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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么對付那顆雪白星辰,林三酒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她本來對附著條件就懂得少,更別提對方遠遠比她經驗豐富多了——不過,這可不代表她對眼下的情況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說她沒辦法吧,也有辦法;說有辦法吧,又實在算不上個辦法。
如果把人偶師憎惡林三酒的原因寫下來,大概能列成火車那么長的一張單子,其中前三名里,肯定有一點是:“執著得跟甩不脫的狗皮膏藥一樣”。
第一次以火箭般的速度追上去以后,林三酒想了想,發現自己壓根沒有別的手段;于是她故技重施,再次投出意識力形成牢籠,將豬眼睛困在其中——豬眼睛剛剛嚇了一跳,轉頭一瞧見雪白星辰就在不遠處,急忙叫了一聲:“快來把我救出去!”
雪白星辰高高興興地撲了上來,喊了一句“多謝惠顧!”,就再次把林三酒的意識力給消解成了小碎片。豬眼睛一刻也不敢耽誤,生怕剛才是因為自己起步晚了才被追上的,這一次簡直是在眨眼之間就消失了蹤影。
眼看著豬眼睛和雪白星辰又一次去得遠了,波西米亞這才呼哧呼哧趕了上來。林三酒看了看她,確保她不會走丟以后,又一次呼嘯著從漆黑夜空中前撲而去——和上次一模一樣,她仍舊沒怎么費力氣,就瞧見豬眼睛又來到自己的腳下了。
于是,她先抓人、雪白星辰放人、然后豬眼睛火燎燎逃跑、接著她收好意識力,再追上去抓人……這個循環一直足足重復了四遍,等她第五次抓到豬眼睛的時候,雪白星辰終于浮在原地不動了。
“大姐,你真有毅力。”他帶了幾分敬佩地停住了腳,看著豬眼睛在意識力牢籠中左沖右突,“這都第幾次了?虧你就這么一個笨辦法,一遍遍重復到現在……你贏了,我放棄。”
“你放棄?”豬眼睛登時尖叫起來,“你憑什么放棄?有生意上門你不做,你放棄?她也就能這么干幾次,難道還能一直重復下去嗎?”
雪白星辰沒有回答他,反而轉過來看了看林三酒:“大姐,現在是第幾次了?”
林三酒有點兒明白他的意思了,想了想,答道:“第七次了。”
“這么多了?”雪白星辰吃了一驚,聲音里隨即帶上了笑意:“我還以為只有五次呢。”
他似乎知道自己才是對的——但他一點兒也不想更正林三酒。雪白星辰往前飄了兩步,沖著被意識力束縛住的豬眼睛親切地說:“莫先生,七次了。”
“啊?”階下囚好像一時沒明白過來。
“七次了,”雪白星辰強調地說,“小本生意,恕不賒欠。”
豬眼睛愣了幾秒。這安安靜靜的幾秒鐘悠長得令人難以想象,甚至連波西米亞都辛辛苦苦地再次趕上來了,正好有幸能一睹這個場面。
“你——”豬眼睛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尖得可以去唱伶人:“你按——你按次數收我費?我們認識這么久了,你——你按次數收我費?”
“在商言商啊,親兄弟也得明算賬。”雪白星辰說,“七次逃脫,還沒加我的上門跟費用呢。”
波西米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林三酒都對他多了兩分好感。
“可是你以前——”
“誒呀,以前只要幫你逃一次就夠了,所以你誤會了。”雪白星辰收費時的態度非常親切,不愧是個生意人,充滿了洋洋一團和氣:“不過,看在你是老主顧的份上,打個折,算成六次逃脫的錢吧。”
“等收到費用以后,”他語氣柔和地笑了,“要是這位大姐不介意,我就繼續幫你逃出來。對了,大姐請問怎么稱呼?我打算把你列成VIP貴賓。”他的后半句自然是沖著林三酒說的。
“林三酒。”她根本沒有隱瞞的打算——事實上,她的名字傳得越遠越好。
雪白星辰身上的光芒驀地盈盈一亮,開口時,聲音里洋溢著真誠的喜悅:“幸會!我就喜歡多交朋友。”
他真是天生就該從別人身上撈生活,只要他愿意,他好像能叫雕像都喜歡上他。瞎子也能瞧出來,豬眼睛經過今天以后恐怕是要一蹶不振了,雪白星辰看樣子是根本沒打算留住這個客戶。
豬眼睛咬著牙根,恨恨地罵道:“你這落井下石的狗!”
