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沈老太爺又驚又怒,額上青筋畢露:“顧莞寧真是這么說的?”
沈管事苦著臉:“這么大的事,奴才豈敢隨口亂說。顧二小姐確實這么說了!還說,一定要盡快將銀子送到侯府去,否則,大老爺二老爺即使被放出來,也會斷手斷腿……”
沈老太爺氣得臉都白了!
顧莞寧可真是獅子大張口!
整整二十萬兩銀子,這可是沈家三分之一的家資!
他來京城之前,將沈家所有能動的現銀全部帶了過來。原本也打算好了,只要能將兩個兒子從天牢里救出來,將二十萬兩都花了也值得。
可這一切,分明都是顧家人暗中出的手!他被逼著承諾和顧家斷絕來往,也放棄了沈氏這個女兒,還從齊王府里帶回了沈青嵐……
他已經做到了這一步,顧莞寧竟然還張口要這么多銀子,擺明了就是要讓沈家狠狠地出一回血!
沈管事眼看著沈老太爺臉孔漲得通紅一片,唯恐沈老太爺一氣之下昏倒過去,忙攙扶住沈老太爺:“老太爺,您先別動怒,快些坐下歇上一會兒。”
他怎么可能不動怒?
那可是二十萬兩銀子!
虧顧莞寧張得了這個口!
沈老太爺用力地深呼吸幾口氣,一張老臉陰云密布,口中吐出幾個字:“去將銀票都拿來,立刻送到定北侯府。”
沈管事一驚,脫口而出道:“老太爺,您真的打算將帶來的銀子都給二小姐?”
“不給能行嗎?”沈老太爺咬牙切齒地怒道:“那個丫頭心黑手辣,對自己的親娘和弟弟都下得了手,何況是她的兩個舅舅。”
萬一兩個兒子真的在牢里遭了罪,落下殘疾,以后就再也沒有出仕的機會。只能像當年的沈謙一樣,像廢人似地被養在沈家。
這比要了他們的性命還要狠毒。
顧莞寧也正是看準了他不敢坐視不理,所以才會張口要這么多銀子。
他不想給!卻不敢不給!
沈管事嘆口氣:“說來也奇怪的很。二小姐一張口就是二十萬兩銀子。不多也不少,正好就是我們帶來的銀票數字。簡直像是知道老太爺帶了多少銀子來京城一般。”
沈老太爺:“……”
沈老太爺的面色陡然一變!
世上哪有這么湊巧的事!
之前光顧著震驚憤怒了,一時沒想到這其中的不對勁之處。
現在想來,顧莞寧張口索要二十萬兩,不僅是要讓沈家出血,更是在警告他,沈家的一舉一動她都了如指掌!就連沈家帶了多少銀子進京,顧莞寧也一清二楚。
兩個兒子一前一后短短數日里俱被查出貪墨入了天牢。這其中,也一定有顧莞寧的一份“功勞”。
顧家是大秦第一將門,在朝中聲勢極隆,門下家將如云,藏在暗中的勢力也遠超眾人想象。如果顧家存心要出手對付沈家,區區一個沈家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沈老太爺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
沈管事小心翼翼地勸道:“老太爺,錢財是身外之物,沒了日后還有機會再賺。老太爺也別太計較了。”
沈老太爺滿腹心事,哪里還有心情說話,揮揮手,示意沈管事去拿銀票。
沈管事很快去取了一匣子的銀票來。每張一千兩的銀票,一共兩百張。被整整齊齊地放在匣子里,厚厚的一摞。
這些銀票,是京城最大的銀莊盛隆號發行的。盛隆號在全國開了數十家分號,拿著銀票,到任意一個分號都能兌出銀子。
沈老太爺心疼得快滴血了,咬牙道:“去,立刻將銀票送到顧莞寧的手里!”
沈管事應了一聲,立刻捧著匣子,匆匆地退下了。
沈管事走了之后,沈老太爺像被剝了皮抽了筋一般,全身癱軟無力地躺在椅子上,神色間滿是憤怒頹唐。
沈老夫人顫顫巍巍地推開門,走了進來,被沈老太爺的模樣嚇了一跳:“你這是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顧莞寧那丫頭,張口就索要二十萬兩銀子。”沈老太爺的聲音里滿是無力的憤怒。
沈老夫人也被驚到了:“她、她要這么多銀子做什么?你真的答應了?”
“不答應還能怎么樣!”沈老太爺神色陰沉:“要想阿耀和阿武全須全尾地出天牢,這銀子只能給她。”
那可是二十萬兩銀子啊!
沈家家業的小半都被拿走了!
沈老夫人哭了起來:“老爺,這都是報應,都是報應啊!”
“早知會有今日,當初我們真不該逼著梅君嫁到顧家來。如今鬧到這個地步,親家做不成,反而變成了仇人。等阿耀阿武被放出天牢,我們就立刻回西京。以后我們和顧家一刀兩斷,再也不要來往了……”
“真是婦人之見!”
沈老太爺稍稍回過神來,陰著臉打斷了沈老夫人:“不管梅君犯了多大的錯,只要有顧莞寧在,太夫人就不會對沈家趕盡殺絕。沈家是顧家正經的親家,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沈老夫人抹著眼淚道:“你若是真這么想,為何又要打嵐姐兒的主意?這丫頭也是個可憐的,一出生親娘就不在身邊,如今親爹也死了。就這么孤零零的一個人。除了我們,再沒有別的依靠。你當年算計了梅君的終身,現在可別再算計嵐姐兒了。”
沈老太爺滿心陰郁煩悶,聽了這樣的話,愈發慍怒,瞪了沈老夫人一眼:“給我閉嘴!我滿心盤算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我們沈家,為了阿耀和阿武兩個?”
“他們都正當盛年,原本都有大好前程。現在卻都被革了官職,關在天牢里。仕途算是全被毀了。以后想再起復,難之又難。定北侯府指望不上,總得另做打算。”
“若能攀上齊王府,自是一樁好事。更何況,嵐姐兒已經在齊王府里住了近三個月,只怕早就沒了清白,還能嫁給誰去?難道要將她送到庵堂里過一輩子不成?我也是為了她著想,才會全心為她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