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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包這一次用的還是“禮包”的身體,實在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一棟別墅的主人只能有一個,要不是從理論上來說“季山青”是個物品的話,他們二人肯定得有一個繼續當流民……林三酒打量了一圈庭院,向禮包提議道:“我去房子里找他說的那個保險柜,你去門口看名牌?”
“不要,”禮包一口就否決了,“我跟著姐姐。”
“那他們兩個……”
哈卡因現在只是一張從地磚中央露出來的人臉罷了,看起來好像地板腫了個鼓包,鼓包上又長了張人臉;那短發女人蜷坐在籠子里,神情茫然地望著泳池發呆。
“鳥籠拎進去好了,地磚里這個,反正他也跑不掉。”禮包果然是一步也不愿意分開的,在一起進別墅之前,他沒忘向哈卡因吩咐了一句:“撤掉你的能力。”
“好、好……”哈卡因緊閉上了雙眼,過了一會兒說道:“撤掉了。”
林三酒剛要抬腳走,一把被禮包拉住了。他抬頭看了看別墅,和它半敞開的大門。
“我說,撤掉你的能力。”
哈卡因的面皮靜止了好幾秒鐘。“你——我已經——”
季山青什么也沒說,只是朝他一歪頭。
哈卡因的眼下肌肉跳動了幾下,終于咬著牙,從齒縫里說:“……撤掉了。”
“凱文當家,播放中斷。”一個女聲從別墅里傳了出來,“數值記錄取消。”
幸虧他多留了一道心。林三酒摸了摸禮包的腦袋,拎著鳥籠和他一起進了別墅。從二樓欄桿上吊下來的啞鈴片消失了,廚房里原本一地的玻璃碎片也全都不知所蹤,一切看起來都恢復了原狀。
根據哈卡因的說法,在二樓書房的保險柜里放著一份別墅的產權書,只要在將所有人的姓名改成自己的,別墅門口的名牌就會自然跟著更名。他不甘心將別墅拱手讓人,因此這話能有幾分真實度還未可知;所以當林三酒果然從書房桌上的小盒子里找到保險柜鑰匙的時候,她反而有點吃驚。
“這家伙沒說謊,”她說著,將鑰匙插入鎖孔一轉,將門打開了。“是害怕我們出去對他下手?”
季山青沒吭聲,從保險柜門后伸長脖子往里張望。保險柜里空空如也,只有在靠近底層的地方,放了一個薄薄的白色文件袋;林三酒以防護力場包住了手,抽出了文件袋里的一疊紙。
“F05號別墅產權證明書……誒?”
她原本以為這一疊都是由單頁文件組成的,沒想到一打開才發現,原來是長長的一條紙折疊起來的,足足疊了十幾折,每一折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等它被完全展開的時候,都拖到地上去了。他們找了半天,發現要改變姓名的地方,處于文件的最尾端。
劃掉了哈卡因的名字之后,這一排字母果然就從紙上消失了。林三酒看了看,正要落筆,又頓住了;她和季山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說:“我覺得……”
“嗯?”禮包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姐姐也覺得有不對的地方?”
她以前在公司里上班時,接觸過不少各式各樣的文件,自然養成了一種直覺。林三酒遲疑了一下,問道:“……怎么會這么長?”
證明產權的東西,當然證明了產權就行了;除此之外有什么需要寫的,還寫了這么多?
“而且產權所有人的信息應該寫在前頭才對吧,”禮包拾起了第一頁,讀道:“本度假山莊建于2032年,占地30公頃……唔,難道全是介紹?”
接下來的好幾頁紙上,果然都是事無巨細的介紹、說明一類的訊息。二人從兩邊開始往中間讀,沒過多久,林三酒忽然目光一跳:“這是個合同!”
禮包聽了,仍舊一臉不大吃驚的樣子:“姐姐在哪兒發現不對的?”
