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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宙斯話音落下的時候,他與禮包之間還有十余步的距離。
以宙斯的速度來說,跨越這點兒距離的時間甚至還不夠人眨一次眼睛;但是他卻一點兒都不著急,有意壓著步子,慢慢朝禮包抬起了一只腳,又慢慢地落下了。當然,他沒有忘記朝季山青露出一個層層疊疊的巨大笑容。
“一秒。”宙斯的嗓音和氣息都在顫抖,興奮極了。
第一秒,宙斯做的所有事情就是邁出了這一步。
從戰斗中存身下來的剩余宙斯們,仿佛都不著急攻擊了,三三兩兩地聚集在地毯邊緣處。而地毯另一頭的進化者們,卻已經在這一秒鐘里朝眼前目標傾瀉出了無數攻擊——人偶師剛剛從“被收買”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一聲悶雷就轟地一聲在他頭上炸響了,雪亮閃電驟然撕裂了空氣和他肩上的一塊皮衣;不等眼前眩暈褪去,一條條刺目閃電就將人偶師所在之處編織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白亮籠子。
黑格爾雙手握拳,伴隨著一聲怒喝,將雙拳重重砸在腳下地毯上;地毯頓時劇烈地顫抖起來,被一股肉眼可見的波浪掀進半空,緊接著,那股波浪直直地撲向了刺目電籠。
與此同時,季山青手腳發軟地從地上爬起了身。盡管他面色蒼白如紙,卻連看也沒有看一眼宙斯,反而死死盯著激斗的進化者,目光不住閃爍,似乎正在飛快地思考。
“兩秒。”
隨著宙斯的笑聲,他又走近了一步。這種慢慢逼近獵物的感覺,讓他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像是被嘴巴分成了兩半的一只人皮燈籠。
刺眼電光交融成雪白的一團,映在人偶師裹著黑色皮革的身影上,讓他看起來雪亮得幾近失真。在那股地毯波動剛要觸及他的鞋跟時,人偶師一甩手,竟抓住了一條粗如蚯蚓般的白色電光拋向腳下,電光立即一口吞沒了那股波動——閃電仿佛得到了新生,頓時順著波浪來路飛快地反撲回去;黑格爾猝不及防,一聲慘叫,就被閃電打得滾了出去。
莉絲仿佛被這一次挫敗激勵了,更多的雪白電光緊接著劈開天空,朝人偶師咆哮而去;靈魂女王游走在激戰的眾人之外,正窺伺著一個出手的機會。在木辛終于拿出真正實力投入了戰斗以后,他卻反而如同鬼魅一樣消失了——幾個人暴風密雨一樣的襲擊,似乎還能夠繼續將人偶師阻攔下去。
“我好興奮哦……三秒。”
一條長長的、野戰褲甚至包不住的腿,在空中彎成了一個大弧;宙斯忍著激動,慢慢用騎單車一樣的方式落下了腳。常人的十余步距離,他只走三步就將它拉近了一半,現在連禮包額頭上滲出的幾顆汗珠,他都能數得一清二楚。
給季山青的性命做倒計時,看起來讓宙斯很享受。
說來也諷刺。在幾分鐘之前,季山青還得想方設法從人偶師手上保住自己一條命;但轉眼之間,他的命運卻全仰仗人偶師是否能及時從包圍圈里脫身了。只不過隨著木辛第一次攻擊脫手而出,禮包的希望登時又渺茫了下去——這個在比賽里一直試圖給季山青幫忙的人,在終于發揮了他全部實力的時候,卻也把季山青進一步推向了絕路。
人偶師從電光中伸出的那只手,被映得與閃電一般雪白。
那只手僅僅是平緩地伸了出來,什么花巧速度也沒有,卻推開了一切氣流與攻擊,竟叫人無法抵擋。然而就在它剛剛碰上熊貓少女的喉嚨時,包裹著他的空氣驟然沉甸甸地被木辛化成了水波,層層阻力一下子遲滯了他的動作;莉絲趁機一擰身跌倒在地,頓時響亮地咳嗽起來——聲音聽著卻斷斷續續、不知怎么十分古怪。
她也聽出來了;熊貓少女抬起一張面無人色的臉,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頸部皮膚,隨即皮膚發出了一陣塑料般的“咚咚”悶響。
“我要加錢!”莉絲厲聲吼道,聲音卻像是瓶蓋掉在了桌板上。
在她喊話的時候,第四秒來臨了,宙斯也同時落下了他的第四步。
這一次宙斯沒有報時,他轉頭瞧了一眼莉絲,不知怎么猶豫了一瞬。
按理說,他先收買了人偶師,接著又一次性買動了四個進化者攻擊他,不管這個“錢”是什么,宙斯都證明了自己絕對不缺——剛才停止收買人偶師,真的是因為“錢”不夠嗎?那現在他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只有繼續收買下去,對宙斯來說才最有好處。除非——除非他不能這么辦。
季山青的眉頭突然松開了,一雙漆黑瞳孔里跳躍起了亮光。
在他匆匆轉頭、朝人偶師方向張開嘴的同時,靈魂女王卻恰好在這個時候抓住了一個攻擊的機會。莉絲的閃電一停,人偶師的身影立時也露了出來;大肉蟲猛地剎住身子,人立起身,朝他豁然張開了口腔中的層層紅肉。
季山青的喊聲,也許是與它的攻擊一起落在人偶師身上的:“我知道——”
第四秒過去了,第五秒到了。
“錢是什么了!”季山青不管不顧地高喊道。他必須要讓人偶師趕快過來,他再不來,一切都會太遲了,禮包和林三酒也許都將掉進萬劫不復的境地里去:“你不要——”
盡管他已經拼命加快了語速,第五秒還是不留痕跡地輕輕滑走了。
宙斯的第六步邁得明顯比剛才大了不少,幾乎一步就跨到了禮包面前。后者仿佛對貼上眼前的一張臉毫無所覺,仍然繼續拼命喊道:“浪費時間,攻擊——”
“攻擊誰呀?”
