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守憶眼皮重重一跳，對何承堅越來越忌憚了。
她還盤算著等這件事結束之后，要好好運作一下，利用秦氏的影響力，反告何承堅“濫用職權”、“刑訊逼供”。
就算不能將他拉下馬，也能在法庭上拖一段日子，磨損他的威望，讓他的政敵發現他的弱點，夠他喝一壺的……
卻沒想到何承堅在送他們去模擬病房之前，居然還想著要他們簽署自愿協議。
溫守憶很清楚，這其實是一份免責協議。
很多有錢有勢的結婚之前，都要簽婚前協議一樣，是他們的一種自保方式。
只要這份“自愿協議”簽了，溫守憶就很難在法律上為難何承堅。
因為她必須得先證明這份“自愿協議”無效，然后才能告何承堅“濫用職權”。
一個案子變成兩個案子，難度肯定是加倍了。
顧念之也吃了一驚。
何承堅在這個時候還能想著讓秦家人簽這種類似于“免責協議”的自愿條款，明顯是早有準備，而且對秦家人非常了解，才如此縝密地堵上他們每一條可以翻盤的可能。
顧念之只要看一下溫守憶的臉色，就知道何承堅這一手“釜底抽薪”確實玩得漂亮。
不愧是著名的秦大律師的丈夫啊，這法律意識還是杠杠的……
顧念之笑得有幾分譏諷。
唯有霍紹恒一直置身事外，一雙黑沉如夜空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屋子里這幅眾生浮世繪。
謝清影抿了抿唇，低聲說：“我簽。”
何承堅心里有幾分不忍，但是想到自己的兒子，他的心腸又硬了起來。
朝身后揮了揮手，“把協議拿上來。另外給秦霸業那邊送一份，讓他簽。”
何承堅的生活秘書默不作聲送上來兩份自愿協議，一份放到謝清影面前，一份放到溫守憶面前，再放上兩只筆，做了個“請”的手勢，才退了出去。
他拿著第三份協議來到關押秦霸業的地方。
秦老爺子剛剛睜開眼睛，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出神。
何承堅的生活秘書走了進來，和聲說：“秦老先生，這是一份自愿協議書，請您在上面簽個字。”
“自愿協議書？什么自愿協議書？”秦老爺子撐著坐了起來，愕然道：“我剛才還在問他們，這里是哪里，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回答我。”
何承堅的生活秘書笑道：“這里是軍部總部所在地。秦老先生莫慌，因為我們何少在你們的醫院病房被次聲武器所傷，您的女兒秦瑤光要試驗一下治傷的方法，所以您要和溫守憶一起進到模擬病房里面，也要承受二十四小時的次聲武器。”
“什么？！”秦老爺子失聲叫了起來，“何少將是被次聲武器所傷？！怎么會這樣？！我們那個病房里有次聲武器？我怎么不知道？！”
何承堅的生活秘書心想，如果我不是知道您老人家的氧氣罩連核彈都能防，我還真的要被您的演技騙過去了……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只是笑著說：“我們也是剛剛查到的，就在你們醫院的ct室里。為了讓何少盡快好起來，還請您配合我們協助治療。”
秦老爺子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用手抹著眼淚，顫顫悠悠地說：“我明白了，您不用說了。不管幕后黑手是誰，何少將都是在我們醫院里受的傷，也是為了我這個老頭子受的傷。于情于理，我都會幫何少治療。別說只是在模擬病房里二十四小時接受次聲武器，就算是要我老頭子這條命，我都毫無怨言！把協議拿來，我簽！”
何承堅的生活秘書險些以為自己錯怪了他老人家。
他將自愿協議拿出來的時候，內心幾乎是羞愧的，覺得自己在“仗勢欺人”。
可是拿著協議走出秦老爺子的病房之后，何承堅的生活秘書才醒過神。
這老爺子也太厲害了，差一點連他都忽悠過去了。
三份自愿協議書簽好歸檔之后，秦霸業、溫守憶和謝清影三個人都被送入剛剛搭建還原的病房，兩邊的密室里也放了那兩臺次聲波發射源，對準了病房的方向。
他們要在里面待二十四小時，然后出來接受治療。
按照事先說好的方法，秦瑤光負責秦霸業和溫守憶，顧念之負責謝清影。
秦瑤光這時要了一個房間休息，養精蓄銳，為二十四小時后的手術做準備。
顧念之也沒閑著。
她在何宅自己以前那間套房里搜集資料，將路近給她的救助方法牢記在心之后，又黑到美國中情局和蘇聯克格勃的系統里，將他們有關次聲武器救治的方法下載下來，對著路近給她的方案重新總結，一條條摘選，最后終于弄了一套比較像樣的方案出來了。
這套救治方案骨子里還是路近的構架，但是在具體細節上，顧念之加了美國中情局和蘇聯克格勃的一些做法，然后發給路近，讓他看看是不是可行。
路近接到顧念之的郵件，仔細閱讀一遍后，對她大加贊賞。
