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仍然是這一間房子;除了突然少了兩個大活人以外,其他的一切都非常正常——不管是客廳、臥室,還是浴室,林三酒都里里外外地找遍了,可就是始終不見兄妹倆的蹤跡。
“就是死了,也會有尸體留下來,也會變墮落種啊?”林三酒完全不能理解眼下的狀況,“他們如果要離開這間房,必須要經過走廊吧?而我剛才不就在走廊上嗎?”
每一層樓的樓道,都是由2個大寫“L”拼在一起的形狀;理論上來說,的確有可能一人在左邊走廊、一人在右邊走廊而擦身而過;但是在稍微動一下就有回音的樓道里,林三酒卻不可能沒察覺。
除非是兄妹倆特地瞞著她,用了什么手段消了聲音跑了;不然林三酒想破頭,也不明白為什么好好的大活人突然不見了。
“可是昨天他們還告訴我,他們出來的時候身上總會多帶幾張不記名簽證以防萬一,正好可以給我用,讓我直接去紅鸚鵡螺界與他們匯合呢……”林三酒喃喃自語,“突然說走就走,這根本說不通啊……”
但如果不是他們主動離開的,那就只能是外力迫使他們消失的,但這就無法解釋為什么報警器始終沒響了。
意老師也一片茫然,二人商量了半天,仍然不得頭腦。
“我還是出去看看好了。或者去樓下樓上找找……”林三酒一邊說,一邊故技重施從門縫底下飄出去了。這兩個孩子不僅僅是她前往中心十二界的保障,從心底來說,在這個孤寂的世界里,她也很珍惜他們的陪伴。
如果樓氏兄妹真的陷入了什么危險之中的話,現在能靠的也就是林三酒一人了。
然而走廊上跟剛才一樣,什么異動都沒有;褪色破損的“15”仍然在尿黃色的燈光下呈現出暗濃的顏色。
林三酒瞥了一眼電梯,隨即便把它剔出了考慮范圍之內;轉身朝樓梯口飛去。
任何建成超過3個月以上的居民樓里,樓梯幾乎都是一個噩夢。由于平時只是用來放垃圾桶的地方,這兒修建得非常不合理;燈泡常年都是壞的。每一節樓梯都陡峭得嚇人——泡在黑暗中的樓梯道顯得更狹窄更局促了,連一路飄行下去的灰白大腦都感覺到了不舒服。
或許此時空氣里還彌漫著垃圾桶的臭味,不過好在意識力并不具備嗅覺這個功能。
多虧了意識力的全景掃描,一個樓層只需要看幾眼就夠了;加上此時又是飛行狀態。林三酒幾乎沒花多長時間就把15樓以下、一直到一樓大廳的每一層樓都檢查完了,只是哪兒也沒見著樓氏兄妹。
“我跟你說,意老師,如果那兩個孩子又在開玩笑的話,”林三酒嘀嘀咕咕地飛向了電梯。這次她打算換一條路線上去:“我一定要把他們的鼻梁撞進頭蓋骨里去。”
電梯仍然停在他們上去時的15樓,此時受到林三酒召喚,頓時發出嗡嗡的輕響,開始緩緩下行。
這部電梯,果然有問題啊……林三酒來回漂浮著想。
原本她撞亮了一排樓層鍵,可不止一個15樓;15樓只是第一個停下的樓層而已,同時亮的還有16、17……按理說,在他們下電梯以后,電梯應該會繼續往上走才對。
而現在很顯然在他們離開電梯以后,電梯也不走了。就那么蹲在了15樓。
她胡思亂想的功夫里,“叮”一聲,電梯到了——兩扇門打開了,露出里面被日光燈染得發白的電梯廂。
灰白大腦飄了進去,拉出了一根小手指似的長條,按了一下“16”。
電梯門合上之后,開始上升。
眼看著數字一個接一個老老實實地往上跳,一直靜心等著出什么變故的林三酒,卻什么都沒等到,好像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電梯一樣——直到又是“叮”的一聲。它停下了。
然而大大的數字卻顯示著“15”。
15樓有人!
林三酒心一提,立刻聚集起了意識力,迅速升高以后退進角落里,有點緊張地看著電梯門緩緩地打開。
“……誒?”
從打開的門縫里。居然先露出了一頭亮閃閃的粉紅假發——接著,樓琴瞪圓了的眼睛、樓野猛的一聲“咳!這不是在這兒呢嘛!”都立即被意識力掃描給納入了林三酒的頭腦中。
“你這家伙怎么亂跑?!”樓琴一步就跳了進來,涂成五顏六色的指甲就要往灰白大腦上戳。“你不是去查那個聲音的來源了嗎?這么久也不回來,我們還以為你怎么了呢,結果是下樓玩兒去了!”
好不容易才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的林三酒,憋屈得幾乎能馬上噴出一口老血來——眼見樓野也在一邊點頭附和。她立馬憤怒地寫了一行字:“我去找你們你們不見了”——這還是林三酒頭一次一口氣寫了這么多字。
“呸,你才不見了,我們還好好地在這兒站著呢!”樓琴還不放棄要戳她的努力,逼得灰白大腦在角落里來回撲騰躲閃,“我看你那么長時間都不回來,我才叫上我哥來找你的!”
林三酒大大松了一口氣之余,也有點納悶了。
難道說是自己找的時候沒留意時間,結果正好和出房的兄妹二人錯過了?但為什么會一點兒聲音都沒聽見?
好不容易躲過了樓琴的尖指甲,林三酒滿心疑惑地跟在樓氏兄妹二人身后回了房——房間仍然像她離開時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真是虛驚一場啊,”樓野舒舒服服地又要往床上躺,卻被妹妹一把揪了起來:“輪到你守夜了!”
他這才想起來,拖著腳坐在了灰白大腦下方的椅子上。
……看起來,這一切跟剛才沒有什么區別。只是林三酒在問了樓野一句“你們等了我多久”以后,就再也沒法沉下心修煉意識力了——因為這件事根本說不通。
樓野的回答是:“我們想著反正你一只大腦也不會出什么事,就打了會兒牌,嗯……具體的時間也說不好,不過最起碼,一個小時是有了的。”
就算再怎么沒留意時間,林三酒也敢肯定,自己在外頭花了還不到半個小時。
……難道如月車站世界里,還會有時間扭曲的情況出現?
還是說又不知不覺走進副本里了?
但如果這是一個副本的話,未免安寧得過分。
林三酒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沉默了下來,房子里再度恢復了寧靜。
……如月車站里的夜晚很長,好像天明永遠不會到來一樣。
當樓野也終于忍不住趴在椅子上睡著了以后,唯一一個不用睡覺的林三酒忍不住在屋子里外來回飄了一圈,在腦中不斷騷擾著意老師,試圖通過說話來弄清楚剛才發生的事。
只是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直到意老師不勝其煩地開始裝死、一聲也不回應了以后,林三酒才有點悶悶地一頭撞進了浴室里,打開了燈。
反正人是找回來了,搞不明白就搞不明白吧——林三酒獨自想了一會兒就放棄了,直直飛進了浴缸里,砰地一下將自己的尸體解除了卡片化,接著去擰水龍頭——閑著也是閑著,她打算給自己的尸體洗個澡。
樂觀地說,以后或許還要用到這具尸體呢。
用意識力凝聚成大拇指、食指的模樣,可比寫字還難——當林三酒好不容易將兩條怪模怪樣的手指放在水龍頭上時,忽然聽見樓上傳來了馬桶沖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