宙斯笑瞇瞇地將巨大的臉盤湊近了,挨著他的鼻尖問道。一股酸腐氣息從他喉嚨下黑幽幽的深洞里撲出來,仿佛有毒似的,叫人渾身發冷。在季山青瞪圓了的眼睛前,宙斯一點點抬起了手,放在他的嘴唇上:“真刺激。這種不知道到手的老鼠會不會逃掉的感覺……嗯,真刺激。你不是還有不少特殊物品嗎?怎么不拿出來用?要知道,我就喜歡看你垂死掙扎。”
季山青一個激靈,突然后退一步——他實在不該這樣做,因為一后退,就相當于給宙斯發出了一個攻擊提示——但他也確實忍不住。也許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忍受宙斯把滑膩膩的、帶著死亡氣息的涼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他一抖手腕,氣流頓時擰成數縷絲線般的模樣,從指尖撲向了宙斯;宙斯咯咯一笑,一抬手就將所有“絲線”都抓緊了掌心里:“這種程度,太差……”
但季山青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攻擊他。
在宙斯一分神的功夫,他揚聲沖人偶師喊完了剛才沒出口的那半句話:“攻擊宙斯!他不能拿你怎么樣了!”
宙斯的臉突然掉了下去。
是真正地、確實地“掉”——他的笑容轉眼冰冷下去,高高隆起的肌肉和顴骨隨著下巴一起沉向了鎖骨。笑容一消失,那雙眼球根本占不滿的、黑洞一樣的眼睛看起來就像窟窿一樣,好像從地獄窺視人間的孔洞。
宙斯不笑了,也不說話了,一言不發地踏上來了一步;禮包慌亂之下,甚至還沒想好要用哪件物品、該怎么抵御他的手,就已經被他牢牢攥在了手里。季山青雖然手上有特殊物品多,但是不擅戰斗,反而就像小孩子拿著槍一樣無用。
“拆禮物咯,”他面無表情地貼著季山青低聲說道。
“嘶拉”一聲刺耳厲響,禮包后背上的衣服頓時被扯下去了一大塊;好幾層布料失去了束縛,在海風里散開,迅速被吹卷走了。
季山青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悶棍似的,腳步一個踉蹌,身體失去了一半的力氣。他撐不住自己了,軟軟地從宙斯手臂上垂了下來,眼前已經一片模糊;但他還不肯放棄。
禮包艱難地朝人偶師的方向抬起頭。他不知道對方聽見了他的喊話沒有,更看不清楚現在戰況到底怎么樣了、人偶師有沒有擺脫圍困;季山青只能近乎絕望地不斷低聲向那個模模糊糊的方向叫道:“快……快攻擊宙斯……他給的錢,一定是這個世界里的某種優勢……”所以他才不能給得太多。現在,是人偶師該利用剛才收到的“賄賂”的時候了——宙斯會受到剛才付出去的“優勢”所制衡。
“還有這么多屁話要說嗎?”
宙斯突然不耐煩了,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嚨,叫季山青再也擠不出來一個字。
他朝身后飛快地瞥了一眼。或許是覺得人偶師一時半會還不是威脅,宙斯到底是本性難改,抬起一只手,在半空中一揚,當即多了一個A4紙那樣大小的文件夾來。
“你心心念念想要我拿出來的東西,我拿出來了喲。但是,對你來說沒有意義了……”
即使戲耍別人的希望是如此有趣的一件事,宙斯也并沒有笑。
兩只深洞一樣的眼睛,緊盯著季山青,一字一頓地說:“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
原本已經被人偶師割開的前胸衣服,幾乎在眨眼間就全被撕裂了,露出了一部分幽深而空蕩的內里。
最后,還是被姐姐拆掉了。
這是季山青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個念頭。請瀏覽m.精caiyuedu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