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11點,”
女NPC一轉身,朝柜臺外宣布道——就在林三酒心中一緊時,只聽她繼續說道:“但她可以換到11點。”
把還沒換成點數的器官當作點數計算,也不是不能理解;柜臺外的少女聞言遲疑了一下,催促道:“那你快點換!”
“好,好,”她坐在柜臺后,隔著柜臺喊道:“給我五分鐘!”
首先要確保五十明不會半途醒過來。
對此,林三酒有一個毫不費力的辦法。她將五十明的心臟、大腦等器官都一起收走了,讓他成了個空蕩蕩的皮袋子;又試著將他卡片化了一下,發現果然沒成功。至少在扁平世界眼里,老頭兒還沒完全死。
不過當然了,就算他醒不過來,她也還是不想把僅有一罐的牛骨湯,白白送給外面的兩個進化者。
林三酒仍舊坐在地上,望著帳篷外零零散散一地的特殊物品卡片,卻發現似乎沒有哪個能派得上用場。黑澤忌漂浮在柜臺外的上空,視野范圍比其他人大一些,此時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在這樣的壓力之下,沒過一會兒,林三酒后背上就泛起了汗。
她一咬牙,下了決心。
鴉江的假知情書又一次派上了用場。她從本子上撕下來一張白紙,在上面寫了一句話,又戳了戳女NPC的小腿。胖胖的NPC一轉身,問道:“干什么?”
“請問你識字嗎?”
“廢話,我當然識字。”
“你能告訴我這張紙上寫的是什么嗎?你看,我不識字。”她唯恐女NPC不愿意幫忙,盡量說得又客氣、又可憐。
自從進了醫院,她一路被人不斷欺騙、襲擊、騷擾,林三酒有實在點兒受得夠了。所以,她現在準備以牙還牙,騙個大的——這一搏要是不成功,她就真的只好乖乖用點數換黑澤忌了。
“寫得這么小,看都看不清。”
女NPC抱怨了一句,慢吞吞地蹲下身子,腰間和大腿上的肉四處滿溢地擠了出來。“嗯,寫的是……‘包括人類在內的所有人形生物都會認為你是副本NPC’。這是什么意思?”
NPC自己當然不知道自己是NPC。林三酒緊張起來,心臟在胸膛里咚咚亂撞幾下,好像一只被困在籠子里的鳥;她細細觀察著女NPC臉上的神色,感覺自己的繃帶下似乎漸漸熱了起來,不一會兒,那陣真實的溫熱感就不容錯認地灼燒起了皮膚——皮格馬利翁項圈生效了。
女NPC看著她,茫然地眨了兩下眼睛。
“怎……怎么回事,”她一邊站起身,一邊喃喃自語道:“我以為你就臨時……難道我的換班時間到了?”
林三酒聞言激靈一下,想起了剛才衛刑與她對話時的只言片語。這些NPC也沒有值班表,不知道自己的輪班時間——這么說來,這么說來——
“對,辛苦你了,”她仍舊沒站起身,用氣聲說,“你回去休息吧!這兒由我來接手就行。”
“我值班結束了,我同事會給你們處理的。”
女NPC不忘對著柜臺外的二人告知了一句,不等她們回話,就轉身邁步走過林三酒,朝收費處的側門走了過去——林三酒趕緊三肢著地、像個被牽的狗一樣,隨著她的腳步一起爬到了側門邊上,當女NPC低下頭,以莫名其妙的神色看了她一眼時,她只好強笑道:“我掉東西了。”
女NPC搖搖頭,打開門,走入了門后那一片黑漆漆里。林三酒一把握住門的邊緣,迅速爬到門后,這才扶著門把重新站直了身子。她迅速回頭瞥了一眼,發現女NPC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在一片朦朧之中,她身后似乎是一段向下延伸出去的臺階。
要不是外面還有個黑澤忌,她真想跟著下去看看。
定了定神,林三酒叫出了一件外套披在肩上,遮住了自己消失的左臂。皮格馬利翁項圈的效力也許會讓人對這一點視而不見,但是她更愿意謹慎一些。伸手推開了門,她把鴉江的假知情書夾在門縫里,讓它不至于完全合攏;隨即仰起下巴,腳步飛快地走進了收費處。在經過帳篷的時候,林三酒沒忘記猛一停腳步,低頭對著除了幾張卡片之外,什么都沒有的地面說道:“你是病人吧?你為什么能進來?”
她后背上汗都滑下來了,她能感覺到柜臺外有不止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剛才的那一次換班,似乎吸引了更多的進化者走過來;現在,人人都在沉默之中望著她。
會不會被發現?
疑慮擔憂像是冰塊一樣揣在小腹里,林三酒卻依舊硬著頭皮演了下去,對著空氣點了點頭:“噢,原來你申請了臨時許可。參觀可以,不要妨礙我的工作就行。”
話說完后她一轉身,迎面對上了柜臺外的數張面孔。
黑澤忌飄在半空,看著她的眼神就好像她臉上突然生了海葵一樣;柜外外站著的,都是剛才準備圍攻襲擊他們的老熟人了,比如扛著神像的三兄弟——但是此刻面對面看了彼此一會兒,誰都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猛地神色一變,喊出聲來。
事實上,他們似乎更戒備彼此。
“你們好了沒有?”三兄弟一人不耐煩地問道,“好了就讓開,我們要換點數了。”
老神婆張開嘴,剛才林三酒聽見的少女聲音流出了嘴唇:“先來后到不知道嗎?老實等著。”
“等等,”林三酒不得不在柜臺下握緊了拳頭,才能抑制住自己的體內一陣陣電流般打過去的緊張。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空中的琥珀忌,問道:“你們兩個要干什么?你們要把這個男人拿來換點數嗎?”
老神婆剛要張口,打著陽傘的少女就阻止了她。老太太的蒼老聲音從陽傘下傳了出來:“……可以把活人交給你換點數嗎?”
“可以,只不過我得多做一點額外的工作罷了,”林三酒回憶著騙了她的那個小店主的神色,盡量模仿著他懶洋洋、不經心的語氣說:“下次你們自己準備好,不要老是來麻煩我們!”
“好的,”老神婆松了口氣,一揮手,裹在棕黃色光暈里的黑澤忌就慢慢飄了下去,落在了柜臺上。林三酒沒有急于動手救他,反而抬頭看了看三兄弟:“你們呢?你們又要換多少點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