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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邦尼兔使出了什么手段,也許是鴉江的喜劇常見橋段又坑了他一把,反正現在鴉江回來了。他滿臉驚惶,動作迅速,比名字就叫兔子的人更加像一只沒頭沒腦亂沖亂撞的兔子。他幾次想要轉頭再次跑掉,都被少女笑嘻嘻地攔了回來——邦尼兔顯然很喜歡這個劇情的發展方向,攔截鴉江的時候,神色輕松得仿佛她是在牧羊。
幾秒鐘過后,當他絕望地停下腳步的時候,林三酒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給你,”她解除了一張卡片,“你掉的。我想你應該用得上它。”
她現在懷疑,鴉江之所以留這么一頭長發,說不定就是為了能和拖把長得更相似一點兒。
驚惶中的鴉江帶著幾分茫然地接過了拖把,看了它一眼,好像這才反應過來它是什么東西似的:“噢,噢,對……你……她剛才干了什么?”
他被邦尼兔攔了幾次,卻連對方是怎么辦到的都沒看出來。少女一直抱著胳膊站在原地,有時輕輕一踢腳尖,他就像迎面撞上一堵墻似的仰面摔了過去。
“你一沖近了,她就不知用什么辦法,把附近這一片地方都圍住了,”林三酒的手指在周圍空蕩蕩的地面上比了一圈,“我剛才試過了,我也出不去。”
邦尼兔好像聽見了一句夸獎似的,細細笑了一聲。她半邊臉仍然被干涸的假血漿黏了一層,這么一笑,頓時裂開了許多細小的縫隙。
“出得去,”她認真地說,“只要你們打倒我就行,我也在這一片拳擊臺上。”
“這是你的能力?”林三酒一甩手,龍卷風鞭子就解除了卡片化——這是她的標準武器,很適合用在底細不清的對手身上。就在鞭子剛一從她的掌心中滑下來的時候,邦尼兔眼中忽然一亮,隨即又淡了。
她為什么對自己的特殊物品這么感興趣?
林三酒的念頭一起,只聽身邊的鴉江說:“等、等等,我覺得lava!!游戲的目標不是消滅其他玩家,你就算……”
“我對你的理論沒有興趣。”邦尼兔用眼角從他身上一掃,隨即又落回了林三酒身上:“你們都看過拳擊賽吧?擊倒后10秒站不起來的那一方判輸,如果輸的是我,你們就能離開拳擊臺了……二對一,你們占了好大的便宜呢。想來玩兒一把嗎?”
他們沒有說不的余地。
“你跟我說過,據說她的戰力與人偶師不相上下,”林三酒沒有回答她,反而轉頭對鴉江說道:“我覺得是過夸了。”
鴉江白著一張臉看著她。
“相信我,我和他戰斗過不止一次。”雖然好像沒有贏過。
“你在干嘛?”鴉江一臉愁容,“你是不是怕她決心不夠,要給她加上一個憤怒狂戰士的狀態才滿足?”
被激怒的對手,更容易露出破綻——林三酒好像這才注意到邦尼兔似的,朝她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希望她屬于那種充滿嫉妒和競爭心的人,而且與人偶師關系還不好。
……看起來,邦尼兔真的非常討厭人偶師。
“你拿我和那個瘋狗比?”她把雙手從背帶褲褲袋里拿出來,一會兒握拳、一會兒揮舞、一會兒揉弄手指,仿佛它們有自己的意志,她快控制不住它們了:“要說腦子里的狂犬病毒,我承認不如他多。不過就算是三分之一的我,也能夠把你——把你這個瘋狗都沒咬死的人,和他一起殺了。”
說到這兒,她忽然做了一個“噢!”的表情,豎起手指示意他們聽。就在這一時刻,空氣里清晰地敲響了“叮叮叮!”三聲脆音,正是意味著拳擊比賽正式開始的鈴聲——林三酒心下一凜,甚至連眼睛都來不及眨一眨,視野中的邦尼兔就猛一矮腰,頓時化作了一道沖上來的虛影。
在她急速后退的時候,龍卷風鞭子立即回甩、吞吐出了一片劇烈風勢,迎頭就淹沒了邦尼兔的影子。老實說,林三酒沒有意料到邦尼兔居然也是一個近戰系的進化者:無論是拳擊臺這樣的能力,還是她試圖拉近距離的第一攻擊,都實在是與她瘦胳膊瘦腿的形象不太相符。
在飛沙走石的昏暗風勢中,不等她看清楚邦尼兔的方位,鴉江就忽然短促地發出了一聲驚呼。林三酒剛一朝他的方向轉過頭去,就緊接著體驗了一把讓他驚呼的事物——不是別的,正是她自己甩出去、又被一閃而現的拳擊臺攔繩給反彈回來的劇烈風勢。
龍卷風鞭子的威力當真不小,即使沒有把她像鴉江那樣掀進半空中,也叫她踉蹌著往身后摔了下去;不過幸虧她及時將腳后跟穩在了地面上,否則就要撞上身后的邦尼兔了。
“我忘記說了嗎?”她甜沙沙的聲音湊近林三酒耳邊,穿破了呼嘯風聲:“沒打到人的攻擊,會被拳擊臺周圍的繩子彈回原方向。”
在同一時刻,林三酒后背上的寒毛和防護力場都在一瞬間立了起來。防護力場的銀白光芒剛一亮起的時候,她后背上就霍然傳來了一股極大沖擊力,簡直像是有一整棟臺北101坍塌在她后背上一樣——用作防護的意識力在一瞬間就急劇消耗下去,光芒閃爍破碎得令人心驚。
“這也是能力?”
