛才小丫頭還很憤怒,這會兒就顯得頗有大明公主風度,很是淡定的點頭,道:“這三個是什么人,怪里怪氣的?”
小隊長見永寧公主沒事,神色微松,起身道:“回公主,應該是倭國之人,私藏利器,膽大妄為,襲擊公主,圖謀不軌,罪不容赦。微臣回去就將所有倭國之人押進宮,交給皇上與公主發落!”
小丫頭很是從容,又看了幾眼,學著朱栩的腔調,道:“那就交給你了。皇叔經常說,對待夷人,寧枉勿縱,他們畏威而不懷德,需以嚴厲震懾,不能稍有寬容。”
小隊長眼神微亮的看著永寧,心里暗道‘不愧是公主殿下。’旋即躬身,道:“是,微臣記住了。”
小丫頭看了他一眼,待禁軍將人拖走了,便施施然下樓,一舉一動,威儀氣度加身,絲毫不見慌亂,失禮的地方。
雖然一干禁衛都知道這位公主殿下貪玩,是宮里的小魔王,但這一刻還是頗為敬佩,換做常人家的孩子,不哭就算不錯,更不會說出一番有理有據有邏輯的話來。
小丫頭面色不動,心里卻快哭了,被這么一打擾,她還怎么跑?
心里轉悠來轉悠去,還是沒辦法,繃著臉,心里異常不高興。
不過她很快就看出來,禁衛沒有抓她回去的意思,她也就不動聲色,繼續溜達。只是架子端起來容易,放下去難,一舉一動很是的辛苦。
小永寧沒了逛街的心思,直奔張府,準備找她小嬸,也就是張筠,送錦盒里的項鏈。
朱栩本來能在這個時候抓到小丫頭的,卻被絆住了腳。
長安街上,朱栩背著手,右身側是劉時敏,身后是幾十個禁衛,他們神色嚴肅,嚴陣以待,亦步亦趨。
因為,朱栩的左邊站著的是多爾袞,建奴余孽!
經過這幾年的顛簸流離,多爾袞越發成熟,臉上還有些胡須,更加的內斂,氣度從容,不茍言笑,目光沉靜,令人看不透,也不會有多的警惕與惡感,修煉很到家。
他跟在朱栩的身側,微微躬著身,腳步始終慢朱栩一步,低著頭,穿著一身白色甲胄,面上白凈,有著風塵仆仆的疲憊之態。
“你來的倒是比朕預計的要早。”朱栩看著兩邊的商鋪,人流,笑著說道。
多爾袞不緊不慢,道:“臣在接到皇上的旨意之前就已經動身入京,所以來的早了些。”
“為什么急著入京?”朱栩手里多了一個小燈籠,放在眼前打量著,隨意的說道。
多爾袞抬頭看了眼朱栩,默了片刻道:“回皇上,是關于南掌的事情。”
朱栩神色如常,觀察著眼前頗為精致的燈籠。
多爾袞稍稍沉默,道:“南掌四分五裂,但與安南叛逆多有關系,北安南因有群山阻隔,倒是平穩一些,南安南卻時常受到襲擾,微臣用盡辦法,南掌也不曾消停,微臣不得以,未得旨意而先行討伐,特入京請罪。”
朱栩放下燈籠,道“你現在手里有多少兵力?說實話。”
多爾袞眉頭微皺,迅速平靜,繼而道:“回皇上,騎兵兩萬,倭國槍兵一千,安南兵三萬,還有南掌的五千。”
朱栩腳步停下,瞥了眼多爾袞,道“六萬人,能一口氣掃滅南掌嗎?沒有朕的幫助。”
多爾袞臉上再次微動,立即又平靜,道:“回皇上,臣只有南安南一府之地,人口,田畝稀少,南掌雖然四分五裂,但有戰力的地方很多,沒有火器的輔助,足夠的錢糧支撐,臣沒有信心。”
朱栩背起手,目光瞇起,抬頭看著前面,左手食指敲擊著右手手背,好一陣子道:“確實是。這樣吧,你率兵北上,與科爾沁匯合,配合泰寧衛,加上赤金衛,以及朕的重甲騎兵,給朕先滅了察哈爾,掃平大漠,能不能做到?”
