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管事趕緊講解道:“啚伏是上古時期蠻族的五大首領之一,據說喜啖妖肉,天生神力,在戰場上能以一當千。在多場戰役中,只要啚伏現身,妖族兵卒必會嚇得兩股戰戰——”
說到這里,看到寧小閑背后的隱衛向他怒目而視,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個妖宗里全是妖怪啊,當著妖怪的面說蠻族的厲害,人家當然不服。吳管事于是咳了一聲,輕描淡寫地帶過,“總之,啚伏握著這刺龍戟,也不知道收割了多少條性命,據說有蛟也死在他手里,所以這戟才名為‘刺龍’。”
鳩摩冷冷哼了一聲道:“胡說八道,蛟怎能與龍相提并論?”隱流尊長天為首,而巴蛇就是吞了青龍才得了東方星宿的力量。身為隱流前首領,她自然知道龍這種生物的可怕之處,昔年就是長天也險些敗退,這啚伏居然敢說自己屠了一條龍,在眾人看來,當真是不要臉之極!
吳管事應聲道:“說的是,我原也是這樣想的。但在世人眼里,蛟龍蛟龍,一向都是如此喚來。”不動聲色,軟軟地將這球擊了回去,“啚伏殺了蛟之后,這支方天戟吸飽了蛟血,也得了更多神通。在上古之戰的末期,他單憑一人一戟守住了地勢險要的鑄鐵關,足足堅持了兩天一夜,才力竭戰死。可是蠻族援軍已到,所以鑄鐵關足足推遲了半年才被妖族拿下。”
他三言兩語,就將一場驚心動魄的上古之戰給勾勒了出來。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都有崇拜強者的天性,此刻遙想昔年啚伏揮手斬蛟、當關殺人的利落,血色殘陽之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風采,忍不住就是一陣目馳神搖。情懷激蕩。
這便是戰爭之美、殘酷之美!
上古時期,萬夫莫開的所謂“夫”,指的可不是人類喔。而是以一頭普通的成年雄性豹妖的力量為計量單位。啚伏就算再悍勇,要能夠以一當萬而達到數十個時辰之久。除非借助了地利之便。方才吳管事不是說了么,“地勢險要”,這鑄鐵關前方估計就是一條羊腸窄道。要知道蠻族中有許多巨人,動用神通之后身高普遍都超過了七、八米,所以啚伏憑借地勢之便,以一人之力擋住來犯的敵人,從理論上也是可能的。
吳管事見到眾人面上神情,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于是微笑道:“在那一戰當中,刺龍戟在長時間的鏖戰中受損,戟上所嵌的蛟珠也遺失不見,所以品級從原本的神器下降了半個等級,變成了我們大家現在所看到的準神器。”
眾人凝神去看,戟身上果然有個小小的凹槽,像是原來嵌有物體,如今空空蕩蕩。時至今日,蛟這類生物早已從人們視野中消失。蛟珠更是連白玉京發賣會上都沒出現過的好東西,想來單獨一枚的身價也絕不在這把戟子之下。
寧小閑皺了皺眉道:“當真是上古時期的啚伏所留?多數法器都無法脫離主人數萬年而繼續存在。這方天戟是如何做到的?”南明離火劍之所以能存在至今,是由于它的前一任主人將它留在了烏赤爾火山,一刻不停地吸收地火精華。饒是如此。這把武器恐怕也要重新融入了金之精,才能恢復昔日風采。
那么,已經從神器位階上掉落下來的方天戟,憑什么還能滿身暴戾地躺在眾人面前?
現存于世的多數修仙者,都沒有活滿三千歲,很多人并不曉得法器離主之后會慢慢腐壞。吳管事心中一動,看了她一眼,口中卻不敢怠慢:“據說刺龍戟這數萬年間換了好幾任主人,但由于啚伏臨死前的詛咒。這把刺龍戟又被稱為不祥之戟,它的主人最后必遭橫死。所以近一千年來已經無人敢用了。”
“不過為了保持它的品質,無主的刺龍戟每天夜里必飲妖族鮮血二十斤。它的原主人將它藏在地庫之中,后來家世衰微,其后人實在喂養不起了,才送到白玉京來。天上居入手這支方天戟,不過是半年功夫,已經喂給它三千多斤鮮血了。”
是了,上古時期,它跟隨原主人喝慣了妖血,后來也要以妖血維持戟身不致腐朽。她嘴角一撇,這么邪門的武器,就算是準神器也真有人會競拍嗎?
