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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很古怪,也很新鮮。
從水池里往外看,院墻內外都是一片郁郁蔥蔥、幽綠寂靜。碧藍天空和廣闊海面像是就在水池之外,仿佛無邊無際的自由,只要她一伸手就能碰著。在墻外、山莊路上、其他別墅里……或許正危機四伏;但是在這一刻,林三酒覺得磨盤一樣周轉反復、不斷碾過世界的時間,已經悠悠地退遠了,只留下了她和季山青兩個人,一個在水里,一個在岸邊。
有禮包在的時候,一切都好像不一樣了。
確實,他們不知道危險在哪一個拐角后等著;只不過,季山青和她所有的朋友都不同——只有和他一起即將轉過某個未知墻角的時候,林三酒才會想到要指著墻紙上的花紋叫他看,問他“你看這像不像一張人臉?”。
她還記得,第一次告訴他可以從花紋中找到人臉之后的好幾個星期里,禮包看見紋路就要湊上去,幾秒之后總會跟上一句“啊真的誒,我又看見了!”。
他現在成了數據體,當然早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了。但是當林三酒從水里朝他伸出手的時候,那張小臉上又露出了和當年一樣的神色:又驚奇、又想試、又有一點小心翼翼。
“你現在應該不怕沾水了吧?”她笑著問道。
“可是……水有什么好玩?”
季山青在水池邊都徘徊好幾圈了,仿佛林三酒不是讓他下水,而是要讓他鉆火圈一樣——看來以前落水的經歷對他影響不小。被催了幾次之后,他半天才猶猶豫豫地伸下來了一只手,用指尖在水里稍微劃了兩下。
“你不要拽我噢,”他警告道,“讓我一點點——”
“嘩啦”一聲,他就被林三酒給抓住手腕、徹底拽進了池子里,激起的白色水花高高地掀進了半空,還夾雜著半聲禮包的驚叫。
結果林三酒自己也沒有得一個善果:她的脖子被禮包雙手抱得死死的,頓時喘不上氣了;身上掛了一只老大的濕猴子,把她自己也給墜進了水里。她的水性不好,嗆咳了好幾下才重新冒出了頭,忍著鼻腔里的灼熱,喊道:“這兒很淺,你能站住,快下來!”
季山青死不撒手,緊閉著眼,雙腳都踩到地面了,仍然不敢放她自由。林三酒沒辦法,只好拖著身上的水猴子慢慢在池子里轉了兩圈,小聲問道:“你看,沒問題,挺好玩的,對不對?”
直到感覺到輕柔水波一下下打上來、又泛開,那張緊皺著的小臉終于慢慢松開了。
他從林三酒的肩膀上伸長脖子,充滿戒備地在游泳池里看了一圈。如果他能和水談判的話,林三酒覺得他肯定會的。
“真的沒事,是不是?”
“嗯……好、好像是,你別松手!”禮包后半聲突然提高了,及時制止住了她的動作,“你就這樣背著我,慢慢走……嗯,這樣就行。”
在陸地上駝著人走的是馬,在水里駝著人走的就是海馬唄?
“我這樣背著你,打一個動物——”林三酒剛開了個頭,禮包就打斷了她:“姐姐,我們不在海里。”
數據體就是沒點意思。
“……那你想下海嗎?海里更好玩。”
抱著她的脖子,禮包的雙腳在水里打了兩下。“為什么?”他饒有興致地問。
“可以撿貝殼,可以把腳鉆進沙子里,還能在海草叢里找魚……”
“但是我們還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危險呢。”禮包有點兒遺憾地嘆了口氣。
這么說來,他們連別墅里有沒有危險都不敢肯定。不過一直到二人都玩得盡興了——季山青甚至還松開手,自己狗刨了兩圈——別墅里依然靜悄悄的什么事也沒有。
哈卡因大概正在某個地方頭疼呢吧?這么沒有緊張感的進化者,恐怕她一年也遇不上幾個。
林三酒一邊想,一邊套上了干燥的衣服。泳池邊就有準備好的干凈毛巾,她用毛巾揉著頭發,和禮包一起走進了房子,問道:“你還想干什么?”
“喝果汁,”季山青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脖子上同樣圍了一條大毛巾。他早就放松了不少,活像回家了一樣,說道:“廚房里有水果。”
別墅的廚房和一般公寓差不多大,光廚房島就有兩個;其中一個島臺上正放著一大藍水果。
“凱文當家,”
二人走進廚房的時候,林三酒聽見季山青說道。
“什么?”她一扭身,有點兒驚訝地問。
季山青比她還驚訝。“什么?”他左右看看,“姐姐你說的什么當家?”
“我?我沒說話,”林三酒皺起眉毛,“不是你說的嗎?”
