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梧桐居里一片靜謐祥和,小夫妻兩個閑談至深夜才安寢。
同樣的夜晚,齊王府卻陰云籠罩。
齊王府里,齊王俊臉滿是冰霜,冷冷地呵斥齊王妃:“王氏有孕一事,你自己知曉即可。未滿三個月,你就到處宣揚,恨不得嚷得人盡皆知。還設宴請了眾人登門顯擺。現在鬧到這一地步,你是不是就滿意了?”
齊王妃紅著眼眶,抽抽搭搭地哭道:“這樣的喜訊,臣妾只是想讓大家伙兒都跟著高興高興。哪里想到會鬧到宮中……”
元佑帝怒斥王皇后一事,并未傳開。不過,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齊王看著齊王妃哭哭啼啼的樣子,俊眉皺的更緊,口中吐出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為齊王世子謀劃的大好局面,被齊王妃的不智之舉毀了大半。
以后王皇后怕是不敢在元佑帝面前為齊王世子周旋說話了。
齊王妃愈發委屈了:“殿下,臣妾也不想這樣的。”
就是這樣更可恨!
蠢也就罷了!可惱的是還自以為聰明,不肯消停。
還有高陽郡主,惹誰不好,偏偏要去惹顧莞寧,結果鬧得臉面全無。連帶著王皇后也出了昏招,觸怒了元佑帝。
齊王冷哼一聲,沉聲道:“罷了!總之明日我們就要啟程離京,今日之事,不提也罷。我還有事叮囑阿睿,你先睡下,不必等我了。”
說完,便拂袖離去。
齊王妃頹然地垂下頭,然后用手捂著臉,哀哀地哭了起來。
書房里,齊王世子正沉著臉束手而立。
見了齊王,齊王世子立刻拱手行禮,喊了聲父王。
齊王嗯了一聲,屏退左右,直截了當地說道:“阿睿,我和你母妃明日就要離京,以后齊王府就都交給你了。”
齊王世子肅容應下了。
這幾年來,齊王府在京中的應酬來往,一直都由他出面。齊王口中的“都交給你了”,當然不止這么簡單。
齊王又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十幾個名字:“你看一眼,將上面的人名盡數記下。以后若有什么事,暗中命人給他們送口信就是了。”
齊王世子接過紙條,目光一掃,心跳頓時快了不少。
最上面的兩個名字,赫然是趙斯和蕭懷遠。
趙斯是趙閣老,而蕭懷遠,則是元佑帝的親侄,齊王的親堂弟,如今的禁衛軍統領。
這兩人,一文一武,俱是深得元佑帝器重的人。
真沒想到,齊王竟暗中將這兩個人都拉攏了過來……
齊王看出了他的震驚錯愕,淡淡說道:“趙閣老頗有野心,一心想做首輔。蕭懷遠是皇室宗親,只能在禁衛軍里任職。卻不能領兵出京征戰,一直深以為憾。”
“阿睿,這世上,所有人都有野心和欲望,也就都有了缺點。你要學會找到他們的弱點,讓他們為你所用。”
“先許下承諾,將他們綁在自己身邊。至于事成之后,愿不愿意兌現承諾,就是以后的事了。”
齊王世子聽得愣住了,下意識地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齊王英俊又格外冷酷的臉孔,眉宇間散發著森冷的寒意。
齊王定定地看著自己的長子,緩緩說了下去:“成大事者,臉厚心黑手狠無情,缺一不可。你還年輕,尚需好好磨練。”
齊王世子應了聲是。
齊王冷不丁又冒出一句:“顧莞寧已經是蕭詡的妻子,你就別再惦記了。”
齊王世子俊臉猛地漲紅,反射性地張口反駁:“父王誤會了,我沒有……”
沒有什么?
沒惦記顧莞寧嗎?
和王敏親熱的時候,腦海中閃過的是誰的臉孔?
午夜夢回的時候,縈繞的是誰的身影?
他此時否認,能騙得了誰?
齊王定定地看著俊臉泛白的齊王世子,淡淡說道:“區區一個女子而已,你若是一直牽腸掛肚放不下,少不得會為情拖累,進退失據。要放,就完完全全地放下。若是實在放不下,日后想辦法搶過來就是了。不過,你萬萬不可表露出來。哪怕是在王氏面前,也得遮掩得嚴嚴實實。一個男子,若連這點心思都遮掩不住,難成大事。”
齊王世子默不吭聲。
齊王也不再多說,轉而交代起了別的事情。
一個時辰后,齊王世子才出了書房。
夜深露重,齊王世子步履也有些沉重。
他本想在外院歇下,轉念一想,又去了王敏的院子。
王敏懷了身孕之后,每日困頓嗜睡,早早就歇下了。不過,每逢齊王世子回府,她都習慣性地等門。
今晚也是如此,她硬撐著等了一個多時辰,眼看著已經快子時了,齊王世子還沒回來。王敏失望地輕嘆一聲,準備睡下。
門口忽地響起腳步聲,丫鬟們請安的聲音傳入耳中:“奴婢給世子請安。”
是齊王世子回來了!
王敏精神一振,忙站起身來,露出溫婉的笑容:“世子回來了,臣妾讓人準備的宵夜還在鍋里溫著,這就讓人端來。還有,沐浴的熱水也早就備下了……”
齊王世子的目光在她尚未隆起的小腹處掃過,然后落在她的臉上。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憔悴,不算美麗的清秀臉龐上浮著歡喜的光芒。
她雖不是他心愛的女子,可他到底娶了她做正妻,如今她又懷了他的骨肉……齊王世子心中暗嘆一聲,張口道:“你身子不便,早些安寢,不必忙碌了。”
語氣平和,聲音也頗為溫和。
只有當著眾人的面,他才會這般待她。私下里,他從未這般溫柔地和她說過話。
王敏怔了怔,心中又是歡喜,又有些微的心酸,語氣卻極輕快:“我只吩咐幾句,所有事都是下人去做,哪里忙碌了。”
說著,走上前,殷勤地為齊王世子更衣。
齊王世子忽地伸手,握住王敏的手,輕聲說道:“以前我對你冷淡了些,是我的不是。以后我會好好待你。”
王敏鼻子一酸,眼中閃過水光,唇角揚了起來:“世子待我一向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