吳管事像是看到她心中所思,笑了笑道:“莫要小看了這支刺龍戟。它刺入敵人體內,即可引發兩種莫大的痛苦,其一是血熱之苦,中者血液如蒸如沸,倒行逆施;其二,則是冰寒之力,能將敵人的血液都凝固起來,這是刺龍戟吸收了蛟的血液后獲得的能力,這兩種痛苦一先一后,可令對手于瞬間崩潰。并且刺龍戟在群戰中也有奇效,當灌注了妖力或靈力之后,其攻擊范圍可以覆蓋前方的錐形區域。我們修仙之人并不全信命理之說,由于刺龍戟的特性,到現在為止,刺龍戟的預估價已經超過了四百萬靈石。”
懂了,這玩意兒就是大范圍殺傷性武器唄?她指了指刺龍戟戳入的一塊黑色石頭道:“這是什么?”
“黑精,乃鎮壓兵器之物。”吳管事道,“但凡高階法器都有靈性,如果沒有遇到合適的主人是會自行逃走的,以黑精鎖之,可鎮壓。真正的神器還會擇主,若是抓住它的人不合它眼緣,除非能強行鎮壓,否則根本掌控不了這件神器。”
等一下,等一下!為什么以前從來沒人告訴過她?南明離火劍不就是一把正兒八經的神器嗎?品階好像還在這刺龍戟之上。吳管事的意思是,就算她找到了南明離火劍,還要看這把神器的大爺脾氣犯沒犯啊?神魔獄可是沒辦法將心不甘、情不愿的東西收進去的。
看這刺龍戟的樣子都牛x得很,別說南明離火劍了……她能降伏一把神器么?這種活兒,不是應該由長天來做嗎?她的臉,頓時就苦了。
話說,南明離火劍不在這里么?她帶著眾人在大殿之內走了一整圈,都沒有看到哪一把武器和南明離火劍有半點相似的地方。“這里沒有比刺龍戟等階更高的武器了?”她不死心,還是要再確認一下。
結果吳管事以一種很奇異的眼光看著她:“寧長老,神器可遇不可求。在場品階最高的便是這刺龍戟了,就算是白玉京發賣會,也有近三百年不曾出現過神器水準的物件了。”
她輕輕聳了聳肩,以掩蓋自己心里的失望。奇哉怪也,難道“勢往東行”指的不是這白玉京發賣會,指的不是南明離火劍?可是言先生和寧羽都是這般推演給她的,她可沒有再往東的準備了啊。
這么一思索,她的神情中不免就帶上了幾分掃興。吳管事觀顏察色的本事很不錯,見她面露無趣之色,于是笑道:“寧長老可是走得有些乏了?離發賣會正式開始還有兩天,不若來看看眾賓客對寶物的估價如何?”
她搖了搖頭道:“不了。現在的估價作不得準,到了開拍之前恐怕有變,不若當日再來好了。”吳管事原本也只是個建議,見她并不采納,于是照樣客氣地將她送回了白玉京的入口之處,最后道:“寧長老,發賣會當日再見吧。”
她點了點頭,和眾隱衛轉身離開了。
待得出了天上居的大門,她就低聲吩咐青鸞:“去督務局找汨羅手下那名錄事,讓他幫著查一查,天上居的二等執事娟娘,和鳴水宗有什么關系?再探一探吳管事的底。”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決不可無。
接下來,她就帶著眾人回了客棧。沒想到許多仙派妖宗消息靈通,居然已經有人上門等著,專程前來拜會。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住處的重要性,有些小門小派來見據說是頭一次入世的隱流,結果看到他們所住的地方不過是個中等客棧,眼里立刻就露出了不過如此的神情。
難怪汨羅的手下一等她進城就趕來給她換上等住處,原來還有這一重考慮。她想了想也明白,難怪華夏參加各種展銷會的行商,只要條件允許,一定要在當地的五星級酒店開|房間,真正目的不是為了自己住得舒服,而是撐起門面,好讓上門洽談的客人了解自己的財力啊!
不消說,上門來拜訪的,醉翁之意多半都在返顏丹。這世上哪里還有比謠言和傳聞跑得更快的東西?鏡海王府老太君的壽宴才結束了多久呀,隱流送出返還青春四十年的返顏丹消息,已經不逕而走。
她還是拿當初在酒宴上的說法來推辭。幸好這些仙派來人磨跡了一會兒,看她態度堅決,也只好怏怏作罷。不過仍然是有一家仙派的門人堅持留了下來。
這人長眉鳳眼,長得很是俊俏,就是在她見過的美男子中,也足可以排進前十,并且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的模樣。據他講述,自己這一派的掌門是女子,修為雖然深厚,風韻猶佳,但面貌已近四旬,常常為之黯然神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