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太孫夫婦回了定北侯府。
齊王世子夫婦則進宮覲見。
今日來椒房殿請安的,還有高陽郡主和郡馬王璋。
王璋見了妹妹,心中頗為高興,當著眾人的面不便多言,寒暄一聲之后,便悄然打量起王敏來。
王敏穿戴得頗為精致,不算美麗的臉孔化了妝容,也顯得悅目了幾分。神色柔和,唇角含笑,任誰看著,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沉浸在新婚中的小婦人。
王璋卻看出了些許不對勁。
他和王敏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感情素來極佳。對她的一言一笑也格外熟悉。
她的眼中,并無幸福,反而有著一絲淡淡的落寞。
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齊王世子對她不好?
可是,齊王世子在人前對她一直格外體貼。還親自陪著她回了兩趟王家。又時常領著她一起到椒房殿來給王皇后請安……
王璋滿心疑惑,卻無暇詢問,只能時不時地看王敏一眼。
王敏察覺到了王璋的注目,忙打起精神,沖王璋笑了笑。不愿讓兄長為自己憂心。
“你們兄妹兩個也有些日子沒見了吧!”王皇后頗為善解人意,笑著說道:“在本宮這里,也不必拘束。去偏殿里說說話再過來也無妨。”
王皇后對著娘家的侄孫和侄孫女,確實格外親善。
王敏正要推辭,王璋已經笑著應下了:“多謝皇后娘娘恩典。”
兄妹兩個到了偏殿里。
“妹妹,你和世子怎么了?”王璋略略皺眉,低聲問道:“是不是世子對你不好?”
王敏掩飾地笑了笑:“大哥誤會了。世子對我好的很。”
王璋頗有些不快地板起臉孔:“你當大哥是傻瓜嗎?連你過的好不好都看不出來?你分明是在強顏歡笑。”
一句強顏歡笑,聽得王敏心中一酸,眼眶一熱,哽咽著喊了聲大哥,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是滿心的委屈。
可這份委屈,她根本難以啟齒。
難道她要告訴王璋,每次齊王世子和她草草同房,在忘情的一刻,總會無意識地喊出顧莞寧的閨名?
這樣的羞辱,這樣的恥辱,她根本說不出口。
在明面上,齊王世子倒是表現得極好。外人能看到的所有地方,他都對她體貼備至頗為溫柔。也愈發令她有苦難言。
王璋見她雙目含淚,心中既驚又怒,想也不想地說道:“我這就去叫蕭睿過來,向他問個清楚。”說完,氣勢沖沖便要轉身。
王敏一驚,一把拉住王璋的衣袖:“大哥,你別沖動。這里是椒房殿,你我的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萬萬不能落人口舌。”
“你是王家嫡孫,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王家的顏面。千萬不能為王家惹禍。”
王璋動作一頓,眼中流露出苦澀。
又是為了王家。
為了王家,他娶了任性跋扈又放浪成性的高陽郡主,成了眾人眼中的笑話。
為了王家,妹妹嫁給了表里不一的齊王世子,外甜內苦,冷暖自知。
他們兄妹,一個是郡馬,一個是齊王世子妃,在外人看來,俱是攀了高枝。無人知曉他們心中的苦楚和無奈。
“妹妹,如果蕭睿欺辱你,你不能總是忍耐退讓。記得告訴大哥,大哥總會想法子為你討回公道。”王璋說著自己都覺得軟弱沒底氣的安慰之詞。
王敏擠出一絲笑容:“好,多謝大哥為我撐腰。”
王璋定定神笑道:“我只有你這么一個親妹妹,不護著你還能護著誰。”
兄妹兩個口中說笑著,心里卻不約而同地嘆息一聲。
齊王世子身份尊貴,王璋縱然心疼妹妹,也是有心無力。
身份權勢幾個字,真是令人又愛又恨。
正殿里,王皇后正在和高陽郡主齊王世子說話。
高陽郡主被禁足幾個月才出來走動,性子比往日收斂了不少,王皇后問一句,她便答一句,顯得格外乖巧。
王皇后反倒有些不適應了,笑著打趣道:“你近來這般溫馴乖巧,既不淘氣也不任性,本宮倒是不習慣了。”
高陽郡主嬌嗔道:“原來在皇祖母眼底,我是這般不堪。以后我索性老老實實地待在郡主府,別再進宮來請安了。免得惹皇祖母討厭。”
王皇后笑著瞄了高陽郡主一眼:“你不來確實省了本宮的心。不來也好!”
高陽郡主裝乖巧裝得別扭又難受,被王皇后這么一打趣,也裝不下去了,撒嬌道:“皇祖母!你一點都不疼我了!以前我住在椒房殿,只有我欺負別人的份,誰都不敢讓我受氣。可現在,我倒是要對‘別人’退讓三分。我一個堂堂皇長孫女,倒是過的愈發憋屈了。”
高陽郡主口中的“別人”,除了顧莞寧再無旁人。
所謂的退讓三分,也是有原因的。
王皇后不愿高陽郡主再和顧莞寧起紛爭,特意叮囑高陽郡主進宮請安的日子和顧莞寧錯開。
兩人既是沒見面的機會,當然也就無從爭執了。
只是,這么一來,高陽郡主自覺萬分委屈。
素來只有別人躲她的份兒。現在,她竟然要躲著顧莞寧!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也因此,高陽郡主每次進宮,都要在王皇后面前訴訴苦發發牢騷。
王皇后照例安撫高陽郡主一通:“這也不算退讓。只是你們兩個性子不和,一個針尖一個麥芒,不宜同處一室。”
高陽郡主順著王皇后的話音說道:“那以后我想什么時候進宮就什么時候來,讓她另外挑我不進宮的日子來椒房殿。”
說來說去,爭的就是這一口閑氣!
王皇后卻不肯慣著她了,立刻繃起了臉:“胡鬧!顧莞寧每逢初一十五進宮請安,這是你皇祖父金口欽定的。就連本宮也不能擅自更改。你有什么不滿,現在就去找你皇祖父說去!”
高陽郡主:“……”
她要是有這個膽子,就不會在王皇后這樣鬧騰了!
高陽郡主滿心憋屈,眼角余光瞄到齊王世子喜怒不辨的俊臉,想也不想地說道:“睿堂弟,你給我評評理。到底該誰讓著誰?”
齊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