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莞寧目光冷凝,聲音里透著寒意。
高陽郡主不想認慫,可這一刻,她確實是被顧莞寧震住了。滿心的羞憤里,摻進了一絲叫做懼怕的陌生情緒。
一時間,竟忘了起身。
王皇后親眼看著疼愛的孫女受辱驚懼,心中涌起陣陣心疼和怒意。
這個顧莞寧,委實是得理不饒人。高陽郡主已經低聲下氣地道歉了,她還這般不依不饒!如果不是礙著元佑帝,她早就教一教顧莞寧何為“規矩”了。
王皇后深呼吸一口氣,維持著之前的表情:“高陽,還不快點退下。”
還愣在這兒干什么?
只會挑釁,又不是人家對手。白白地折了自己的顏面不說,連帶她這個堂堂六宮皇后也跟著沒臉。
高陽郡主灰頭土臉地告退,在眾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離開椒房殿。
王皇后目光一掃,掠過太孫依舊浮著五指印的臉孔:“阿詡,離宮宴還有片刻。本宮讓人取些冰來,為你敷一敷臉,等臉上的指印消了,再來赴宴。”
頓了頓又道:“顧氏,你也陪著阿詡一起退下吧!”
省得留在這兒,看著糟心堵心。
太孫和顧莞寧一起應了下來。
一場鬧劇,總算告一段落。
看足了好戲的嬪妃們,頗有些意猶未盡,一直目送著太孫夫婦的身影離開,才各自收回目光。
太孫夫婦被宮女引著進了椒房殿的一間廂房里。
很快,便有宮女捧來了敷臉的冰塊。
太孫溫和地吩咐:“冰塊放下,你們都出去吧!”
宮女們福了一福,安靜無聲地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太孫和顧莞寧。
太孫輕輕喊了一聲:“阿寧!”
顧莞寧抿著唇,沒有吭聲,站起身,拿起柔軟的棉布,將冰塊包好,輕輕地貼在太孫的左臉上。
冰冰涼涼的,十分舒適。
眼前的俏臉,也如冰塊一般,散發著眾人勿近的寒意。
“阿寧,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太孫伸出手臂,輕柔地攬住她的腰身,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其實,我的臉已經不疼了……嘶!”
顧莞寧面無表情地用力一按。
太孫苦笑著改口:“其實,還是有一點點疼的。”
“知道疼,你還上趕著挨一巴掌!”顧莞寧終于張口了,清冷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怒氣:“蕭詡!我顧莞寧不需要任何人回護,高陽郡主在我面前,休想討得了半分好處。以后再遇到此類事情,你不準再插手!”
說一出口,顧莞寧又有些后悔。
太孫是擔心王皇后偏袒高陽郡主,才會挺身而出。
他為她挨了一巴掌,她還沖他發火……似乎過分了一點點。
太孫脾氣再好,也會懊惱不快吧!
太孫定定地看著眼中閃著懊惱的顧莞寧,就在顧莞寧以為他要翻臉生氣之際,太孫竟咧嘴笑了起來:“阿寧,原來你這么在意這么心疼我啊!”
顧莞寧:“……”
被說中了心思,顧莞寧羞惱不已。再看太孫頂著冰塊還笑得開懷,心里愈發惱怒,忍不住伸手,在他另一側完好無損的俊臉上用力擰了一把。
“誒喲!”
太孫的呼痛聲頗有些浮夸,嘴角依舊揚著,眼里滿是笑意:“不解氣的話,再擰一下也無妨。”
顧莞寧:“……”
對著這樣的蕭詡,顧莞寧滿心的火氣,很快被澆滅的一干二凈。只剩下心疼,用手輕輕地為他揉臉:“我一生氣,手勁沒個輕重,一定擰疼你了。”
太孫享受著嬌妻難得的溫柔,低聲笑道:“阿寧,你這般心疼我,我心里俱是甜意。哪里還會覺得疼。”
顧莞寧臉上浮起一絲淺淺的紅暈,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女人們在一起,無非是打打嘴仗,比比誰的靠山更厲害。這兩樣,誰都不及我。論身手,我更不懼任何人。總而言之,我不會吃虧的。以后遇到類似的事,你不必多管。我自能應付。”
太孫俯頭一笑:“這些我都知道。可我是你的丈夫,保護你是天經地義的事。看到堂姐欺負你,我哪里能忍。”
“皇祖母素來偏心堂姐。如果今日不是我挺身而出,皇祖母少不得要為堂姐撐腰,找你的麻煩。”
“現在,挨了巴掌的是我。無理尋釁的人是堂姐。這么多人看著,皇祖母不得不嚴懲堂姐。就是到了皇祖父面前,皇祖母也無法偏護她了。”
頓了頓,又嘆了口氣道:“阿寧,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想保護你,還得用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法子。”
身為太孫,也有諸多無奈和身不由己。
元佑帝偏愛他,王皇后待他卻是平平。只是,王皇后慣會做戲,當著元佑帝的面,對他頗為慈愛溫和。
王皇后是六宮皇后,是元佑帝的發妻。元佑帝待王皇后十分敬重。從禮法上來,太孫也得孝順愛敬王皇后。絕不能出言頂撞,說話行事不能留下任何話柄。
畢竟是晚輩,又是皇位的正統繼承人,太孫的一言一行都受眾人矚目,由不得他任性妄為。
太孫的眼中滿是自責和歉意。
顧莞寧的心尖似被針刺了一下,撫摸著太孫的臉孔輕輕說道:“你身為太孫,地位尊榮,卻也拘束重重。你有呵護我的心,我已經很感動了。千萬不必為此自責。”
又有些別扭的承認:“我剛才生氣,不是沖著你,而是沖著自己。”
“是我逞口舌之快,氣得高陽郡主鬧到動手的地步。其實,我只要稍微忍讓幾句,也不會有這么多事。更不會牽累到你身上了。我這吃不得半點虧的倔強脾氣,以后得改上一改。”
前世她是太后,無人敢觸怒她。
她再強硬也無妨。
現在她畢竟還年輕,有元佑帝王皇后在,還沒到她橫行無忌的時候……下一次再遇到高陽郡主,隨便欺負幾句就算了。也別欺負得太狠了!
太孫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低低笑道:“你什么都不用改。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現在我還是太孫,等過幾年……我坐上龍椅,所有人都會匍匐在你我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