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顧莞寧瞪了口不擇言的顧莞琪一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輕言生死!”
顧莞寧一沉著臉,顧莞琪立刻不敢吭聲了。
顧莞寧素來疼愛顧莞琪,見顧莞琪委屈又不敢多言的模樣,也頗為心疼。放緩了聲音道:“你放心,我既是讓你進宮,自然想出了解決之道。你且附耳過來。”
顧莞琪精神一振,將頭湊了過去。
顧莞寧低聲數句。
顧莞琪先是一陣錯愕,旋即結結巴巴地問道:“二姐,這么做真的行么?會不會落個欺君罔上的罪名?”
“欺什么君?”顧莞寧神色淡淡:“我的丈夫便是君。只要他不追究,這天底下,還有誰敢追根究底?”
這倒也是。
沒等顧莞琪點頭,顧莞寧又輕聲道:“只是,這么一來,少不得要委屈你在宮中熬一段時日。而且,你以后也不能再以顧家四小姐的身份露面。”
顧莞琪立刻道:“沒關系。只要能平安出宮,對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
進宮之前,她已經做了在宮中苦熬一生陪伴顧莞寧的準備。沒想到,顧莞寧早已費心為她謀算了退路……
“二姐,你對我真好。”顧莞琪滿心感動,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滿是感激。
這個傻丫頭!
被一道遺旨逼著進宮來,沒半點怨懟。這樣單純善良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在宮中生存。
顧莞寧悄然輕嘆一聲。
四妃進宮,并未如他人所想的那樣掀起宮中風浪。事實上,連個漣漪都沒有,宮中十分平靜。
先帝嬪妃們都在寢宮中守孝,新進宮的四妃每日早上去延福宮請安一回,其余時間都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寢宮里。
有時,顧皇后會留下顧莞琪作伴,其余的三個嬪妃,卻無此殊榮。
一連兩個月,皆是如此。
除了第一日進宮的時候見到天子,她們再沒見過景佑帝。
按著宮中規矩,四妃每日除了給顧皇后請安之外,還應該去慈寧宮給閔太后請安。不過,閔太后早有口諭,四妃無相召不得擅自出寢宮。
閔太后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完全站在顧皇后這一邊,不待見任何一個新帝嬪妃。
閔芳第一日進宮去請安就被訓斥的事,也早已傳遍宮中,不知被多少人暗中看了笑話熱鬧。
閔芳鬧了個灰頭土臉,再也沒勇氣去慈寧宮。
傅玉崔珺瑩頗沉得住氣,一直耐著性子,并不急著去慈寧宮討好閔太后。
“二姐,你今日不用人攙扶,自己已經能走十幾步了。”
延福宮里,傳出顧莞琪活潑歡快的聲音:“照這樣下去,再有十天半月,便能行走無礙了。”
顧莞寧的輕笑聲隨之響起:“是啊,我也覺得自己的身子一日好過一日。”
這兩個月來,顧莞寧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上好的補品也不知吃了多少,價值百金的上好傷藥用了數瓶。自一個月前開始下榻慢慢走動,一開始需要兩人攙扶,后來一個人扶便能走動。如今,不用人攙扶,自己便能走上數步。
顧莞寧清瘦一圈的臉頰,也養得豐潤了些,面色慢慢紅潤起來。看著如往日一般風采照人。
顧莞琪看著精神奕奕的顧莞寧,心中頗為歡喜,從乳娘的手中抱過阿淳,笑著逗弄起來:“乖乖阿淳,快些睜眼看看你娘。”
阿淳已有五個多月,生得白白胖胖,五官十分俊秀漂亮。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像寶石一般,咧嘴一笑,格外可愛。
顧莞琪看著歡喜,用力親了阿淳一口。
顧莞寧抿唇一笑,走上前來,要抱阿淳。
顧莞琪立刻抱著阿淳讓開幾步:“徐大夫說了,你胸口的外傷好得差不多了,內傷得慢慢養著,不能用力。阿淳這么重,你哪里抱得動。還是我來抱著,你看看就行了。”
“好好好,我聽你的就是了。”顧莞寧窩心又無奈地笑了一笑,探過頭,和阿淳四目相對。
母子天生親近。阿淳出生之后,沒吃過她一口奶水,她也沒抱過。可阿淳很喜歡待在她身邊。
看著她的臉,阿淳立刻手舞足蹈,口中咿咿呀呀地喊了起來。
顧莞寧伸手,輕輕撫摸阿淳白嫩的小臉,目中滿是憐愛和溫柔。
阿嬌阿奕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阿嬌頓時有些吃味,喊了一聲娘,便迅速跑了過來,順勢抓住顧莞寧的一只胳膊。阿奕沖過來,抱住顧莞寧的另一只胳膊。
琳瑯等人俱都笑了起來。
顧莞琪故意噓了一聲:“你們兩個都已經六歲了,還和阿淳搶親娘,羞羞!”
阿嬌一點都不害臊,理直氣壯地應了回去:“阿淳還小,我和阿奕已經叫了幾年的娘親,他本來就該排在我們后面。”
阿奕聽了顧莞琪的話,倒是松開了顧莞寧的胳膊:“我是哥哥,還是讓一讓弟弟好了。”
阿嬌一聽阿奕這么說,有些不甘心地嘟噥一句:“好了好了,我也讓讓弟弟。”然后松了手。
顧莞寧抿唇一笑,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你們懂得謙讓弟弟,是好姐姐好兄長。娘親為你們兩個驕傲。”
蕭詡對一雙兒女的教導十分上心。薛翰林被接進宮中,依舊為阿嬌阿奕啟蒙。除此之外,又從翰林院中挑選了幾個擅長琴棋書畫的大學士,每日進宮為阿嬌阿奕上課。
姐弟兩人學習進度和興趣愛好不同,課程也全然不同。阿嬌不喜撫琴,在棋藝上極有天分。阿奕喜歡書法多一些。
母子幾個其樂融融之際,散了朝的蕭詡也來了延福宮。
顧莞琪從不和蕭詡正面打交道,立刻便從側門溜走了。
蕭詡進來之后,知道顧莞琪剛走,不由得啞然失笑:“在四妹眼里,我快變成吃人的老虎了。”
顧莞寧掃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四妹這是怕我多心,才處處小心。”
顧莞琪看似粗枝大葉,實則機敏細心,行事也很有分寸。她時常在延福宮里陪伴顧莞寧,卻從不和蕭詡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