“公平收費,童叟無欺的呀。”
波西米亞忽然好奇起來,問道:“你要收的費,是指什么?有多少?”
“我不收意識力,一般都收潛力值。”他對潛在客戶的態度很不錯,“看情況,有時候我也會收情報,或者其他有價值的東西——像剛才那樣的逃脫,一次我收十點潛力值。每個客戶都知道價格,我的聲譽很好的。”
六次就是六十點,再加上百分之五十的上門費,一共九十點。現在的豬眼睛,付完賬以后還是不是個進化者,估計都不好說了。
“她把我的潛力值都拿走了!”豬眼睛憤怒地叫道,“你找她要!”
“人家又沒叫我的服務。”
“他拿不出來怎么辦?”林三酒問道。
“那就得用強硬手段了,能收上來多少就算多少。”雪白星辰嘆了口氣。他沒詳細說,但是想來他應該早就為這種情況做好了準備。
看樣子,豬眼睛似乎正后悔得恨不得能吃了自己——早知道這個情況,他還不如老實回答林三酒的問題算了。
眼下這個情況,倒是出乎意料地有利……林三酒想了一會兒,問道:“我說不定也要照顧你的生意呢。”
“噢?”雪白星辰騰地來了精神,“你不需要逃脫啊?”
“你剛才說,你也會收情報作為酬勞。我想向你打聽的,就是情報。”她比了一下豬眼睛,“他剛才也告訴了我一些情報,但我不太相信他的話,而且他知道的也不多。這樣吧,如果你能把我想打聽的情報都告訴我,這一整個兒人,我就都給你了。”
“一整個兒人”,指的自然是豬眼睛。林三酒又加了一句:“反正我拿了他也沒用,我不懂把意識體分解利用的那一套。”
這還是波西米亞與她閑談時告訴她的:別看意識力星空美不勝收,實際上險惡得叫人簡直無法想象。被人搶了潛力值或意識力,還不算是最糟糕的;還有的意識體落入了無法反抗的境地之后,被人活生生地分解成各種用途的“原材料”——這樣一來意識體就再也沒有復蘇的機會了。而沒了意識體以后,那人留在末日世界中的身體,自然就再也蘇醒不過來了,直到身體自然死去,都會是一個植物人。
當然,波西米亞當時還沒忘了邀功:“這種死法我覺得不行,傷陰德,所以我從來不干。我要殺人,都是干脆利落的!”
雪白星辰似乎倒沒有這種顧慮。
他斟酌了一會兒,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確實正好有客戶需要這個呢”,隨即問道:“你要問什么情報?”
鼠灰色星辰激靈靈地打了個戰,連原本就黯淡的光芒都驟然又亮了,閃爍不定,似乎激動之極——然而雪白星辰只是輕輕一掃,在揮灑出來的一片雪霧似的柔光下,林三酒二人就再也聽不見豬眼睛的聲音了。
老實說,考慮到豬眼睛原本準備對她做的事,她覺得這個下場對他來說雖說殘忍又諷刺,但卻真的很公平。
“我要問關于具象世界分館的事。”林三酒將豬眼睛告訴她的情報一一說了,求證道:“他說了假話嗎?”
“沒有,”雪白星辰應道,“這一部分的內容很多人都知道,說謊容易被發現。你要知道什么呢?”
“占有分館的人究竟是誰,分館目前在哪兒。包括分館里面的人,現在又都怎么樣了?我上哪能找到他們?對了——你既然是收取潛力值的,你肯定知道該怎么把潛力值給出去吧?順便也把那個告訴我。”
怎么給潛力值倒是問題不大,雪白星辰很快就手把手地把她給教會了。隨即他慢悠悠地說:“那個占有分館的人,在把分館搬走以前,好像一直在追捕一個人……我看你想打聽的不是分館,而是這個人吧?噢,不過這就是客戶的私密事了,你不告訴我也行,畢竟和我沒有關系。話說回來,占有分館的那人究竟是誰,我說不出來,因為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老實說,你的問題都很不好回答,我幾乎沒有可以提供給你的消息。”
連他都不知道的話——
林三酒驀然陷入了深深的疲倦和失望里。難道她注定要與大巫女失之交臂?問題是,大巫女還能承擔得起這個局面嗎?
“不過,你也別太失望。”雪白星辰似乎很敏感,注意到了她沉默之下的情緒:“雖然我沒有能夠直接回答問題的情報,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另一個重要情報。我知道誰能夠幫助你。”
“誰?”林三酒登時來了精神。
“他已經來了,”雪白星辰的語氣十分無辜柔和,“就在你們身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