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什么?
林三酒愣愣地盯著手中的報紙,半晌回不過神。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她渾身無力,一下跌坐在座位上,輕輕地自言自語。“剛才難道不是這輛列車從那群師生手中保護了我嗎?”
不過她也不敢肯定——畢竟這個世界太詭異了,她連它是個什么樣的末日世界也不能肯定。
“這個世界的名字我好像不知什么時候聽說過……”林三酒皺起眉頭,想了半天也想起來到底在哪兒聽過。如今她一籌莫展:“要不要來一次意識力擬態呢?”
或許女媧一下就能看透這個世界了——這么一想,她對自己來說還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作弊器啊。
“不行哦,”腦海里突然毫無征兆地響起了意老師的聲音——林三酒本來已是驚弓之鳥,在安安靜靜的車廂里忽然聽見這個聲音,竟讓她騰地一下跳了起來——“你目前的意識力不夠支持模擬女媧的,林同學。”
原來能夠跟人說上幾句話的感覺,是這么幸福的……
即使對方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正常人,林三酒此時仍然覺得自己渾身都暖和了不少。
意老師的每一個字聽起來都寶貴極了,她很珍惜地問道:“……怎么會不夠呢?上一次不是還夠嗎,沒理由我的意識力越來越少吧?對了,上次在學堂里,發生了什么事?”
意老師“嗯嗯呃呃”了半天,并沒有直接回答:“……哎,雖然你現在的狀況很古怪,但是我也有必須要借用你意識力處理的事情……總而言之,你要模擬女媧的話,可能模擬不了一會兒,就會陷入昏迷了。”
在這個詭異的地方,林三酒怎么敢失去意識,當下就打消了主意——她還要再拉著意老師說幾句話,要她好好解釋解釋。卻發現這一回不管怎么叫,潛意識層里都是一片死海,半點回音也沒有了。
孤獨感又一次包裹住了她。
自從進化以來,尤其是經歷了與女媧、“新人”等一系列事情以后。林三酒很少再心緒激動——特別是在遇上兔子一行人以前的那幾天,有幾次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冷靜得不像正常人。
然而現在,她卻鮮有地煩躁起來。
曾出現過的奇異冷靜感,這段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林三酒卻懷念起它來了——如果能冷靜下來,不再像現在這么神經質的話。或許她早就想出了應對的辦法。
座位上裂開的綠皮子硌得難受。
車廂里很靜,很空曠——但卻像是一個人刻意屏住呼吸,所以才這么安靜似的。
除了她,的確沒有人了。
林三酒隱隱地覺得瘆得慌,又因為報紙上的幾個大字而心煩意亂,干脆把報紙來回翻看了一遍,抖得嘩嘩響,好像想給這輛列車里添點兒人氣似的。
剛才嚇了她一跳的大人頭,是一個什么“暗學家”——顯然是這個世界專有的詞匯。
林三酒為了平復自己的心情,強迫性地忽略掉那一行大字。看起了這篇報道。
好在這份報紙用的也是中文。雖然有些詞匯、字句對她來說很陌生,但大意她也明白了個七七八八——原來這個叫做樂本的“暗學家”,一直以來在國際上享有盛譽,直到前幾年他發表了一個學說,幾乎震驚了全世界,使人類進入了一個人心惶惶的時代。
然而幾年過去了,樂本的理論并沒有成真,越來越多的同行也站出來質疑、攻殲,他終于成了一個笑話。憤怒的人們把他的房子給砸了,研究院也拒絕他再去上班。四十余歲的樂本再次出現在電視上時,已經是一個有些癲狂的白發老頭兒形象了。
連專門采訪他的這一篇文章,也是用一種嘲諷的語氣寫成的。
報紙的最末尾,引用了他在電視上慷慨激昂、全球聞名的一句話。
“暗物質的侵襲只是時間問題。當世界末日來臨時,我只拯救我的信徒!”
這篇文章字字清楚,報紙還沒來得及泛黃。林三酒看到這兒,折起它,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的末日已經來臨,看起來這個叫樂本的暗學家到底還是說對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還存活在世界上某個角落……只是“暗物質侵襲”又是一個什么意思?
文章中許多相關的詞匯,她以前聞所未聞,自然也談不上理解。放下報紙,她腦子里仍然漂浮著無數謎團——不過似乎心緒的確平靜了一些。
列車“哐啷哐啷”地在地面上行駛,兩邊的城市街景、民宅……不斷飛速后退,除了沒有人以外,一切看起來都十分正常。
隨著高樓越來越少,在列車上平安無事地度過了兩個小時以后,竹林山景區站到了。
車門打開了以后,林三酒站在車廂門邊,猶豫地朝外望了望,很快一顆心落回了肚子里。
這兒既沒有挨得太近的建筑物,也沒有模樣詭異的人……車站里干干凈凈的,擺著幾個販賣旅游紀念物、零食飲料的小攤,透過透明玻璃墻,還能看見一部分隱隱的遠山。
除了太安靜了、并且空無一人之外,它看起來只是一個正常的景點車站。
林三酒想了想,最終還是邁步出了車廂,站在月臺上。
她之所以下車,并不是因為報紙上那行大字的緣故——那段文字前后矛盾,沒頭沒尾,沒辦法拿來當做行動的依據。只是呆在列車上并不是長久之計,她也實在被凍得夠嗆,想快點去找一些冬衣穿。
畢竟列車也曾經為她提供過庇護,林三酒回頭看看車廂,因為馬上要離開這個安全的地方了,心里到底還是有點兒不安。
“希望我沒做錯吧。”
無人電車自然不會回應她,車門很快關攏了,在車笛鳴叫聲中隆隆地駛遠,只留下她一個人,在原地左右張望。
這個車站的出口很顯眼,直接通向了外頭的馬路,林三酒倒是不擔心出不去了——只是外面也實在冷得叫人難受,她趕緊跑到了靠近出口的小攤上,將幾件印著“竹林山景區”字樣的橘紅色馬甲一股腦兒都疊穿在了身上。
可穿上去以后卻并沒有暖和多少。它們太薄了,還露著兩條手臂;林三酒哆哆嗦嗦地將小攤上的食物飲料一包,轉化成了一張卡片,趕緊一路小跑地出了車站。
景區沉默地等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