多爾袞眼角狠狠一跳,僵在那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哪怕是他心智堅韌如鐵,哪怕他能揣度到朱栩一些心思,可也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人會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要是南方,他還有些安全感,要是再次進入大明腹地,即便是真的為了滅察哈爾,這里面有沒有藏其他心思?是不是對他在南安南的事情不滿,想要順手處置了?
這兩萬騎兵是他最后的資本,也是‘大金國’最后的血脈,要是這兩萬人沒了,‘金國’就真的滅亡了。
多爾袞一時間心亂如麻,難以判斷,但猛的深深躬身,語氣堅定道:“臣遵旨,定當竭力掃滅一切叛亂,確保我大明四境平穩!”
‘叛亂’,‘四境’,多爾袞著力強調這幾個字眼,就是在不動聲色的向朱栩表露忠心。
朱栩這才露出笑容來,道:“嗯,你能有這樣的認識也是難能可貴……北方呢沒有什么好東西,這樣吧,等掃滅了察哈爾等反叛勢力,朕就說服其他幾個府,將南安南全都給你。”
多爾袞雙眼爆閃精芒,差點就失聲問出口‘當真?’。
安南一分為二,雖然南方只是原來占城等小國的地盤,可也非常的大了,再加上多爾袞現在占據的地盤,簡直要比福.建還大!并且都是土地肥沃之地,人口稠密,物資豐饒,若是好生經營三五年,絕對非同小可!
多爾袞抬頭看著朱栩的側臉,心里翻江倒海,難以平靜。
當真?眼前的人說的是真的?還是只是哄騙他協助剿滅察哈爾,然后順手鏟除他的金國殘余?
若是其他人,多爾袞想的會少些,但眼前這個人,他不能不多想,如日中天的金國都被磨滅了,他要是不多想一點,只怕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心里如海嘯般滾蕩,但多爾袞面上還是飛快的道:“謝皇上隆恩,多爾袞定誓死效力,忠心不二!”
朱栩‘嗯’了聲,道:“朕信得過你,既然入京了,就在京城里走走看看,不要著急回去,軍事大政也可以參與,大演武什么的,不要落下……”
多爾袞心里還在翻涌,聞言抬手道:“是,臣不打擾皇上,告退。”
朱栩聽著他的腳步聲,沒有轉身,瞇著眼,心里轉動如電。
多爾袞這個人不能小覷,他這么著急入京,無非是根基不穩,平王等人彈劾又過于密集,心中不安,進京來探探朱栩的底。
“這才多久,在南安南就拉出了六萬軍隊,這個多爾袞還真讓朕小看不得……”朱栩自語的笑著道。
劉時敏就站在他身側,看著多爾袞身形消失,聽著朱栩的話,走近一點,沒有說話。
朱栩瞥了眼劉時敏,道“你說,朕會不會是在養虎為患?”
劉時敏不知道如何作答,想了想,道:“我大明武力之盛直追太祖太宗,皇上之威遍蕩四海,建奴之人定不敢再叛。”
朱栩對于這種萬能解答仿若沒有聽到,心思微轉,道:“對了,九州島那邊聽說很亂,江戶又調遣三萬大軍去鎮壓了?”
這個是劉時敏在關注,聞言便道:“是,錦衣衛那邊整合的密奏,加上朝鮮,薩摩藩的監視,種種匯總,島原等地的民亂越演越烈,九國難以鎮壓,已經有燎原之勢。”
朱栩眼角微跳,沉吟著道:“察哈爾盡早消滅是對的,倭國是否也要順手滅掉……”
倭國現在總體還算平穩,雖然藩國林立,矛盾重重,但是家康家的控制力還是夠強,對各國控制的很牢,雖然九州以及各地因為小冰川的關系,民亂四起,戰火不休,可還都在家康家的籠罩之下。
雖然家康家的實力不錯,但畢竟是個島國,沒有海軍,以明朝現在的國力,陸海聯合,一個個解決,吞并倭國也不難。
只是,現在的倭國除了一些特產還朱栩統治的必要,反而會增加兩千多萬人的負擔,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