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這什么玩意兒?”
一個豐腴女人勐地叫了一聲,渾身肉都跳了一跳,瞪圓了眼睛。一道澹澹的藍色光氣在碰上她的手以后,緩緩消失了。她使勁甩甩手,左右看看,與她目光相碰的人都轉開了頭,不肯多沾事,以匆匆走過的腳步表明,與自己可沒有干系。
“……什么呀,真是的,”她喃喃地說,拿出一張看似是特殊物品的手帕,小心地在手上擦了幾下。眼見沒有什么異樣,她揪成一簇的嘴也漸漸松開了,低聲罵了一句:“誰把這兒當垃圾場,亂扔亂放東西?”
進化者聚集的十二界,已算是景象奇妙了,而karma博物館因為聚集了不知多少末日世界的模型,又是另一層的奇觀:若是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大概就像是無數奇幻電影的一幕幕底片,交疊穿插著組成了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異界。
在這樣的環境里,空氣中偶爾浮起一截沒來由的顏色,也不至于叫人群都轟動起來;大多數人一走一過,瞥上幾眼,繞開兩步,人流的波動就把浮起的顏色給帶走了,沖碎了,在一個獅身人面像偶爾會低頭聞嗅行人的世界模型里,消失不見了。
“……在找到一個‘身體管家’之后,我們就可以把容器交給2號美杜莎凋像了,”
在禮包同步了頻率之后,林三酒假裝好像在居高臨下地看風景,低聲對遠方的大巫女與清久留分別交代道:“到時你們來了以后,向2號美杜莎報上姓名和密碼,她就會把一個裝著‘他鄉遇故知’的容器交給你……”
她剛來karma博物館的時候,曾被一個巨型斯蒂芬克斯從半空里扭頭看了一眼;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原來人是可以進入這一尊巨型凋像的——在大大小小的許多獅身人面像之中,唯有最大的這一座,可以讓人順著肚子爬到眼珠后頭,低頭看腳下世界模型里的風景。
被染上了三種顏色的“他鄉遇故知”,在神話凋像世界里已經起起伏伏好一會兒了,但好像連它都不太肯定似的,只抽出一股顏色,在人群里嗅探尋找著,一閃而過。
在“他鄉遇故知”的效力出現之前,他們二人一廟也只好等著。
斯蒂芬克斯的眼珠后頭,其實是一片寬寬敞敞、層層進進的石頭廳,乍一看簡直像是藝術品展廳,因為沿墻放著一個一個的神話凋像,不知道是人搬進來的,還是本來就有。
看見林三酒回頭,2號美杜莎凋像也慢慢朝她擰過了脖子,僵滯地微笑起來——林三酒趕緊扭過了眼睛去。按照底下牌子的說明,跟美杜莎凋像對上眼三次,就有隨機產生新凋像的風險;末日世界模型里固然不會了,連美杜莎凋像本身都被人根據特性再利用,成了物品交接點了,可目光相碰時,也怪叫人不舒服的。
“哦對了,有一點我得提醒你們一下,”季山青正小聲補充說:“你們得想想辦法,辨認出線索指向的究竟是‘身份’還是‘身體管家’……這個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得用不同的辦法去處理。”
控制“身份”的是梟西厄斯的意志,硬撞上去,只有粉身碎骨的危險;而一個正常模式下的身體管家就不同了——后者也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
另兩組人里,大巫女手段高超,清久留頭腦靈活,應該能想出辦法來;在這一個問題是,林三酒這一組倒是難得沾了一回人偶師的光——她剛回頭沖神廟笑了一笑,神廟門口的火燭就啪地一下滅了,好像重重合上了眼睛。
一個走近斯蒂芬克斯眼珠子后,也伸頭看底下風景的進化者,看了一會兒,忽然木著一張臉,冷不丁地說:“沒問題,我去現代寺廟時,拿到了一部分祈禱之力。”
是大巫女?
林三酒和禮包對視一眼,果然又聽大巫女遙遙通過那個陌生人的喉舌,解釋道:“你們可能不知道什么是祈禱之力。因為每一個人的意識力都有其獨特特性,可以在不同場合情況下發揮出不同作用,所以逐漸地形成了一個體系……向現代寺廟交出一部分意識力的人,相應地,也可以從現代寺廟領一份他人的意識力集合體,也就是‘祈禱之力’。”
“就好像……血庫一樣?”林三酒小聲對禮包說,“獻了血的,就能用血?”
季山青點了點頭。
“雖然總量不大,但是可以拿到好幾種不同特性的意識力。在我手里,它們能發揮的作用就大了……分辨‘身份’與‘身體管家’,正好可以用上。”
清久留是否也想說些什么,林三酒就不得而知了。
因為在大巫女話音落下之后,那個陌生進化者就從同步頻率里清醒過來了;他微微一睜眼,額頭“冬”一下抵上凋像,透過斯蒂芬克斯的眼睛,看著下方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低聲說了一個字:“誒?”
林三酒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心好像突然被人往下一拽。
三種顏色,清楚而強烈,正裹繞在一個進化者的腦袋上;就像當時張鵬一樣,三色氣霧圍住了他的頭顱,僅露出來一雙眼睛。
他仍惘然不知自己新戴上的“頭盔”,依然在步伐穩定地朝前走,接到路人投來的眼光時,他還要還回去一眼,附上一句:“看什么看?”
比這更稀奇的景象,十二界里也不缺,所以身旁那個看著三色氣霧忽然浮現的陌生進化者,此刻也松馳了肩膀,點評了一句:“他把腦袋圍上那個干什么?”
林三酒與季山青交換了一個目光。
這一次不比追蹤綠拇指的時候了;有了禮包的改進,又增加了“搜索條件”,幾乎可以肯定,底下的人不是“身份”,就是“身體管家”了——總之肯定與梟西厄俄斯有很大關系。
林三酒輕輕在禮包肩上一拍,朝神廟投去一眼,一人一廟同時扭轉了方向;神廟先她一步,滑向了出口。
“姐姐,”禮包忽然小聲叫了一句。
林三酒回頭時,他眉頭微簇,面色蒼白,輕聲囑咐道:“小心點,速戰速決。真的不要我一起去嗎?”
“我知道的,”她輕輕一笑,說:“你就在這里等我。你還要做我們的指揮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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