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進了七月,大明的天氣是不斷熱起來,京城如同置身在一個蒸籠里,悶熱難耐,避無可避。
宮里忙著去避暑,要準備的事情太多,曹化淳既要照顧宮里又要安排江西那邊,事情繁雜,焦頭爛額。
朱栩同樣沒閑著,兩位閣老消停,他也松口氣,脫開手,處理一些事情,比如,教皇國的使團。
這次領頭,不出意外的是教皇英諾森十世的姻親,大主教馬伊達爾齊尼,他帶著一個頗為浩大的使團,足足有一百人。
他早在六月就進入大明,一路上走走停停,沿著海岸,將大明最繁盛的地方看了遍。
尤其是在知道大明正在經歷前所未有的災情后,依舊如此繁盛,心里震驚不可言表。
歐洲傳教士帶回去的那些書,完全不足以形容東方這個大國。
人文翡翠,知書守禮,每一個都文質彬彬,友好和善。同時,地域廣博,人口眾多,簡直是人間天堂,遠不是戰事連綿,已經喪失倫常的歐洲可比。
‘這是上帝的國度,一定是,必須是!’
馬伊達爾齊尼心里狂吼,迫不及待的入京,想要拜會傳說中的,大明英明神武,雄心萬丈的皇帝陛下。
他走進紫禁城,這是大明皇帝陛下獨有的居所,這是一個‘城’!
他進了城,在指引下來到佇立著的兩座大殿東側的那一座,匾額上寫著:大明政務總理內閣衙門。十個大字鐵鉤銀畫,蒼遒有力。
在翻譯的解釋下他知道,這座大殿,主宰著大明的所有政務,最高級別的官員在這里辦公。
走入大殿,廊廡閣臺勾連,長廊彎曲斗轉,若非有人帶領,馬伊達爾齊尼早就迷失其間。
足足小半個時辰,馬伊達爾齊尼在一位女官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看上去頗為清爽干凈,給人賓至如歸感覺的房間。
匾額上寫的是:高樓。還有一副對聯,上聯是:陋室空堂。下聯是:滿宇皆輝。
似乎是有時間,翻譯都一一解釋,聽的馬伊達爾齊尼是目瞪口呆,對于明朝的文化深感震驚與佩服。
短短幾個字,居然蘊含了如此深奧的意蘊,非歐洲的文化可比。
自從到了大明,馬伊達爾齊尼的震驚就沒有聽過,這個大方大國,有著比歐洲更大的國土,更多的人口,更文明的族群,更絢爛的文化,更強大的武力,仿佛這里才是上帝的偏愛之地,歐洲,荒蠻棄亂之所!
繼而是一隊隊男女,穿著相同的服飾,簡約清麗,搬著座椅,端著茶水瓜果,布置這個空曠的會議所。
沒多久,這里就成了一個整齊有秩,簡譜落致的議事廳。
翻譯在馬伊達爾齊尼耳邊低聲翻譯:“大明是禮儀之邦,禮儀文化昌盛,他們對朋友無微不至,一定會有最合適的禮儀招待……”
馬伊達爾齊尼近來一直在研究大明,對大明的禮儀文化深深著迷,從最基礎的接人待物到國家制度的建設,里里外外,分毫入里,都有著這種‘禮’的深深的烙印。
他很著迷,歐洲的文化很散亂,所謂的禮儀起不到任何制約的作用,道德在混亂中被沖擊的七零八落,沒有秩序,沒有法律,看上去如一個被慣壞的孩子。
馬伊達爾齊尼帶著十幾個教廷教職人員,站在門口,內閣中書李幼唐在招待,不時客氣的交流著。
作為內閣中書,他自然知道很多事情,包括馬伊達爾齊尼這才來的目的。
馬伊達爾齊尼寡言少語,大明不是傳教士描述的那樣,這里強盛富饒,是天錘之地,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強盛,他們預設的那些計劃,或許最終并不能奏效。
很快就布置好了,李幼唐邀請馬伊達爾齊尼入內。
就在馬伊達爾齊尼邁過門檻的時候,忽然抬起頭,在馬伊達爾齊尼的注視下,從側門,一對年輕的男女率先走出來,一群穿著厚厚官服的中年人,他們面上或嚴肅,或微笑,會從容,會凝色,一看就是大明的高官。
馬伊達爾齊尼對這些人只是一掃而過,目光落在那對年輕人身上。根據他的情報,這就是大明的皇帝與皇后。
‘還真是年輕啊。’
馬伊達爾齊尼心里感慨,感慨的自然不是因為年紀。在歐洲小小年紀就繼承一國君主的比比皆是。問題是,大明太大了,這位皇帝陛下登基以來的表現,足以載入史冊,歐洲歷史上從未有這樣的雄主,即便是明朝也屈指可數吧?
馬伊達爾齊尼費盡周折,終于見到大明的統治者,臉上立即堆滿了歐洲紳士的笑容,上前就要行禮,嘴上甚至已經開口:“尊敬……”
這個時候,來自歐洲的傳教士翻譯連忙咳嗽一聲。
馬伊達爾齊尼警醒,別扭的抬起手,道:“馬伊達爾齊尼,來自教皇國的使臣,拜見英明神武的大明皇帝陛下,仁孝賢淑皇后娘娘。”
這些自然是翻譯的同步的話,翻譯的動作就比馬伊達爾齊尼自然的多了。
他們對面的年輕人笑著擺手,很是隨意的道:“我大明的禮儀與歐洲不同,主教閣下無需刻意,來,就坐吧,我對歐洲充滿向往,相信主教閣下會讓我們更加了解歐洲,有助于我們的友好交往。”
馬伊達爾齊尼聽著翻譯的話,心里狠狠松口氣,如果按照明朝的禮儀來,他非急瘋了不可。
馬伊達爾齊尼從善如流的道:“謝陛下。”
馬伊達爾齊尼在李幼唐的安排下就坐,等到了他們的位置,馬伊達爾齊尼等一干教皇國的使者面面相窺,驚愕都在臉上。
大明的官員倒是好一些,只是皺眉,面無表情的立在朱栩下首。
這是一個長方形,最北面,是一個小桌子,兩個椅子,這自然是朱栩與馬伊達爾齊尼,他們的下手有十多個椅子,分別是大明與教皇國使團的。
這樣的接見,大明自然是第一次,馬伊達爾齊尼也從未想過他們與大明的談判,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下進行。
直到李幼唐再次低聲囑咐,馬伊達爾齊尼等人這才轉醒過來,紛紛行禮致意,有些不安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