“好辦法！比我的方法還要完善！”
“如果這樣做，會一點后遺癥都沒有，甚至對身體也沒損傷。”
“何之初會恢復得很快。”
“我為你驕傲！”
顧念之看著路近發來的消息，無語地抿了抿唇。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按照路近以前的方法，對何之初還是會有損傷？
顧念之用加密軟件跟路近連線聊天，將這個想法問了出去。
路近嘻嘻一笑，回復道：當時太著急了，方法有些簡單粗暴，但管用就好，管用就好……哈哈哈哈……
看著路近連續打出來的“哈哈哈哈”，顧念之仿佛看見他心虛的樣子。
她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也沒有苛責路近。
當時確實時間很緊急，讓他那么短的時間內要拿出一個完美無缺的方案，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而且路近說過，他們的目的是先救醒何之初，因此他用一些過激的手段都是情有可原的。
顧念之現在重新完善過的方案，可以說彌補了路近計劃里的不足，對于次聲武器傷害的救治來說，可以說是教科書一樣的步驟。
爸，你別打岔，你老實說，這個方案真的可行？人命關天，我不喜歡看見爸爸對這種事無所謂的態度。
顧念之一字一句地回復路近。
路近看了，很是羞愧，忙回復道：這個方案是真的完美，比我那個更好。我發誓，我仔細研究了好幾遍。
顧念之勾了勾唇，回復道：那就好，其實這個方案的構架還是您的治療方法，我只是參考別人的方法完善了一下。
在路近那里得到肯定答復之后，顧念之將這個方案打印出來，然后去找何承堅。
何承堅在小會議室里見她。
“念之，你找我有什么事？”何承堅手里拿著一個琥珀煙斗，和藹地問道。
顧念之能夠聞到何承堅身上濃重的煙味。
很明顯，他根本沒能睡覺，一直在擔心何之初。
顧念之的心又軟了下來。
她說：“我這份治療方案是參考了美國中情局和蘇聯克格勃的內部資料總結出來的，絕對不是什么野雞資料。”
何承堅見她還是耿耿于懷“野雞資料”這四個字，笑了一下，眼角的紋路深深凹了進去，顯得眼尾更加狹長上挑。
何之初的桃花眼，跟何承堅如出一轍。
“我知道，明天就靠你了。”何承堅對她交了底，“念之，我不是不信你，但是，我不能讓我兒子白白受苦。”
“每一個膽敢傷害他的人，都會嘗到同等的痛苦，如果不是更多。”何承堅將琥珀煙斗放到會議桌的煙灰缸里輕磕了兩下，垂下眼簾。
顧念之這才恍然，心想這人的演技跟霍紹恒幾乎不相上下了。
她昨天還以為他是真的不相信她的治療方法……
那個狠辣霸道不講道理的樣子，估計已經成了溫守憶和秦瑤光的心理陰影了。
“我只希望謝小姐會沒事。”顧念之閉了閉眼，“您有派人監控病房里的情況嗎？”
“有，你放心，謝清影沒事。”何承堅低頭輕笑，“我把秦瑤光的手術服、手術帽和口罩給她了。”
那一套手術服里面有真空隔離層，穿戴起來，就可以不受次聲武器的傷害。
“啊？真的啊？！”顧念之倏然睜大眼睛，心情頓時輕快起來，“那太好了！”
不過高興之后，顧念之又疑惑了，“那我要拿誰練手呢？”
“當然是溫守憶。”何承堅不以為然地將琥珀煙斗放到自己嘴里，“我說了是溫守憶，就是溫守憶。”
“可是昨天秦瑤光不同意，還說年齡的問題……”顧念之遲疑說道。
她從來沒有跟何承堅這種人打過交道。
你說他心狠手辣吧，但他好像還是有底線的。
但他絕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顧念之這一點很肯定。
不過只要謝清影不會受到那種傷害就好。
如果她真的為了何之初承受這種傷害，顧念之覺得何之初不一定會高興的。
何承堅淡淡地說：“因為有年齡的問題，所以秦瑤光好好給她父親秦霸業治療就可以了。等二十四小時一到，你就給溫守憶試驗你的治療方法。至于謝清影，她在另一個房間里，會陷入沉睡之中。直到阿初醒了，她才會出來。”
顧念之坐直了身子，微笑道：“謝謝何上將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何承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告訴謝清影。”
這是要把“救命之恩”摁到謝清影頭上了。
顧念之靜默了幾秒鐘，點了點頭，“好，我不說。”
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1686章《好，我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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