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益看著畢閣老,猜測著他的心思。
畢自嚴背著手,在蘇堤上慢慢的踱著步子。
到了這個時候,或許整個大明都沒有能猜測出他的心思,他也不介意別人似乎了解他的心思。
看著這片大好的山水,他的心情平復,安寧了不少,輕聲笑著道:“若是有一天能埋骨在這里,倒是也算不錯的結局了啊。”
秦政益眉頭一皺,畢閣老這是在暗示什么嗎?
思索半晌,他還是猜測不透,道:“大人,為何有這般感慨?”
這句話似乎將畢自嚴的心思拉回來,搖了搖頭,笑著道:“今后不要說什么新三屆,老三屆,同為政院出來的官員,要團結一心,為‘新政’付出努力。我們這一代人,能做的都會盡力去做,將來的事情,靠你們了……”
秦政益越聽越不對,總覺得畢閣老有種離世的感覺,在交代后世。
秦政益抬著手,道:“閣老,您身體還健朗,為何說出如此頹喪之言?”
畢自嚴轉頭看了眼秦政益,有些詫異秦政益沒有聽出他的話外之音,心里暗嘆一聲,到底是年輕,眼界有限,想要走到最高層,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做到。
說到這里,畢自嚴忽然想見一見曹變蛟,魏學濂,孟兆祥三人,他們是乾清宮培養多年的人,未來朝廷的棟梁,他們又有怎么樣答應眼界?
這一路上,畢自嚴將他關注的事與人都看了個遍,也試探了個全,雖然失望居多,但卻給了他另外一種信心。
他心情放松,不介意秦政益的‘目光短淺’,也沒有解釋過多,他很清楚,有人比他看的清楚,不需要他操過多的心。
漫步在蘇堤上,看著初夏之交的大好風景,忍不住的涌動了壓抑多年的詩情,若不是后面跟著一群人,真想長嘯一聲。
秦政益看著畢自嚴身上的怡然自得,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硬著頭皮跟著。
大明官場近來奇怪的緊,先是雙方劍拔弩張,接著偃旗息鼓,似要和平共處,繼而孫傳庭突然發難,要搶班奪權,但一向強勢,緊抓內閣大權的畢閣老卻無聲無息的在杭州府游山玩水了?
大明朝野看不清局勢,紛紛按耐住心思,靜觀其變,再也不敢摻和。
隨著內閣氣氛的變化,政務方面也有了進步,比如,江西的清丈田畝,一連數個州府得到大踏步推進,本來阻擋的或明或暗的勢力仿佛消失了一般。
四川在過去一直有土匪,土司,士紳大戶等勾結的騷亂,近來日漸平靜,總督府的剿匪計劃得到一系列決定性的勝利,不少縣府為之太平。
山東的稅務總局本來想要從府一級推到縣一級,但一直以來都難以成功,這一次,神奇的,居然順暢如流水,仿佛暗中有人幫忙,讓山東稅務總局的官員目瞪口呆。
這些事情全都匯總到大明高層,這些朝廷的大人們絲毫沒有高興,這些事情,再一次向他們證明,大明底層復雜多變,盤根錯節的勢力有多么雄厚。
內閣恢復平靜,‘新政’大踏步前進,似乎年初的熱鬧已經結束,大明上下再次轉向了‘新政’。
神龍府,海外一座島嶼上。
這里從外面看,是一個荒石,荒草密布,鳥不拉屎的小島,根本不起眼。
一艘小船飄飄蕩蕩在礁石間轉動,耗費良久,終于繞開前面的小島,后面豁然開朗,這里簡直是一個仙島,入眼就是桃花林,亭臺樓閣,還要曼妙的琴聲,白衣飄飄的女子在林間穿梭,更遠處曲觴流水,氤氳騰騰。
小船靠岸,一個妖冶女子上岸,她一身綾羅緊緊包裹嬌軀,前凸后翹,雙眸如水,看著這片仙境,臉上笑容越多。
這女子一上岸,一個看上去頗為端莊秀麗,三十出頭的女子出現,傾身道“夫人,老爺讓我接你進去。”
妖冶女子皺眉,抱著孩子,面無表情的繼續向前走。
妖冶女子上了岸,穿過桃花林,來到一座頗為富麗的宮殿,雕梁畫棟,龍飛鳳舞,不似人間。
大門是純金的,腳下是玉石,兩邊是假山流水,珍惜的花木,空中從未見過鳥雀在成群結隊的飛來繞去。
妖冶少婦不是第一次來,但每一次來都有不同的變化,讓她目不暇接。
她抱著孩子,在一群‘仙女’的簇擁下,來到一片廣場,這里站滿了神佛的雕像,每一個或金或銀,姿態各異,足足有上百。
妖冶少婦俏臉微凝,沒有說話,抱著孩子,在一群怪異的‘仙霧’中穿梭向前,徑直來到‘正殿’。
這里仙娥成群,彩衣飄飄,在宮殿內穿梭不斷。
妖冶女子已經不看這些了,盯著路,快步上前,沒多久,就在帶領下,來到一個匾額是‘煮仙居’的門前,門內,一個兩鬢白發,面容卻如三十多歲的男子盤坐在蒲團上,正在打坐。
她眉頭蹙了下,邁步進去。
這個男子,就是消失了很久的駱養性!
駱養性睜開眼,滿臉溫和,道:“回來了。”
妖冶女子臉上展現嫵媚笑容,上前道:“老爺,看你的起色,近來仙法有成。”
駱養性笑容大盛,接著又咳嗽兩聲,擺了擺手,道:“不說這些了,跟我說說外面的事情。”
妖冶女子在駱養性身旁的蒲團跪坐,神情凜然,一五一十將外面收集的情報說了。
駱養性認真的聽著,不時皺眉,俄爾松開,直到妖冶女子說完,才輕嘆一聲,道:“皇上就是皇上,這樣都能壓得住。”
妖冶女子一驚,道:“老爺,你是說,是景正在壓著畢自嚴,孫傳庭,不讓他們斗嗎?”
駱養性面露思忖,搖頭道:“皇上應該沒有說話,這反而更可怕。”
妖冶女子先是不明白,繼而大悟,俏臉凝重,道:“老爺,景正威勢太隆,畢自嚴都能不發一語的壓住,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孫傳庭油鹽不進,毫無把柄可抓,我們該怎么辦?”
駱養性眉頭舒展,臉上柔和笑道:“畢自嚴,孫傳庭這個時候收手,顯然是明白,這里就是景正的底線,不能逾越。他們不能,我們也不能,告訴外面的人,不要動了,再動下去,景正就會找到我們了。”
妖冶女子雙眼里閃過驚色,景正的威勢大到這種程度,駱養性這個叛逆居然也會害怕,在這種關鍵時刻居然要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