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把握的同時,也要懂得見好就收,否則過猶不及、反受其害。
不過就在此時,她神識最后一次掃過古納圖,忽然望見一個奇怪的物事。
說起來,她這神國里的種種演化并不受她本身控制,時常出乎她這位主人的意料,三天兩頭給她一些小驚喜,或者小驚嚇。長天對這種情況有個很合理的解釋:“你在這里美其名曰‘造物主’,然而只能觀望它自在演化,卻插手不得,此不足為奇。在大千世界,天道也從來旁觀,決不親手指點。神國是對現世的反映,自然也要遵從此理。”
所以,神國的演化其實不受她控制。所以,這里也出現了不少怪事,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比如,所有信民都出生在正中央的一塊大洲上,其他大洲完全分配不到半個。古納圖自上一次晉階以后,將原本龐大的樹冠分作了大小幾乎均等的七大塊,她就以七大洲稱之。
七洲上都有生靈繁衍,然而人類獨獨只在最中間的那一片大洲。
這是怎么回事?
不及細想,她又發現了古納圖上的其他怪事。
七個大洲在各自的某一位置,也許位于最中心,也許是個不起眼的角落,都出現了奇怪的建筑。從上往下俯瞰,它們被建成一個很規整的圓環,然而湊近細觀,它們其實是拱出地面十丈的高臺。
若論建筑之精巧,它們還要遠勝于這一階段的人類居所。
圓環正中是什么?
寧小閑的神識探入其中,卻見里面滾動著青色的液體,粘稠,卻清香撲鼻。
這種東西,她實是熟悉已極。
乙木之力。
星力是構成寧小閑神國的重要基礎之一,在這里一般具現為神樹古納圖。她也不知古納圖為什么還要分化出一部分乙木之力,裝在這些圓環里。
老實說,它們看起來真像七口大鍋。可是拿這問題去問神樹也得不到解答,它沒有自主意識,從不說話。
看來,這問題也只有交給時間去解決了,或許時日一長,其義自現。
神國的演化已趨于穩定和緩慢,寧小閑也就退出瞑想,緩緩睜開了眼。
然后,她就嚇了一跳。
沒看錯罷,這里還是黑柳沼澤咩?
直到長天扶著她坐下來之前,黑柳沼澤還保持著她記憶中的模樣,到處是死氣沉沉的濃霧飄蕩,黑色的、冒著氣泡的水沼,以及因為長年不見天日而稀疏的植被。
可是現在么,她發現自己坐在一座高大的宮殿當中,殿形是個漂亮的圓弧,將她圍在正中央,形成了偌大的天井,一抬頭就能見到蔚藍天空。
宮殿就座落于龐大如山的懸鈴木上,一便是隱流的風格。
茵茵綠草地從懸鈴木腳下往遠處鋪開,左邊二里外不知何時多了個小湖,湖水青瑩瑩地好不美貌。那些個腐爛的樹樁和殘枝敗葉早不知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勃發的灌木,或高挺、或廣茂的綠樹。
當然,還有漫山遍野妖嬈開放的繁花。
她一抬頭就望見了金烏。這廝化作公雞大小,瞇眼縮腿,烏漆麻黑一團地,立在大殿的尖頂上一動不動,又在冒充鎮殿的檐獸了。
不過她這里才有動作,金烏就呼地張開翅膀,逕直落在她前方的綠地上:“你醒了。”
寧小閑正忙著左顧右盼:“怎地這樣大張旗鼓,居然在沙度烈的地盤上建殿造屋?”
“已經不是了。”金烏懶洋洋道,“方圓千里都被隱流出兵占下,現在都變作我們的地盤了。”
“方圓千里?就這么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有什么爭奪的必要?不過話還未說完,她就一把按著自己額頭,“我閉關多久了?”
俗話說山中無日月,指的多半是修仙者一閉關就天長地久兩耳不知身外事。長天向來不做無用功,除非她閉關時間太長,他才會為她將此地爭取下來。畢竟乙木之力改造地表的動靜太大,根本遮掩不住,蠻族必定頻繁來擾。以丈夫性格,倒還真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將這地方搶過來給她閉關用。
“六年。”
“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久來著!”
金烏抖了抖尾翼,多補上幾個字:“本地時間,六年。”
天外世界與南贍部洲的時間流速比是四比一,這里過去了六年,那么南贍部洲就已經渡過了一年半時間。
神國的提升在她感知中確實不快,卻未料到在天外世界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千個日子!寧小閑這一驚非同小可,騰身而起:“南贍部洲戰況如何!”神國中的時間流逝,與現實完全不同。或許在那里千年萬載,現實中只過去了短短一瞬;或者那里面一彈指功夫,外界卻已經海枯石爛。
廣成宮盟議變故連連,她從廣成宮被長天救回以后,就知道整個南贍部洲或要風起云涌,恐怕大陸格局都會因此改寫。這樣狂風暴雨般的一年半,她居然都在閉關,不能親身弄潮,實是扼腕足惜!
“圣域成眾矢之敵,隱流在你閉關不久也對圣域宣戰。”金烏說得輕描淡寫,但每一字都震撼人心,“沙度烈和摩詰天,兩日前已在逆風平原會合。”
逆風平原已在中州境內。
中州的位置號稱“天下之中”,從古到今都是政治經濟和權力的中心,現在也好比圣域的心臟。沙度烈和摩詰天能攻入這里,就說明圣域當真是大事不妙了。
她的心思千靈百巧,從金烏短短兩句話里就能分析出許多訊息。首先是長天也帶著隱流參戰了——這在她意料之中,同樣也在情理之中。雖然她很希望隱流能在蠻族內部先拼個七零八落以后再出山,但時局不允:
此前隱流還能拿長天與神王簽定的協議來說事,如今這個擋箭牌都被打爛了,隱流也沒有再賴在巴蛇山脈的理由;其次,這幾年有無數細作流躥在南贍部洲各處,拼命頌揚撼天神君和隱流的神勇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