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預想中的不一樣,信息發送出去以后,林三酒在寂靜中等待了一會兒,什么事也沒發生。
想想也對,收到信息以后再趕過來也是要花時間的……她不知道自己要等多長時間,少則幾小時,多則數天,好像都有可能。
在等待的時候,她不能浪費時間。
既然兵工廠分部保存得這么好,里頭看起來也不像被人洗劫過的樣子,說不定她能找到一些眼下急需的東西呢?
別的不說,兵工廠成員進入這個分部,肯定也是需要呼吸的;這里說不定專門為他們準備了一些相應道具,以防萬一——只要有這個可能性,她就得試著找一找。
不過在開始行動之前,林三酒先打開ebay,看了一眼沉寂的消息框,給“筋肉子仙桃”報了個平安,嘮嘮叨叨地講了一番自己是怎么牽風箏的,信息發出去了,現在正憋著氣一類的話。
“找不到人就回來唄,”她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假裝若無其事地加了一句,“反正他遲早要找上我,也不差你這幾天,是不是。”
她等了一會兒也沒收到回復,正準備要去干正事的時候,“筋肉子仙桃”說話了。即使看不見本人,都能感覺到他的焦躁郁怒。
“你離憋死也不差這幾分鐘,我看你也不急著憋死。”
果然還沒找到人,這真是意料之中的回應。她對于挨人偶師罵這一件事,早就能做到唾面自干的地步了,神不改色不變地關上了對話框——跟一個心理不健康的人計較什么。
第二件事,就是得呼吸了。
自從她進來發信息開始,林三酒連一次氣都沒有換過,饒是進化者肺活量遠超常人,她也實在快受不住了。
“真是太討厭了,”
林三酒戴上呼吸罩,知道她即將獲得氧氣時的暢快與釋放感,轉瞬就會被憋悶住,反而會受到更加漫長煎熬的灼烤。每次換氣,都更像是在考驗她的意志,她也說不準自己哪一次就會自暴自棄,大口呼吸起來。
“進化者在原本的那個世界里怎么活?連吃飯睡覺都不可能辦到。”
她抱怨了一聲,打開了氧氣瓶開關。不幸中的大幸是,至少這個“藍墻人”速度不快,給她留了不少反應的余地——
氧氣流入肺里,林三酒還來不及把廢氣呼出去,意老師就在腦海中驀然拉響了警報。
“快碰到你了!”
什么?藍墻人不能夠直接瞬移到她面前——林三酒呼出氣的時候一抬眼,幾乎差一點連心臟都從胸膛中炸開。
幾步遠以外,從大片翻滾著的、霧氣一般的漆黑里,正隱約起伏著蒼白的人臉與肢體;在她及時切掉了氧氣輸送后,從黑暗里探出來的那一條比人腿還要長的胳膊,凝固在半空里,手指張開,懸在了她的小腿前方。
不是她親身經歷,哪怕是通過康斯汀奈間接經歷過的東西,也可以被拿來當作cookie?
林三酒后背上冷汗都泛開了,即使明知道此時斷了氧以后,即使移開目光黑暗應該也不會再前進了,一時仍舊懸著心。
“我沒有關掉藍墻人,為什么會換成這個?”她在心里自言自語一句,努力分辨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從翻滾起伏的黑暗里看見了一個模糊不清的關閉方框——如果沒斷氧,要關閉方框的話就要先碰到黑暗了。
“是因為你從室外換到室內來了吧?”意老師猜測道,“從某種角度來說,是不是就像是重新打開了一個瀏覽頁面?”
“我以為我運氣就夠不好的了,傳去的盡是棘手地方……可是誰能從這個世界里存活14個月?”
“要關閉嗎?”意老師問道。
林三酒的目光在關閉方框上停留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挪開了,落在了從黑暗中探出的手臂上。
那胳膊顯然不屬于人類……看來這團黑暗倒是對各種生物都是一視同仁的,碰上它就會被吞沒,不管是不是人。
先放著吧。
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陷入與康斯汀奈一模一樣的境地里:黑暗作為“彈窗”冒出來以后,占地可比藍墻人大多了,將通訊室的房門口給堵住了大半。
不過她可比康斯汀奈有能力得多,不會這樣被輕易堵住。為了不在離開的時候碰上黑暗,她用余光盯著它,挪開了幾臺機器,空出了門旁一面墻。
“斷了氧的話,可能挪開目光它也不會跟上來了,”意老師說,“但是……還是等你出去再試吧,這兒的地方太小了。”
許久沒用的畫風突變版一聲叮,順順利利地將墻面擊碎出了一個大洞;林三酒補上幾拳,轟隆隆地將大半面墻都給砸成了一地碎磚齏粉,偏頭盯著那團黑暗,從墻洞里鉆了出去。
走進走廊以后,她的視線就被房間擋住了,她提心吊膽地等了幾秒,發現那團黑暗依舊被凝固在門口,一顆心才總算跌回了肚子里。
“看來只要我不在這個地方流連太久,靠反復斷氧的方式,還是能夠保證安全的。”她像是勸慰自己一樣,對意老師說:“只不過時間長了,各種風險就大了……”
別的不說,她現在呼吸斷斷續續,對血流內的含氧量影響相當大,才不過這么一會兒工夫,就能感覺到腦子里隱隱響起了嗡嗡聲,仿佛一臺吃不上油還在費力運轉的老舊機器。
人的大腦重量不過占體重2左右,卻要耗掉20以上的氧氣——這個末日以前了解到的常識,此時浮上她心頭的時候,仿佛字字都帶著陰影。
知道自己耽誤不起時間,林三酒加快了速度,按照地圖上的指示,將這棟樓里每一個可能存放物資的地方都迅速清掃了一遍。
從兵工廠給成員留下的指引來看,重新進入被封鎖分部后,他們第一個要報到的地方正是通訊室;因此這棟樓里確實放了一些緊急物資——一些通訊器材,幾箱線管零件和芯材,一個房間里放了幾桶儲備燃油、電池和叫不上名字的燃料,沒有一件是林三酒自己用得上的東西。
“兵工廠里,居然連把槍也不放,”她暗罵了一聲,“這叫什么兵工廠?”
在一間間房間搜索的過程里,林三酒不得不又呼吸了幾次。那團黑暗果然比藍墻人要棘手多了;它不像藍墻人那樣,會循著一個方向往前走。為了能挨近她身邊,只要是一個開闊地方,那團黑暗就會絲毫不講常理地浮出來——還有一次竟是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險些就要撓上她的天靈蓋了。
連連吃了幾次驚,林三酒也感覺自己胸腔里的氣越來越短。
“我盯著它,好好呼吸一會兒,”她實在有些受不了了,以后背靠在墻上,目光一邊盯著面前黑暗,一邊戴上了氧氣罩。“不然我腦子都是蒙的——”
“快停下!”
一口氧氣還沒流進肺里,意老師就驚叫了起來。“目光不管用!”
林三酒差點被自己的呼吸給嗆著;但意老師說得沒錯,即使處于她的視線之下,那團黑暗仍然在起伏滾動,一寸寸朝她壓了上來。
她知道位里出現的東西,未必是一模一樣的復刻,可是林三酒萬萬沒有想到,這團黑暗竟會在保命最關鍵上的一點不同了——她趕緊關掉氧氣瓶,胸肺幾乎快要炸開了,趕緊就要掉頭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從信息中樞控制室的大門方向,遙遙傳來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小酒?”
斯巴安聽起來離她很遠,聲音折蕩在走廊與墻壁之間,越來越散:“你在這里嗎?”
林三酒精神一振,立即抽出了eb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