“這一段,‘雙方將共同執行對別墅本體的維護保養工作’……產權證明上哪來的雙方?”她迅速看了看,“奇怪,除此之外,再沒有‘雙方’這種用詞了。說這是購房合同也不對勁,因為連甲乙雙方是誰都沒有約定好。我試試,能不能把它卡片化看看。”
如果是副本的產物,就等于是副本的一部分,她當然是不能將其卡片化的。然而當她的手從文件上劃過之后,原本堆疊了一地的紙張就忽然全都消失了——唯有中央留下來了一張淡藍色的厚紙,手心里倒是多了一張卡片。
“這才是真正的產權證書,”禮包撿起那張像文憑一樣的紙,遞給她看:“你看,名字仍然是哈卡因的。”
“那我手里這個……”林三酒將卡片舉起來,仔細看了看。
地獄勞工合同
這是一份長達十三頁的合同書。它可以根據主人的意愿改變樣貌、偽裝成別的文書,甚至連字句都能在主人的安排下,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內容,目的就是要騙人在合同上簽名。既然這是一份來自魔鬼的合同,自然也不用講什么道德了。
簽名后,簽名人就等于認同了協議,將履行以下義務:無條件為本物品主人提供十三天的無償服務(服務內容、條款和限制請見合同詳情),在服務期結束之后,自愿跟隨地獄來客返回地獄勞動人才協會,等待下一份工作。
……哈卡因這家伙,陰得真夠可以的。
“我差一點就要成奴隸了?”林三酒險些沒把手里的卡片給攥成渣子,“看來剛才給他的那一下還是輕了。”
“就算姐姐簽了名,它也不會生效的。”季山青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有我在呢。”
在確保真正產權書上沒有更多花招了以后,她劃掉了哈卡因的名字,換上了自己的。二人屏息聽了聽,別墅四下里卻一片寂靜,什么響動變化也沒有,決定去庭院門口看看。
現在確認別墅歸屬要緊,經過哈卡因時,誰也沒朝他多看一眼——季山青大半個身子留在門里,只將腦袋探出去匆匆一瞥,隨即高高興興地喊道:“姐姐,姓氏變成林了!”
“我還得謝謝你,”林三酒聞言,轉頭朝哈卡因哼了一聲,“白送我一個特殊物品。”
“姐姐,”快步趕回來的季山青正好將這話聽進了耳里,立即笑了:“他很大方的,只送你一個怎么行。”
被地板牢牢封在里頭的哈卡因動彈不得,一聽這話急了,卻也只能努力轉過眼珠,嘶啞地說:“我不是針對你們,那、那只是我的一個保險……”
林三酒連理都懶得理會他,四下一看,撿起了禮包剛才被池水打濕后脫下來的一雙襪子。她幾下就將兩只濕透了的襪子塞進了哈卡因的嘴里——與此同時,禮包略有點不大自在地蜷起了白玉似的腳趾——隨后她撤去了描述的力量,利落地卸掉了哈卡因的四肢關節。
“痛嗎?”她看著哈卡因額頭上滲出了汗,笑道:“跟你的心痛比起來,這還不算什么呢。”
要說扁平世界最適合干什么事,那無疑就是當強盜了。不管特殊物品是裝進道具里的也好、融入平常物件里的也好,反正全部都隨著她碰過的東西,一起化作了一張張卡片;幾乎沒多大一會兒功夫,瘦伶伶的哈卡因渾身上下就只剩了一條白色內褲。
一看就知道,哈卡因也算是個混得開的進化者了:除了幾個不錯的特殊物品之外,他還有不少武器和生活物資,甚至連做飯時的調味料都備得很齊全。林三酒用他自己的一個捆縛類物品把他給綁到樹枝上之后,給他重新裝好關節,哈卡因正好從樹上垂到了院墻外,活像一個城門示眾的戰犯似的。
等一切都差不多弄完之后,天色早就黑了,山莊樹叢濃郁的小路上亮起了一盞盞月亮似的燈。
“你在保安來之前,自己想辦法脫身吧。這是你的物品,你應該最清楚它的性質。”林三酒說完,轉身進了院子。
哈卡因不敢出聲,沉默地掙扎了起來;直到她走進別墅門,還能聽見他發出的沉重呼吸聲和窸窸窣窣響。
她和禮包一起在客廳上的沙發上坐下了,挑了一個正好一抬眼就能看見外面庭院的地方。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掃過從樹枝上垂到院墻外的繩子;繩子的每一次顫抖,都代表了哈卡因的一次掙扎——過了不知多久,繩子猛地一顫,再也不動了。
隨即,那繩子驀然被人從樹上拽了下去,消失在了院墻外。
“唔,看來是真的逃掉了。”季山青趴在沙發靠背上,緊挨著她,望著外頭喃喃問道:“姐姐,讓他走了好么?”
“如果說是我差點被他害了的仇,我已經報完了……他的陷阱里有我的一線生機,我也給他留一線生機。”林三酒順口答了一句,轉頭看看鐘,有點吃驚:“已經十點了?我們再休息兩個小時,就得去參加海灘燒烤了。”
“姐、姐姐……”禮包忽然顫巍巍地叫了一聲。
“嗯?”林三酒循聲一回頭,登時也愣住了。
路燈幾乎照不亮院墻外黑黢黢的夜,樹木森森的陰影凝立在黑暗里,被微弱地染上了半圈亮邊。從院墻下,一個足有火車頭大小的黑影,正慢慢地從下往上地浮起來——它越浮越高,越來越大,直到把外頭一段路上的路燈光芒全給擋住了;二人在沙發上仰起頭,眼看著這龐然巨物悄無聲息地轉過“頭”,朝別墅里看了一眼。
哈卡因蒼白的身體,在那一大團黑影里若隱若現地漂浮著,旋轉著,顯然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