邦尼兔仿佛有點兒失望的話音未等落下,被風卷起來的鴉江也正好撞上了另一邊的攔繩;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中,攔繩忽然憑空一現,他就又被富有彈力的繩子給扔回了拳擊臺中央。
當防護力場終于沒有抵抗住那一擊的余力時,林三酒翻滾著摔到了鴉江身旁;在半空中咆哮的那一鞭風勢這時才徐徐散去,露出了他顫悠悠的一聲“哎喲”。
此時,邦尼兔已經站在二人身邊了。林三酒很少能遇見速度和自己一樣快的人,卻不得不承認,邦尼兔簡直就像是可以在時間中穿梭一樣,與一般意義上的“速度快”完全不是一個性質。
這個拳擊臺上當然沒有裁判,數字是一個一個從邦尼兔嘴里吐出來的——運動員還兼職裁判,感覺不免好像不大公平。
更不公平的是,林三酒其實一挺身就能起來,鴉江也是一樣。他們之所以在地板上躺了足足三個數字,是因為邦尼兔在他們頭上攤開了一張日本浮世繪風格的巨大畫卷:各色百鬼簇擁著行走在深藍色的夜空下,地獄在天地交界處打開了門,一只深紅色的惡鬼從門縫里探出一只眼睛,和白森森的尖牙。
躺在地上的兩個人和惡鬼正好面對面;過了半秒,門縫被拉開了些,惡鬼笑著咧出了更多的牙,仿佛已經做好準備了,只要等他們一起身,就能順利把他們都吸納入浮世繪里去。
“7,6,5,”邦尼兔一秒一個數字,轉眼就喊到了五。
林三酒保持著后背貼地,雙開畫風突變版一聲叮,伸長手臂襲向了邦尼兔的雙腿——少女那雙穿著短靴的雙腳一蹬地面,居然以空中展開的那張浮世繪作為支撐點,整個身體向上一翻,倒立在畫卷上,浮世繪依然穩穩地停留在原地。
“滾到那邊去!”她朝鴉江急匆匆喊了一聲——沒有罵人的意思,她的確是要讓鴉江“滾”出去。鴉江立刻骨碌碌往外滾了兩步,就在邦尼兔探過身、要從畫卷上往下抓來的時候,林三酒一手拍在了浮世繪上,扁平世界當即發動了。
“誒?”
邦尼兔身下乍然一空,在往下掉落的同時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呼。她原本十拿九穩能抓著鴉江的手臂,因為這一變故也抓了個空;不等她反應過來,林三酒騰地翻身躍起,從下往上直直地將拳頭送向了少女的軀體。
“真小瞧我了,”邦尼兔喘息著笑道:“你以為只有我的頭受保護嗎?”
這句話說完的時候,她的雙腳輕輕巧巧地落了地;而林三酒的拳頭已經又像剛才一樣,被某種無形又粘稠的力量給牢牢吸附住了,卡在空氣中動彈不得。鴉江匆匆忙忙地在拳擊臺另一頭爬起來,一看清形勢,不由也慌了手腳,不知掏出了一個什么東西,趕緊沖邦尼兔喊了一聲:“喂!”
其實不用他喊。他才一拿出那件物品,邦尼兔的脖子就像是要折斷一般猛地擰了過去,反倒把鴉江給嚇了一跳。
她看了鴉江半秒,似乎隱隱有些失望,慢慢朝林三酒轉過了頭。二人此時相隔不過數十厘米,這是在近戰派看來,只要一拳就能解決問題的距離了。
“你拿走我一個東西,會沒有代價嗎?接下來你要倒下了噢,”她抹干凈了臉上的假血漿,第一次將完整面容露了出來。林三酒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到此刻才發現,邦尼兔的右眼皮下是空的——一個空洞洞的眼窩,眼皮卻能完全睜開;一眼望去,眼洞里黑幽幽的,被血糊住的時候或許的確不大容易察覺。“準備好了嗎?”
少女朝她一笑,一只手臂如靈蛇一般,倏然直直沖向了林三酒的胸口。她的拳頭卡在半空中無法動彈,卻不代表她現在不能自保;剛才才拿到手的浮世繪,立刻從她掌心中解除卡片化,霎時鋪展下來,迎上了邦尼兔的手。
邦尼兔的眼睛再次一亮。
不等林三酒想明白為什么,她眼前卻全突然黑了下來——就算她這輩子從沒碰過熔巖,她也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她被lava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