二人站在原地沉默了幾秒,目光一圈圈巡弋著廚房。落地玻璃墻外,層層疊疊的熱帶植物葉片一動不動;房子里也沒有一點聲息。
肯定不是她聽錯了,但林三酒想不出“凱文當家”四個字代表了什么。她的身體緊繃起來,示意禮包跟在自己身邊,盯著廚房,往后慢慢退去——沒料到剛邁出第二步,木地板忽然像一塊脆餅干似的被踩斷了,她的腳后跟登時一歪,陷進了裂開的木板里;地板下方似乎早就被挖空了,竟一口吞沒到了她的腳腕處。
“小心!”林三酒對禮包叫了一聲,急忙伸手去扶廚房門口,及時平衡住了自己的身體;然而就在同一時間,斷裂的木板圍繞著她的腳腕一合,嚴絲合縫地將她“封”在了地板里。
“怎么回事?”林三酒低頭一看,發現地板上已經再次完好無損了,看起來簡直就像是鋪地板時特地加了一條人腿似的。
金屬拳甲迅速包裹住了她的右手,她一吸氣,拳頭劃了個弧線,就朝木地板重重砸了下去——她這邊才剛一彎腰,一個什么東西猛地從她后背上呼嘯著劃了過去;在她的拳頭擊碎了木地板的時候,那東西一下子砸在了季山青的胸口上,登時把他給砸飛進了廚房里。
“強盜2號生命值減1,”一個平平板板的女聲說道。
林三酒騰地直起腰,連拔腳都沒來得及拔,前方那個黑影又像鐘擺一般蕩了回來,裹著風襲向了她。所幸她早有準備,金屬拳甲驀然撲出迎上,一拳就打向了那個黑影——總算瞧清楚了那是什么東西。
好幾只家用啞鈴片被人用繩子綁在一起,吊在了頭上二樓的欄桿上;每片啞鈴都足有二十公斤左右,以拋物線從高處打下來時,勢頭更是沉重驚人,怪不得禮包立刻被打得跌了出去。
但是林三酒一拳的力道幾乎堪比火車頭,立即將啞鈴片全打碎了;受此一擊,余下系在繩子上的碎啞鈴再度蕩了出去。她一貓腰,將右腳從地板里拔了出來,矮腰向倒在玻璃墻前方的季山青跑了過去:“你沒事吧?”
“陷……陷阱……”禮包小臉都青了,半躺在地板上,捂著胸口說:“不是副本里的,這是進化者的能力……有人在用能力設置的陷阱對付我們。”
幸虧禮包的身體里沒有骨頭內臟之類的東西,不然他的胸骨都要碎了。林三酒迅速打開了純觸,一邊留意著四周動靜,一邊伸手扶起了他:“我知道了,我想起凱文當家是什么了……你能動嗎?”
“能,”季山青吐出了一口氣,問道:“那是什么?”
“是一部我小時候看過的電影,講一個小孩獨自在家,結果有強盜上門。”她將禮包扶了起來,目光一次次掃過廚房。每一處設施、每一份用具,現在看起來都仿佛帶了一層疑云的陰影。“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我們現在應該已經成了強盜1號和強盜2號……整個房子對我們來說,都是陷阱。”
強盜2號在她胳膊里低低呻吟了一聲。“哈卡因沒有在游泳池里設陷阱?”
“她大概想不到會有人這么放松吧,一進門居然又出去玩水了。”林三酒苦笑了一聲。純觸什么的,在這個能力范圍里恐怕起不到什么用處;因為在陷阱發動之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的。
“那電影里的強盜最后怎么樣了?”
“他們被折騰得挺慘的,”林三酒老實答道,一甩手,叫出了龍卷風鞭子。“后來還被警察抓走了。”
“我有多少生命值啊?這就減一了?”禮包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腳下一動也不敢動。他們誰也不知道,哪個動作就又要激得房子陷阱發作了。
老實說,哈卡因用的電影是凱文當家,而不是哈利波特,已經算是他們的運氣了。林三酒拎著鞭子,想要找出一條安全路徑,和禮包一起重新退到別墅外面去;她在窗明幾凈的廚房里四下張望一會兒,卻覺得處處都是危險——別的不說,從廚房門出去的話,就得先經過墻上掛著的一排刀具和鍋子。
“姐姐,你聽見什么聲音了嗎?”禮包微微皺起了眉毛。
她聽見了——這聲音剛才還不存在,現在卻微微地鉆進了耳朵里;滴答、滴答地響,就像是秒針在走的聲音被放大了,一時聽不出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林三酒望玻璃墻外掃了一眼,玫瑰叢在風里微微顫晃。
她又掃了一眼。
紅光在枝葉中一閃。
“趴下!”
林三酒猛地撲向了禮包時,身后的玻璃墻一瞬間被沖天而起的火光給炸碎了;無數碎玻璃被氣流卷進了房子,暴風雨般砸向了地上的兩人。
“強盜1號生命值減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